两日后——
小青正在替司空婧换药，忽听庭院里响起小丁子的声音：“小青姐姐...小青姐姐在里面吗？”
闻言，小青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朝门外应了一声：“我在呢，有事儿吗？”
听见小青的声音从正殿传出，小丁子朝这边走了几步，站在门口道：“司空大小姐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麻烦你跟王妃通报一声。”
这么久以来，小丁子有什么话从来不直接跟司空婧汇报，哪怕明知她在屋里，生怕跟她扯上关系似的。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方便了司空婧外出，平时只要让小青在别院放风，她便可在外面逍遥自在。
“王妃？”小青眉头微蹙，带着些询问的意味看向司空婧。
司空婧示意小青继续给她包扎伤口，蹙眉暗忖：这司空晴来得真是时候，这才隔了几天，她就这么急着上门拜访。
还是在她受伤之时。
司空婧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该来的躲不过。
于是缓了缓神，提了口中气朝门外应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马上来。”
“是。”
小丁子领命退了下去。
小青一边小心得缠着纱布，一边道：“司空家的人都针对王妃，可这司空大小姐却偏偏这么亲近王妃，奴婢总觉得其中有诈。”
自从那天回了司空府之后，小青对于司空家的人，都抱有敌意和偏见。
小青话落，司空婧朝她递了一记冷眼，提醒道：“小青，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出了这个门，你可给我管好你的嘴！”
小青闻言，暗暗吐了吐舌，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换好药，缠好纱布，小青伺候司空婧穿好衣服，又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鬓，只簪了支玉色朱钗，顶端是一朵梅花，坠着一排珠子流苏。
“咱王妃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
看着镜中素而不凡的司空婧，小青由衷得赞叹出声：“奴婢从未见过像王妃这么好看的人。”
闻言，司空婧嗤笑出声，道：“小青，我该说你眼神不好呢？还是该说你没见识？”
“快别愣着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什么人才叫好看！”司空婧说着，自镜前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别说那日在阑兮阁看见的众舞姬，光是一个司空晴就赛她几条街，还是城东到城西的那种大街。
说到美，司空婧从来都不敢承认自己美，最多就数相貌端正罢了，要说美，那日在阑兮阁看到的罗梦，才是真的美。
还没到大厅，司空婧便看见司空晴站在门口遥望着，端的那一身的款款柔情，看得司空婧暗自感叹。
这才叫美。
司空晴的美，犹如海棠花一般，嫣然高贵；而罗梦，则像是一株玫瑰，美丽，但危险。
“参见王妃。”
待她走进，司空晴朝她福身行了个礼，司空婧阻拦不及，便收回腾出一半的双手，道：“这里没有别人，姐姐不必多礼。”
反正她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王妃，在司空府的时候她也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才那样说，现在在静风阁，没有旁人，她也用不着演戏。
司空晴起身，抬头，看见司空婧脸色不对：“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空晴说着，便想伸手去拉她，司空婧小小往后退了一步，道：“姐姐有心了，我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司空晴抓了个空，有些讪讪得收回手，眼神流转一圈打量了一下静风阁，再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内疚问道：“你在这里...可还好？”
“......”
司空婧有些不耐。
本来她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可被司空晴这么一问，就好像她过得多落魄一样，被她那眼神一望，她便觉得自己好像路边的一条狗。
“还行，不如司空府豪华惬意......”
此时小青将泡好的茶送了上来，司空婧别开眼，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随手一指：“姐姐随便坐，我这儿没什么好茶招待，陈年龙井，姐姐不要嫌弃。”
司空婧说着，便自行端起了茶盏，这茶还是她大婚时，司空府随的嫁妆，那日从王府出来的时候，苏嬷嬷给她带了过来。
淮王府的好东西，轮不到她，她的东西，淮亲王不屑。
司空晴默默在她旁边落座，小心翼翼端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口感微涩，近乎无甘，香味亦淡，确实算不得好茶。
司空晴不动声色得细细品着，半晌，放下茶盏，微笑道：“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些云南进贡的普洱，父亲给了些我，改日我带些来给妹妹尝一尝？”
啊~
真是个好父亲！
司空婧嗤笑，放下茶盏，爽快得应道：“好啊，姐姐有心，我正好跟着沾沾父亲的光。”
司空婧嘴边的笑，带着些许冷意，司空晴突然后知后觉得料到自己说错了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表情有些懊恼。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司空婧百无聊赖得坐在椅子上搅着丝帕，司空晴感到有些左立难安。
她暗暗扯着丝帕，努力想制造话题，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忙唤了丫鬟过来：“小雯，把东西拿出来。”
司空婧闻言看去，只见丫鬟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团东西，用丝帕细心得裹着。
司空晴将之放置茶几上，动作轻缓得将丝帕解开，摊在司空婧的面前往前推了推，道：“我让小雯捡的，不知道齐不齐，你看看。”
“......”
司空婧看着丝帕里包着的碎玉，脸上方才冷漠的表情才总算有些松动，只是，齐不齐的，她哪里会知道。
那日，司空斌一巴掌打碎的，不只是一支步摇，而是她的心，还有她对司空家那一点点残留的幻想。
“你捡它做什么？碎了的东西，就算勉强拼凑起来，也不可能再恢复如初。”就像她对司空家的最后一点幻想。
当然，司空晴并不知道她另有所指，当下只道：“好歹还能留个念想，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支步摇。”
司空婧将包着碎玉的丝帕捧在手心，喃喃道：“是啊...我是挺喜欢的......”
她不仅是喜欢，这十几年来，这支步摇，是她和她娘亲唯一的联系，如今却被司空斌一巴掌给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