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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 伊人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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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日,芊芊就给我写了离京后的第一封信,‘子不言,吾不语,花间落,道离别。’每一份念都是一份珍重,遥远的叮咛承载不了海誓山盟,但心灵可以超越时空,带着蕴藉的力量踏平所有坎坷崎岖,不因距离的遥远,荒芜最初的梦。

我折起还带着馨香的纸张揣入怀中,看着面前沉默望着我的人开口,“侯爷再看什么。”

“以前我总觉得你傻乎乎的,给芊芊出起主意来倒是机灵的很。”

我白他一眼,质问道“那是你认为,我哪里傻。”

“你不傻,我傻。”他嘿嘿笑着,“你想好了吗,我想带你走。”

“再过些时日吧,最近宫中不太平,等太后回宫的那两日比较合适,那个时候全皇宫的人都在迎接太后应该没人注意到我。”

“我叫月汐给你配好了药,你系上红丝带后就服用下去,到时只会以为你是害怕太后回宫后的处罚选择提前自缢,我买通了这里的一切,后面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所以于嬷嬷是他的人吗,难怪她不过问我的一切,我看着他递给我的瓷瓶里分量极轻的药丸,“只有这一颗,是月汐配了好久才配出来的,药效三天,三天后自动苏醒。”

“我知道了。”

我不想死一如我顽强的苟活着一般,隐姓埋名的出宫总好比凄惨横死在宫里强,我忘不了娘亲倒在漂泊大雨里的样子,就连收尸都不允许,那么美的一个人为了我忍辱负重甘愿接受最毒的打,有些许记忆后我尝试着寻找,却找不到能为他们洗脱一切的证据,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他们一样,只有我还在坚持着,因为有所坚持才能看到希望,我答应过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

如今到了如此地步,也就只有出宫这一条路,我攥紧手中唯一的生机,郑重的看向他“到时你来接我就行了。”

他拉着我手,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征儿,这一次我们不会再错过了吧,出宫后你想怎么活都随你,离开这里,离开一切波云诡谲,我还要让月汐给你好好调理身子。”

“好。”我看着手腕处的红丝带,鲜艳的红,那么浓烈,像血染的一样,却是我生的希望,“只是我还有好多事情记不起来。”眼神转瞬暗淡下去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心里明白,能不能记起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我们重新过活。”他拥着我,亲吻着我的额头,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不远处,匀儿眼神落寞的看着一切,我惊的推开洛侯爷看向她,“匀儿,你怎么来了。”

“我带小胖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预防冻疮的药,我记得你每年冬天都会生冻疮,还给你带了桃仁酥,我不知道侯爷也在这儿。”

“征儿姐姐,侯爷哥哥,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吗?”小胖张开双臂朝我们扑过来,瓷实的小脸上开心到飞起来。

“小胖想不想喝我跟你征儿姐姐的喜酒啊。”他捏着小胖的脸蛋问着

“想啊,什么时候啊。”

“等我安排好,到时候接你出宫玩,好不好。”

“好哇好哇,我好期待, 出了宫我还可以去见一下爹娘。”小胖开心的跳着鼓掌欢呼

“征儿,决定好了吗?”匀儿看向我,秋水般的翦眸泪意点点,“我真没用,帮不了你,还是侯爷能帮你,只是你走后我该怎么办。”

“我会替你去看望你父母,照顾他们,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她牵起我和他的手交叠放在一起,又露出一丝释怀欣慰的笑容道,“侯爷对你的好我一直看在眼里,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未改变过,所以侯爷应该也不会介意皇上那晚对你所做之事吧。”

匀儿的一句话让我犹如掉进冰窟,极力想要遗忘的事被她轻轻的撩拨开来,洛侯爷疑惑的看着我跟匀儿,“什么事?”

她看到洛侯爷不解的神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咬着唇歉意的看着我,却不料小胖开口道“刘公公说皇上宠幸了征儿姐姐,侯爷哥哥宠幸是什么意思。”

我闭上眼,感受着五雷轰顶,交叠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血液奔腾脑海,胸口有腥甜在萦绕,呼吸不能自已,我浑身战栗着。

“宠幸,宠幸的意思,就是···就是,喜欢。”他回答着小胖的问话,眼神交集杂乱看向我,语言是苍白飘忽,手被他捏的生疼,我下意识的想要抽回他却捏的更紧,我看着他翕动的双唇,似乎一开口就要哽咽出来,可是我却不能表现出来。

“侯爷是不是很失望,我这样的女子该是不值得的,无论侯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无话。”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屋内的,也不记得他是带着什么表情离开的,可能在他心里他神圣钦慕的征儿在这一刻已死,终究是错过了。

我摸着手腕上的红丝带,不由耻笑一番自己,指尖温婉里藏着的岁月静好,不过顷刻间化作晚来风急的凌寒,无需刻意掩饰的低眸浅笑漾开在烟雨黄昏的斜阳中。

又一年,十月半,旧时光里叹流年,清风萦露,满地秋霜,一地的枯黄,心事为谁添。

三儿带着他的手写书信交托与我,珍重的告诉我这是侯爷的决定,我打开的一瞬间眼泪像秋风一般滑落,‘等待时机。’四个字触笔有力,游刃劲道,和他的恣意奋发自成一派。

他,不介意了么?

“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吧,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这些时日也不要过来了,以免被人生疑。”我擦干眼泪叮嘱三儿,他明白的点头查看了一下四周后才走。

折好的信件被我塞入衣袖间,收拾好脸上的泪容转身回徭役司,门口却碰上宫女阿秋的眼,那个沉默消瘦生病的快要死掉被我一件衣服感动哭了的她,此时慌乱的收回目光跑回院内。

我不知道她盯了我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隔着一些距离,想来也是听不真切,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踏出徭役司一步,我和众多被处罚的宫人一样干着最低贱的活,直到病死累死或是意外死,然后被抛尸乱葬岗化成一堆无人收拾的白骨,滋养万物。

天冷的很快,白昼也越来越短,每日烦闷沉重的活压的人踹不上气,可能是太过劳累最近总觉得身体乏累体力不支,饭也不想吃胸口憋闷,夜晚的露水很重,我坐在台阶上冷不丁的咳嗽起来,甚至还干呕了起来,怕是风寒侵体导致。

什么都没吃,自然也吐不出来,扶住沉重的身子靠在廊苑的柱子上闭眼歇息,一睁眼就是阿秋如鬼魅一般的面容,吓得我一激灵抚着胸口回神。

“云袖你怎么了,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坐了好久,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跟于嬷嬷说给你请个太医吧。”

我拉着她,“不用了,我就是得了点风寒,又没吃东西体力有点不支才会难受,我回去休息下出点汗应该就会好的。”

“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吐的人都快变形了。”她极不放心的想要探测到底,我自是不会让她看出端倪,病了也好,忽然的暴毙也是个好借口,宫内对于暴毙之人颇为忌惮,所以我就更不用怕了,病的越重越好。

“真的没事,天色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我抖索着苍白的嘴唇捂着还要在吐的胸口往屋内走去,进屋后强灌了一大碗凉水才压下不适,脱了衣服未洗漱就昏沉沉的睡去。

明日是太后回宫的日子,宫内早已铺陈一新妆点置办,往日嘈杂切切的砖苑廊角这几日分外清净,各自的管事宫女都盯紧着一切风声,此次回宫是带着怒火生怕一个不慎人头落地,比平日更加严谨。

萦绕在腕间月于的红丝带此刻随着西风独自飞舞,梧桐树下,衣襟满带,昔日平常往事,已不能如愿以偿,这一挂,自此宫内的一切皆不复存在了。

撑着无力铅沉的身子回到人群当中,还未跨进门槛一阵晕眩袭来,胃中酸涩翻涌捂着嘴吐了出来,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倒去,只是未有预感中的倒地便被人从后一把抱住,温暖健硕的臂弯里那熟悉的特制香味熏的我又是一阵干呕,我苦涩一笑眼泪顺着鬓角滑落。

“哎,皇上你可不能进去啊,这里晦气···”

众人在刘公公的话语中诧异跪倒,满院的宫人压低眉眼,齐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闭着眼,心中五味杂陈,任由他抱着我进了屋内,放置在与他身份不匹配的乱室中,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刘公公,传御医!”

“是。”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罩于我,带着满眼的疼惜抚摸着我清瘦的容颜,“你瘦了好多,若我没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你是不是打算带着决心赴死。”

我平息着呼吸,定定睁开眼,心中以没有刚才那番不可遏制,默然的接受了事实,这样的场景我见过,棠婉仪!那个如花美眷样貌的女人最后带着腹中孩儿一起共赴黄泉。

“哼。”我冷笑出声,望着这个皇宫里最高的天,生死以不能由我自己掌控了。

院正背着药箱跟在刘公公身后进来,看见桌边坐着的身影甫一跪下叩拜,“微臣拜见皇上,皇上圣安。”

“快起来吧,先来看看她吧。”

“是。”院正起身,跪坐在一侧掏出薄巾搭在我右手腕处开始诊脉,不过一瞬表情叵测,起身正色道“皇上,云袖姑娘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姑娘身体太过劳累虚弱,要注意调养。”

不大的屋内随着院正的话填满每个人的耳朵里,空气都变的混杂。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去吧。”他挥手屏退众人,话语清淡如常,仿佛心中早有洞悉自有盘算。

“是,臣(奴才)告退。”

屋门被侍卫轻合上,门口有人把守,阳光透过轩窗照耀进来,空气中飞舞着尘埃,窗外鹧鸪声满天,我头晕目涨手脚冰冷,他近身拥住我,“知道你恨,还请你顾忌一下自己的身子。”

“皇上是早就打算这么做了吧,只有奴婢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生病了,心想着,直接这么病死了也就不烦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