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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物 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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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如此说她忽然大哭,放下手中的药碗跪在榻前:

“云袖姑娘,奴婢不是怕被你连累,奴婢是怕你不能原谅我跟清清。其实奴婢也不敢正视自己,一直以来有愧于你!奴婢一直很想跟你坦白却又怕你一气之下打发掉我们,奴婢虽是皇上派来的,可也只是简单的问询并无其他,这一点奴婢可以用性命发誓。”她焦急万分的伸出手指起着誓

我忍着干咳下榻扶起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身为奴婢主子的话就是王命,我只是在气我自己明明知道却不肯相信,还要孤注一掷。如今你亲口告诉我,到让我安心了许多也更加坚定你对我的态度是出自真心,你不用起誓,我也不会处罚你。之前没出事前我还想着见皇上给你们选一个好的主子,跟着我难有出头之日,可还没想出办法见皇上就发生了皇后娘娘的事,是我自己的错。”

“姑娘不要这样说,奴婢是相信姑娘未曾杀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佑你此次平安度过的,等你好了,奴婢还伺候你。”她开心的说着,可我却伤心了。

“我还能好吗?若是可以,就不要再选择我了,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一不小心就丢掉性命。”我低了眼,泪湿了衣袖。

暮色里,老树昏鸦,最初幻梦里的一袭眉目,纸短情长,虚无将这半生归宿也给匆匆合上。

绿窗红泪,尘满疏帘,泣尽的风檐下夜雨铃铃。

我冷淡的看着屋外的大雨,碧色的瓦顶,朱红的雕漆,烟亭水榭被这夜雨无情的冲刷,横斜向暖的南枝,花朵初芳,云疏水阔,凋了一地,顺着地缝流进地下,将幽香覆没。

春光不在,更无花,冰肌玉骨倾堪破,一夕风雨锁困笼。

当曙光来临时我以为第一道光会带来生的希望,黎明拂过我孱弱的容颜带着股欢喜和欣然的味道,心随着这光亮渐渐坚定起来,漫过临窗的阳光柔暖和煦,刻入心骨。

我站在窗台前,影子被拉长,不可触摸的时光撩拨着我细弱的心弦。一个人冰凉久了也就在不在乎这温暖是不是给予我的,只要能照亮一切带来生机就行。

漠野苍被墨临强制审讯,为了让他说出多伦的计划,他们当着他的面将哈达杖杀,那是在囚笼一样的华盖殿里最后的温暖,看着躺在地上呕血呜咽的哈达,他流尽了这辈子的泪,愤恨,幽怨,悲伤统统笼罩着他,却无能为力。

没有人知道他受了什么刑,只知道被拖进华盖殿时,皮开肉绽了无生意。

夜幕降临时,火光照透半边天,满宫都是华盖殿失火的惊呼,宫人提着水桶奔走相救。

我看着东宫的方向,眼泪止不住的倾泻,想要冲出去,想要像他救我一样去冲进火海救他,可是我被拦在殿外一步也不能出。

“漠野苍……”摇晃着还未复原的身体祈求着戍军能去救他,“你们快去救漠野苍,他还在里面,他不能死。”

“救他是别人的事,我们只负责看押你,还请姑娘不要违抗皇命,否则以宫规惩办。”

宫规?我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宫规,比人命还重要吗?我要见皇上。”

我不顾一切阻拦往殿外走去,眼前刀剑出鞘,“还请姑娘回去,否则臣难办。”眼疾手快的抓住那抵着我胸口的佩剑,抽出直接横亘在自己脖颈间,以死相抗,“我不让你们难办,我见了皇上自己会了断,若是不想我血溅流华宫还请让步。”我一边威胁一边往外走

一路奔跑到华盖殿时,大火已经烧到来不及抢救,我朝着火光肆意的殿内大喊“漠野苍!!!”

“师傅?”闻声而来的还有暮锦,只是她还未能近前就被嬷嬷们强抱了回去。

宫人们奋力的扑救,庭前的绿树被火炙烤的卷起了黄叶,空气中弥漫着灰烬,我绝望的看着被烧透的里面,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想要上前去寻找生机,却被身后的双手拉住动弹不得。

“墨临……”

“这么大的火,你不要命了吗?”还未开口先被他斥责

我将泪擦干,跪下来求他,“求求你,救救漠野苍,是我不好,不应该欺骗你,你要是恨就惩罚我好了。他救过我,亦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他这样被活活烧死……”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敛着眉不说话,胸前孤霜瘦雪的海水云图,让人不寒而栗。他没有笑,只抬起了头低沉的呼吸着,火光打在他坚毅的脸上幽深如海。

“朕没有让他死,是他自己想寻死,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火,正在扑救,你也不必再为他求情,是死是活,全凭他自己。”

仿佛下了最后通牒,我站在外面看着那火无情的蔓延开来,心内郁结加上流产后的身体直让我眼前一黑,没了记忆。

无故抗旨又与企图谋反的漠野苍过多联系,杀害皇后一事让众人更加坐实了我就是别国收买实施搅乱宫闱的奸细,当年家族被诛娘亲也被扣上奸细处极刑后暴尸,一系列事又被人们重提前,朝堂后宫一片哗然,有说冯将军余孽崛起之势想要将我和此事有关的立即处决。

被救的漠野苍皮相尽毁,尚留一口气的他不能言语每日活在煎熬中哀嚎,那双漂亮的蓝眸再也没有星星点点,曾经踌躇满志又孤独成瘾的那个人连带着灵魂随着大火一同逝去。

政事不稳,战事频起,后宫内乱,背后之人用最简单的计谋下了最大一步棋。

南方的四季总是交替的很快,蒙蒙细雨中浸润无声。一如联合边境多国一起搅动局势纵横天下的铁面王,被击退的胡骑游荡在江北岸不肯轻易离去,等着那个闻名关外誓要睥睨天下却从未见过的铁面王号召。

我望着东宫的方向,那里一片残垣断壁,大火肆虐后华盖殿附近的宫宇全部撤离出去,幸免存活下来的漠野苍一个人关押在里面,疼痛的咆哮声纵是我在流华宫囚禁都能听见。

“他,一定很痛苦吧!?”我凄艳悲壮的脸上是脆弱不堪,浅浅也同我一道哀婉着不说话。

娘亲曾说过每个人的命不同,时也命也!我与他,大概就是不安于命又偏要负隅顽抗,最后只能疲于奔命。

闭上眼,不想感受这份心殇,斜倚在屏风前的美人榻上看着屋外细细的雨丝,忧郁的神情苍白了面容,与垂地的白裳浑为一体。

殿外是枷锁解开落地的声音,未曾回头,身后进来之人站成一排,捻着兰花指的公公冷然宣告:“皇上有旨,将她带走问话。”

侍卫从旁侧过来将我拖起,粗鲁的劲道直弄疼我,浅浅看着我被带出门外,哇啦一下哭出声却被拦截,“云袖姑娘……”

许是知我大限将至,她站在门口带着离别不忍离去。

跟着口谕的公公一路相随,竟是来到了御书房外,我沉下脚步,五指张开梳理了一下披散的黑发,宽松的白袍逶迤于地将污垢纳藏,终是没有办法体面的去赴死。

“进去吧,皇上太后都在里面候着呢。”传唤的公公冷冷道

我收起疲惫的脸,苦笑了一下,“有劳公公了。”

掀帘的瞬间檀香熏鼻,头一次见坐在御书房的太后,她不动如山的坐在御案下侧,眉目平静的转动佛珠念着清心咒。

“奴婢拜见太后,皇上。”深深的匍匐磕头

“哼,今日知道为何要传你来这御书房问话吗?”还未等墨临开口,太后停下手中的念珠睁开闪着睿光的亮眼。“为了不偏颇,也为了让你死的明白,你最好在哀家将你发落前如实告知,或许你还可以留有全尸。”

“太后要问什么,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满意的笑了,“好,既如此,那哀家问你,是不是奸细?多伦王子是怎样联系外界的?”端坐上首的母子淡看于我,话语转瞬凌厉如风。

“奴婢不是,未曾做过任何逆天大事,亦不曾颠覆大启,至于漠野苍更不知。”我如实道,她却不高兴了,蹙了眉像是看着不听话的孩子一般,把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像极了当初,也是这般傲物,话语决绝,倒是像冯袁那种逆贼生出来的女儿。只是时至今日,你确是无法狡辩,你知道大启对于细作是如何处罚的吗?”

恐吓与我不过砒霜,虽痛却能让人下定决心。

“不战而降贼者,或背国归贼者,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仍没其家。而你作为国贼者贱婢之后,斩立决都是轻的。”

檀香从三足兽鼎熏炉里溢出,弥漫的屋内王权至高无上,我红着眼听着那个不过尔尔的宣告,细如青葱的指紧握着将一切苦难吞咽,父亲的刚强,母亲的不屈,两者在我身上如影随形。

“来人,将证物呈上来。”太后朝外唤了一声,一内监端着托盘小心上前。“你自己看看都是些什么,冤没冤枉你。”

只一眼,心便跌入了谷底,那上面全是招供的口供,假借御前随侍身份将机密要件浏览传递,供述人:南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缓缓绽放出讶异与倦笑,看向上方仿佛陷入迷雾中的帝王,风神俊逸居高临下出口的话语却浑身透着冰。

凝滞间,屋帘被掀起,太后近身的小太监躬着身子回禀,“太后,给你请脉的院正到了…”还未等话说完就被太后一通训斥,“你没看见哀家在办事,越来越没眼力见儿了。”

小太监听见怒喝吓得噗咚一声跪地,冷汗噌噌。

鸿帝恭谦的微低头向着太后道:“母后最近身体不适,不宜操劳,沛仪的事让你伤心了许久,这剩下的就让儿臣自己来解决吧。卓公公,扶太后回宫。”几句话就将眼前不悦的场面化解

“若你能处理好哀家以后都不管,希望你不要徇私,执政这些年你也该长进了,证据确凿就早点了断吧。三日后秘密行刑,为了不引起那帮余孽的骚动,对外统一口径只囚禁流华宫,至于身后之人,那个南春还可以在审。”老辣的太后将话说透,留给鸿帝的只有一条路。

沉稳的扶着皇太后出了殿门,返身回屋看见跪在地上的身影,清冷华贵的眉眼不带一丝感情将怜惜也淡化掉,步伐飘逸的走回御案,“朕也不愿意相信,可你的种种让朕不得不信,你还有何话?”

“皇上心内早已做好了决定,奴婢无意议。”

他闭上眼,挥了挥手,眼前之人终将生杀予夺分配下去。

窗外细雨停歇,瑞香氤氲曾经的情绻,化为云烟,将华丽凋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