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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连仙劫都不曾经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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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蝉衣刚要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

贺蝉衣会忘词,我早已预料到。她脑子不好,记忆也糟,但是为了向夙曦彰显她最大的诚意,她过来之前费了好些功夫准备告白的说辞,然而到底还是忘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出现一种“大不了豁出去”的大无畏表情。

“夙曦殿下,人人都说我暗恋你,我也觉得我喜欢你。我好不容易等到鹤族能与凤族通婚,那我将传言坐实了如何,我嫁给你可好?”

夙曦的眉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一直端坐在贺蝉衣的对面,望着贺蝉衣跟个小猴子似的脸色一变再变。一番客套寒暄之后贺蝉衣便陷入了深重的沉思,像为什么所扰,光洁润泽的额头越皱越深。没等他出言问她有何难处,却看到贺蝉衣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大义凛然般地蹦出那么一句话。

眼前顿时像是有一阵乌鸦飞过。

夙曦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贺蝉衣的要求,不过她也没那么容易死心就是了。

“为什么不行?”

夙曦寻了个最委婉的理由道:“你太小了。”

贺蝉衣确实小,她什么都不懂。然而受挫的贺蝉衣觉得这不是个理由。

“我都四千五百岁了,哪里小了?”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最是难缠,眼见着头疼的夙曦便要祭出杀手锏。

“蝉衣,你虽有四千五百岁,但可是连仙劫都不曾经历一回,又如何能算长大?”

贺蝉衣哭着带着她的主人铩羽而归。

求亲被拒后贺蝉衣在庙中喝闷酒,一边牛饮一边思绪纷飞,几乎将小半生都回顾了一遍。

贺蝉衣在偌大的羽族之中十分出名,其原因有二。

其一是贺蝉衣以四千五百岁高龄居然不曾经历仙劫,在白鹤一族之中极为罕见当然也极为丢脸。其二则更加让贺蝉衣羞恼,因为她便是传说中第一个敢明目张胆对凤君殿下投怀送抱之人。

那依然是个误会。

三千年前,凤帝将夙曦选定为太子,并下令各羽族每月十五派遣一名王族于栖梧宫与太子商讨族中要事。白鹤一族心性平和散漫,族中长年平静无波,贺蝉衣爹娘一直双双云游四海不归,前去栖梧宫的任务自然落到哥哥贺安宸头上。不巧的是那段时日贺安宸与嫂嫂闹了点别扭,嫂嫂一怒之下便回了娘家。天大地大媳妇最大,于是身为妻奴的贺安宸不管不顾地扔下白鹤一族开启了万里追妻的漫漫征途,将彼时年幼无知的小蝉衣推上了前线。

贺安宸临走前一天对小蝉衣说:“蝉衣啊,你此番代我去栖梧宫,不要乱跑不要乱动,乖乖坐好便可。记得哥哥的话,千万不要丢了我们白鹤一族的脸面。”小蝉衣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信誓旦旦答了一句“好”。

小蝉衣底气十足,心想年纪小又如何,我这么聪明这么乖巧肯定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小蝉衣其实相当听哥哥的话。

那天小蝉衣特地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是小蝉衣年纪太小,众人的交谈与议论她一概不懂,百无聊赖之下便听睡着了。她心生得宽还不认床,于是睡得特别香,小呼噜也打得震天响,后来小蝉衣是在一阵诡异的静谧中惊醒的,小蝉衣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便习惯性的跳下椅子,一把抱住来人的大腿。

“哥哥我饿了,我还渴,我要喝水。”

见此情景众人皆倒吸了口气,鹤族的小郡主简直是色胆包天哪。

小蝉衣仰着小脸去看哥哥,却发现她一把抱着的人长着一张异常陌生也异常俊美的面孔,压根就不是哥哥。此时四周一片安静,鸦雀无声,然后小蝉衣听到了这个俊美哥哥如碎玉般动听的声音。

“阿临,给鹤族的小郡主拿些梧桐果来。”

此人当真善解人意,小蝉衣对这番安排十分满意,便不客气地将整盘梧桐果吃了个精光。这件事过后小蝉衣便从鹤族被拐卖到十一重天的小郡主摇身一变成了史上第一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凤族太子殿下投怀送抱之人。众人听闻此事都摇了摇头:只可惜凤族与鹤族不通婚,小郡主这般心思投了也白投。

下个月十五小蝉衣照常去了栖梧宫,她本还想远远地坐在角落深藏功与名,却被夙曦侍从阿临恭敬有礼地请到了另一个座位上,那个位置还事先摆放了一盘梧桐果,当然梧桐果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处便与夙曦宝座相邻,换句话说,小蝉衣与夙曦距离不足半尺。夙曦与众人交谈中时不时向小蝉衣瞥一眼。这一眼看似随意然而时间掐得是着实精准,他这一眼之下小蝉衣刚刚生出来的困意立刻被赶得一丝也无,脑袋也顿时清醒过来,于是小蝉衣便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生生捱过每次例行商讨大会,当然大家从头至尾讲了什么她依然是一概不知的,她脑中唯一的想法便是那梧桐果的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她缺觉少眠的痛苦完全不被别人所理解。众人口口相传的是白鹤一族小郡主对夙曦殿下情根深种不能自己,一刻也不舍得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小蝉衣简直哭晕在她被窝里。好在后来贺安宸终于归家将小蝉衣换了回来,但是小蝉衣一直深深将夙曦殿下爱慕着的传言一直在羽族流传不息,经久不消。

岁月长远,时间一久,贺蝉衣发现,她思念梧桐果的同时竟还在思念着夙曦,然而梧桐果易得夙曦难求。她再想离夙曦近些,却没那么容易了。

蝉衣在一旁喝着闷酒,而我正躺在一棵树枝上小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映得我眼里一派明媚。

她被这情劫所困,而我轻巧地便渡了自己的劫。算来,我历劫成为上神已有百年,旁的仙,哪怕法力再高强,经历此劫,也是弄得遍体鳞伤,我不过在十一重天睡了一百年,醒来,便已经修成金灿灿的上神之身了。我不禁感叹句,本上神运气委实太好了些。

“明日便是瑶池仙会,你要去么?”

我懒懒的翻了个身,蝉衣醉醺醺道:“不去。”

“白痴,你再不出去溜达溜达,都不知道翅膀该怎么用了,直接变成山鸡了。”

她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醒了酒再来。

瑶池仙会,三千年一次,歌台暖响,舞殿冷袖,蟠桃美酒,一醉千年。

我着一身青衣,默默坐在角落里,身边走来几个后辈,围作一团,论着八卦。

朱雀仙子说:“唉,怎不见传说中的墨辰帝君,盼了千年,竟连见一眼都不得。”

东海龙女压低了声量,道:“我听说,魔界新出了一个魔君,竟与墨辰帝君有八分像!”

“休得胡说,墨辰帝君那般超凡脱俗,遗世独立,怎会与魔界生出瓜葛。”雨神若曦满脸愠怒道。

我摇摇头,饮了一口玉露琼浆,心道,果然都是一群年少怀春的少女。昔年,我亦倾慕墨辰帝君的神姿,心驰神往,盼了万年,终在天帝登基大典上见了一眼,却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

有些人,是用来遗忘的,譬如凌华;有些人,却是用来仰望的,譬如墨辰。

正想着,小白鹤一路疾飞,叫了一声白颜,便一头撞到了我怀里。

“你这性子磨了万年,怎还如此毛躁?”我把蝉衣从怀里捞出来。

“你可记得,魔界公主溟漓?”

“我记得三万年前,有一回,你闯了魔界,闹得天翻地覆,被魔君扣下,我去寻你时,见过魔界公主一面,可是那位?”我道。

“正是,可如今,那溟漓公主,竟是换了一个模样,与你有八分像。”蝉衣气得眉毛都飞扬起来。

我把玩着酒杯,轻笑道:“我道你如此急躁,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皮相而已,有什么可计较的?有这愤懑的功夫,还不如多饮几杯酒,这玉露琼浆,果不虚传。”

蝉衣化了人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跺脚道:“你自是不计较皮相,但若是她用你的面貌,占了你的恩宠,你岂是不怨?”

我纳罕道:“我哪来什么恩宠,我白颜一穷二白,全身家当不过你我,你如今在这里,我还有什么可以给别人占去的?”

蝉衣却敛了声,只闷闷不乐的灌酒喝,我揉揉她的发,柔声道:“你莫为我忧心,我如今虽改了性子,但若有谁敢欺我,我必万倍讨回来。”

蝉衣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道:“此话可是当真?”

我刮着她的鼻子,道:“莫忘了,万年前,你我将三界闹得鸡飞狗跳,天帝亦不能奈我何,连那诛仙台都跳了三次,如今我虽自恃高龄,恐带坏后辈,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了的。”

蝉衣便又化为了白鹤飞走了,我轻笑道,“这丫头。”心里却有不详的预感。

没成想果然出事了,蝉衣并未飞回花神庙。

“蝉衣,你虽有四千五百岁,但可是连仙劫都不曾经历一回,又如何能算长大?”

夙曦的话落到了贺蝉衣的心里,越烙越深。

贺蝉衣如今足足有四千五百岁,当真不算小了,仙劫不曾如期而至的原因归根到底是因蝉衣修行不足灵力不够。

她想,若是她将那棵五叶灵芝草吃了,或许便是另一种结果。

贺蝉衣曾经在昆仑山上找到一株世间极为罕见的五叶灵芝草,只是当时它还未长成,瘦弱娇小得很,徒有一叶在风中颤巍巍地飘摇,当即采了也没多大用处。贺蝉衣本想带走它,但是五叶灵芝草又娇弱得很,离了土生土长的地方便很难存活,贺蝉衣不觉得自己和她一贯懒散的主人有那本事可以养活它,于是便在那处做了个标记还施了个仙障将其隐藏了起来,然后自己隔段时间便过来给它拔拔杂草施施肥,对它悉心照料。

贺蝉衣太傻太天真,居然觉得凭自己三脚猫的仙障能将五叶灵芝草遮得严严实实。终于有一天,贺蝉衣再去昆仑山之时,她发现她日思夜想的宝贝五叶灵芝草被人连根挖走了。

这真是个晴天大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