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白渊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着宴淮，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女人眼里是嫌弃？
“你觉得这是骨灰？”他将袋子甩到宴淮脚下，问道。
“这不是骨灰难不成是面粉？”
宴淮后背紧紧地贴着靠椅，极力远离脚下的东西，袋子没有拉拢，还能看见灰白色的粉末里掺着的骨头。
迟白渊没理她，举着青铜的骨灰盒，翻来覆去地看，眉头越皱越紧。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宴淮心里堵着气，忍不住讽刺他几句，“这骨灰盒确实值钱，你要是想卖，攒点私房钱也无可厚非，但是人家这是装骨灰的，你也不怕大太太晚上来找你。”
迟白渊把东西放地上，脸色沉沉，他扯掉手套，又摸出一张手巾反复地擦着手指，动作不紧不慢，十分得体养眼，但是得忽略这是个毒舌又睚眦必报的男人。
“怎么，你还想装鬼来趴我窗户？这么喜欢装鬼，我可以成全你，成真鬼了，记得来感谢我，不用爬窗户，我给你开正门。”迟白渊上挑的眼睛里盛的是清冷的光，是初冬缓慢凝结的冰霜。
还真生气了，宴淮鞋尖踢了下袋子，说：“你就巴不得我替柯鸢死了，背下害死大太太的罪名，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迟白渊，我欠你什么了吗？还是我爹救了迟老爷子，欠你了？”
宴淮说着，突然卡壳了，她突然想到，要是迟白渊和迟老爷子是对立的，那他会不会巴望着迟老爷子死？
那原主的爹挡了枪子，不就成了迟白渊的心头大恨了吗？
难怪他不想给她洗刷清白，还巴不得她死，给柯鸢顶罪。
“你自己想的东西别甩在我身上。”迟白渊用脚踩着青铜盒子，语气惫懒地说道，他还在研究那个骨灰盒，没分给宴淮多少注意力。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下来，宴淮有气儿也没地方撒，只好闷坐着没吱声儿了。
“你刚才说这玩意儿值钱，你懂？”迟白渊突然发问。
有关自己专业的东西，再加上迟白渊那欠骂的语气，宴淮点了头。
后来她总是想到当初没有点那个头，没有多嘴，是否命运的轨迹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呢。
“这不是盒子，这是钥匙。”
迟白渊身子不觉正了正，又用透视光一样的眼神盯着宴淮，“怎么说？”
“我凭什么告诉你？”宴淮见他来兴趣了，偏又不开口了。
“不是想要休书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迟白渊总能找到治宴淮的法子。
主要是宴淮想吃下他给的诱饵，
“告诉你了，就给休书？”宴淮眼睛亮了亮。
迟白渊说：“看你表现。”
“这算什么，你还不如不说。”宴淮有些生气。
“如果你不说，休书百分之百拿不到，但是你现在就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拿到。”迟白渊告诉了她区别。
这样一想，宴淮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不过要让他牵着鼻子走，实在有失体面，她犹豫了一下说：“这是两千年前祭祀用的东西，君主死后，修了陵墓，会设墓门，高阶的是铜门，门锁的钥匙就是这玩意儿。”
迟白渊重新拿起青铜盒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钥匙，赵家居然用这东西装骨灰，还偷偷送到南岭去，他已经猜到了。
“这怎么开门？”难道有这么大的铜锁眼？
迟白渊虽然不懂这些，但是他有脑子，直觉不是这么个笨重的玩意儿去开门。
宴淮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作古的东西，哪里没有沾点死人气息，她以前修补过那么多也没有忌讳。
当然脚下那一袋赤|裸裸的刚烧的人骨灰是另外一码子事。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给休书吗？”宴淮在开口前问道。
她又察觉到了，迟白渊不是那种无聊的要去研究骨灰盒子的人，一定是这东西对他很重要，才愿意和她啰嗦。
迟白渊扯了下领口，露出了凸出的喉结，他表情莫名有些危险。
“可以给。”至于什么时候给，他说了算。
宴淮也是精明的人，“说了你回去就给我写。”
“不可能。”迟白渊直接拒绝了。
车子里静了一刻，迟白渊添了几句，宴淮可不认为他在解释，无非是怕她不说，赶紧挽回一下刚才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的态度。
“赵奕云刚死，就给你休书，容城的人会怎么想？迟家不会留下让家族蒙羞的人。”迟白渊说道。
宴淮紧了紧眉，这风头确实不好给，迟白渊有理有据，她要是再勉强，要是他改口风了怎么办？
毕竟认识铜锁的专家也有，迟白渊有心想找也找的到，现在想让她来说，无非是因为她知道太多了，干脆就再多一点。
要是听话就用，不听话把她变成鬼也行，反正知根知底的，总比重新找一个来的方便。
“你看，这个铜盒上的纹路。”宴淮只犹豫了一下，就决定配合迟白渊，她相信他个守信的男人，事情结束后，她会如愿以偿。
“铜门上就是个锁，密码就是铜盒上的纹路组成的东西，解了纹路的谜底，就能开启铜门。”
那个时代的铜门都是大同小异，也设计不了多复杂，迟白渊手上的这个，还是最寻常的。
迟白渊看着女人的侧脸，洁白的，细腻的，轮廓起伏鲜明，眉宇间的自信淡然冲散了骨像的锋利，此刻认真讲解模样，他居然看出了一丝温柔。
真是见鬼了。
“你认识这纹路？”
宴淮歪头看着他，有些骄傲地说：“不巧，我真认识。”
迟白渊低头盯着她，两人距离有些近，他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讽。
这男人向来阴阳怪气的，宴淮不和他计较。
“是很巧，你有了和我做交易的筹码，恭喜你。”迟白渊说的话更自大，像开屏的孔雀。
偏偏真材实料的漂亮，不那么令人讨厌。
宴淮被他眼睛里的流光电了一下，转头假装不经意地看着窗外，暗自吐槽迟白渊这个皮相有色令智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