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记得，那一天的晚上，丽春殿里很安静。纵使烛火通明，站了满屋的人，却还是一片安静。或许，那应该换一种说辞，叫做，死寂。
卧房的门虚掩着，小冬很轻易便将其推开了一条缝。
她看到里头粉衣的宫女站了两排，足足有十人。
其中一人的手中端了一个盘子，里头的水黑乎乎的，她猜那或许是太医给十三公主开的药方。
宫女之间还沾了一个人，小冬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知道她的衣服很华贵，似是什么高阶身份的人。
那人对着宫女们说了什么，那个端药的宫女便应声走上前去。
小冬这才看到了倒在床上不断咳嗽着的十三公主，烛光微暖，却还是衬得她的面色惨白。
许是夜深，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小冬看不清十三公主的表情，只知道那张脸白的有些可怕。
那宫女走上前，端了药盏对着十三公主说了什么，就直接将药递给了十三公主。
小冬猜，那一定是安慰的话。公主很平和，并没有拒绝宫女的动作。
伸手，接药，仰脖，一饮而尽。
“后来呢？”
小冬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十三公主喝完药后，那群人便纷纷走了出来。奴婢怕他们发现奴婢后怪罪奴婢偷听，只得提前先回去了。”
听了小冬的这些话，完颜雪与柳棠儿的神色又有些不寻常。彼此互观了一眼后，还是完颜雪开了口。
“好了本宫也算是了解了，你先去忙吧，本宫与棠儿有些话要说。”
完颜雪赶人，小冬也只好福了身子，转身离开了。
侧殿屋门被关上，完颜雪这才转过身来询问了柳棠儿，“你怎么看？”
“看来那封信错不了了。”
“当真是母后杀的...十三？”
看到完颜雪面上的难以置信，柳棠儿将手附在了她的肩头，“小雪，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你也要知道，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你母后能走到皇后的位子，下面有多少非她或她亲手害死的人呢？”
“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十三的母亲早就不在世上了，母后杀了她图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乐呵？”
“十三公主的母亲，不在世上？”
“是啊，十三是多年前老丞相在宫外找到的。那时她才不过三两岁大，若不是她身上的那枚玉佩，父皇也不会认出她与自己有血缘之亲。”完颜雪皱着眉头，又道，“后来父皇有想着要去找寻十三的娘亲，但是寻了多年都未找到，至此才断定十三的娘亲因为不在世上，十三所以才被遗弃的。”
“没有母亲，是啊...杀人的动机又在哪呢？”
“棠儿，这件事我们还是快些去问问阿焕吧，他聪明，说不准能够猜出什么。”
有了完颜雪的话，柳棠儿也是点着头应下了。二人这番，便又开了屋门出殿去寻聂锦焕去了。
约莫两三个时辰，聂锦焕才知晓了柳棠儿二人来的目的。
拧着眉头，聂锦焕也是没了主意。
“为了一个很渺小的可能，杀死一个公主？段皇后不是这般的角色。”
聂锦焕来南国的头一年，段皇后还在世，只是那时的她早已卧病在床。
“所以啊，这封信一定是写错了对不对？母后绝不会害死十三的，对不对？”
见聂锦焕也是这般说辞，完颜雪忙是有了希望，立即就想着替亡母洗脱罪名来。
只是完颜雪话还未了结多时，便听得聂锦焕又道，“如果说，单凭一个十三公主，段皇后杀死她的可能信小到微乎其微。在这这个小冬的话，也有诸多疑点。”
“此话怎讲？”
“首先，小冬口中所说的那个华服女子，到底是不是皇后这还有待商榷。就算是皇后，那么小冬所说的那个日子，距离十三公主死亡相差多久？”
“这......”
“不过，如果十三公主当真死于毒物，那么能够让之后宫里传出的变成疟疾的人身份怕也不低。”
聂锦焕的这番话说的完颜雪的心绪忽上忽下的，瘪了瘪嘴，完颜雪不满道，“你这番一说，我都没有那般确信是否是母后所为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小冬、嬷嬷，能有的次数都已没有了。”
“唯今能做的，怕只有挨个调查了。”
“挨个？”
完颜雪的疑惑还未问出，屋外容汐却是走了进来。在他的手中还抓着张纸，上头似是写了什么。
“怎么样？”见容汐来，聂锦焕忙起身询问道。
“都查清楚了，名单在这。”
接了容汐手中的纸，聂锦焕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这是什么？”
完颜雪与柳棠儿也是好奇凑了过来，定睛看了，才知上头写的都是些宫女信息。
“贾氏，五十二岁，于丽春殿...丽春殿？这些都是十三公主当年的那些侍女？”
“没错，”容汐点了点头，又道，“这些都是如今还在世的老公女。”
“阿焕，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有这种打算了？”
聂锦焕点着头，将名单重又放回到桌上，道，“当初知道他们想要调查十三公主时，本王就让容汐去调查了。对了，还有一份呢？”
“还有？”
完颜雪循着聂锦焕的提问侧首看了容汐，却只在容汐的脸上看到了自责。
“没调查到么...”
“不是的，因为要调查的是皇后，属下是回来借公主令牌的。”
“你们要调查我母后？”
“并非是段皇后，而是她身边的那些个宫女。”
得知聂锦焕要调查的，完颜雪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还未多久，却又皱了眉头，“我的令牌......”
“没有备用的么？”
听得容汐询问，完颜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令牌这种东西怎可能会有备用的呢。”
“怎么回事？”
见完颜雪二人面色并非很好，聂锦焕忙是开口问道。
这番那番，聂锦焕与柳棠儿才终于明白令牌的下落。
原来完颜雪的那块玉佩就是完颜锦给她打造的令牌，此刻联想到当初，众人也是明白这令牌消失的目的所在了。
“小雪，你带着容汐尽快去拿到一份宫女名单，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