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铺天盖地的火柴人围的水泄不通，穆七七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抓住了黎影君的衣襟：“怎么办？”
黎影君不语，直到那些火柴人靠近之后，才自虚空中唤出长刀，手起刀落，就斩断了冲在最前边的火柴人的脑袋。
圆滚滚的黑色球体下落的速度很缓慢，掉在地上还弹了弹，甚至还被风吹着滚走了，让穆七七无端联想起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
“这么轻？”穆七七突然就不害怕了，若是一个头的重量也就和一个棉花糖差不多，那整个火柴人也应该非常不经打才对，一巴掌就能扇飞。
然而真的打上去，穆七七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那东西不是轻，而是没有实体，自己的手打过去，就如同从烟雾中穿过一样，根本损耗不到分毫。
可它的爪子伸过来，却能握住她的手腕，粗粝的让穆七七觉着是被暴风雪一时不停地打在手臂上。等黎影君回身将这个脑袋也削掉了，穆七七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再看时手腕已经又红又肿。
看来物理方法是没法迎战了，只能靠着黎影君的长刀砍出一条路来。
就在穆七七尝试未果的这一小会儿时间内，黎影君已经砍翻了十来个火柴人，二人脚下的残骸已经堆叠起来。
非常碍事，绊脚的很。
而这些东西前仆后继，不断从墙上浮现身影围上来，数量不仅没见少，反而更多了。
它们似乎有灵智，却又没聪明到知难而退，只是在意识到靠近黎影君讨不到好果子后，就都拼命往穆七七方向凑。穆七七左支右绌，很快身上裸露的皮肉就开始火辣辣地痛。
这样可不行，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积少成多，而且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抓紧了！”穆七七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一只大手揽住了腰肢，随后鬼气弥散，森冷的飓风如同旋涡般以黎影君为中心炸开，穆七七只觉着陡然有种压迫感，耳蜗内轰鸣胀痛。
一转眼功夫，她就被黎影君抱紧了腰肢，纵身一跃带到了顶楼天台之上。
黎影君的步伐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只侧着在墙上蹬踩借力，立刻便将那些火柴人都抛在了脑后。
虽然这地方的楼间距很小，严重不符合规章，但层数都不小，站在二十几层的天台上，往脚下一看就忍不住的腿软。
黎影君却偏偏不肯往里走，只紧贴着边缘站在楼顶的高台上。
没听说过鬼会怕高，可是人怕。
穆七七本来被黎影君抱在怀中的时候，就只能勉强脚尖点地。如今身在高处，四周风声呼啸，半个身子悬空着，脚下什么都没有。
理智上黎影君当然不会松手让她掉下去，可本能的恐惧还是让她忍不住搂紧了黎影君的脖颈。
弱小可怜又无助。
底下的火柴人已经看不清了，从俯视的角度，就是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着。明显它们并未散去，似乎执着地等待着黎影君他们可以原路下去。
怎么可能？他们又不傻。
“精怪就是这样的吗？”虽然穆七七在穿越了这么多个世界之后，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与自己从文学故事里得来的认知不大相似。可就算不是美艳狐妖，阴郁蛇妖之类的，至少也不应该跟简笔画一样吧？那东西虽然看得出来有神志，但实在不怎么聪明。
这样的东西，真的有本事操控覆盖一整座城市的阵法，让夜晚变成罪恶的乐园吗？
“你当精怪是什么高端的东西？”黎影君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只不过它们在精怪中也是最低等的，应该是听命于人——听过画壁吗，刚成精的画壁，灵智初开浑浑噩噩，不知美丑不辨善恶，要是被契约或者法器束缚住，从此就成了言听计从的人偶。”
“这智商也太低了吧……”穆七七突然觉着那些火柴人，有点可怜了。
黎影君挑眉，直接抱着穆七七转了个圈，将她放在了护栏里侧，自己则仍然走在最外围，带着她缓缓往楼的另一端走去。
“你当一个死物要成精有多容易？修练的话，人最容易，动物其次，植物更难，而原本连气息都没有的死物，则是难上加难。而刚开灵智时，和刚出生的人类也差不太多。”
穆七七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人类的智商就够高了，可三岁的孩子还不是啥都不懂，随便一个人说骗就可以骗？至于动物……若是没成精开了灵智，那怕是还不如三四岁的孩子。
人类小孩生出来有父母的教导和疼爱，可精怪陡然得了一口灵气，和弃婴也没多大差别了，被利用也不是什么怪事。
“那背后控制它们的是人是鬼，或者……是大妖怪？”
“不是鬼，至于是人还是大妖，现在还不好说。”
黎影君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隐遁了身形，片刻之后出现在了对面的楼上。
穆七七楞了一下，这是将她一个人丢在这边儿了？
不过黎影君在对面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穿梭过了许多楼顶之后，又回到了穆七七的身边。
“走吧，这里的地脉没发生改变，就算这确实是阵法的中心，可阵眼并不在此处。”
他回身瞥了一眼当时二人并未成功进去的小区：“就算阵眼真的那里，大大约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一个物件或一个活物。”
穆七七心内叹了口气，若是阵眼是可以活动的，那就更难找了。毕竟搜过的地方仍旧无法排除，这……就凭她和黎影君一人一鬼，真的能搞定吗？
就这样一直在房顶也不是办法，画壁生于墙中，若是再度栖身于墙体内，未必不能一路游移着上到高处。既然没必要和这种小喽啰纠缠，黎影君再度抱起穆七七，直接从一个房顶飞跃到另一个房顶。风声猎猎作响，将穆七七耳畔的碎发吹的散乱。
原身是个短发女孩儿，但是也为了跟风偷偷染了深棕色，在阳光直射下，泛着温柔的色泽。
黎影君并不低头看她，但是棱角分明的下颚不断有轻轻痒痒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