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宋仍旧定定地看她，半晌，将头缓缓别过去，淡淡摇头:“无甚，不过是在想些事情。”
白歆隐隐觉得方才他那目光不简单，可他这模样显然是不愿意说，她突然想起之前顾钰对她说话的一件事。
萧秦宋已经知道郁瞳的身份并且对她住在顾府的事了如指掌，所以他问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很有可能是在向她套话。
白歆背后生出一阵寒意，她感觉得到，方才萧秦宋原本是要打算说的，却不知何故中途变卦。
白歆意识到，她不能再拖了。
白歆心中想着事情，走路的速度越来越缓慢，直到她跟萧秦宋之间硬生生被挤出一条道来。
后者察觉到她的异样，立马停下来，等在原地，待她缓缓走近。
没想到她却一个没留神儿，直接撞了上去。
萧秦宋忍住扶额和哄堂大笑的冲动，看着眼前疼到整张脸皱成苦瓜的女子，心中无奈，忍不住抬手替她轻轻揉着。
白歆一时间竟然忘了躲，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萧秦宋的手已经往她额头受伤处开始输送内力，疼痛的感觉渐渐消失。
萧秦宋的手放下来，白歆一直愣愣地看着她，直到那人出声打断这视线:“你可感觉好些？”
白歆点点头:“让你费心了，多谢。”
萧秦宋摆摆手，对于她这般见外的态度，只是撇撇嘴，并没有说什么。
“走吧。”比表情更加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白歆直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萧秦宋不解地回头去望，刚走近，便听到白歆道:“倘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有些真相是你不能够接受的，你会如何？”
萧秦宋眸光一闪，双手渐渐握紧，又松开，落在白歆身上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无比。
“因人而处，因事而异。”淡淡的八个字，足以说明了他的立场。
“那......”白歆苦苦思索着应对之法子，咽了咽口水，极不情愿地接着又问了一句，“对于你来说，太傅姜伯庸姜大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萧秦宋不假思索:“我幼年便失去母后，父皇又忙于国事，一直以来，是老师像一个父亲一样陪伴，并且悉心教导，除了父皇母后，他是我在这世间最为尊敬的人。”
白歆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事情，远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办。
从前萧秦宋对她说起姜伯庸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人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一直不敢贸然开口无非也是因为这些。
一个让他相信并信赖了二十年的人，却一直在利用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以复仇为目的辅助计划，他除了是一颗棋子，还是姜伯庸日日夜夜想要折磨的人。
白歆不敢再往下想。
萧秦宋接受不了，她如何能够放心对他坦白一切。
你不要怪我。
白歆心头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阵疼痛忽地从心头袭来，顿时占满她身体的每一寸角落，而那疼痛的来源，心脏所在的地方，则是疼到无以复加。
白歆深深皱眉，忍不住抬起手缓解，紧紧按着，面目痛苦，身体几乎站立不稳，大半个身子全靠萧秦宋支撑着。
“白歆？”萧秦宋看着她的模样，心头隐隐觉得不安，连忙伸出手就要去探她的脉息。
这个动作让白歆瞬间清醒了不少。
萧秦宋则是习武之人，若是让他发现了自己身上就连她也搞不清楚的那股时不时就激起她一身疼痛的东西，那后果......
她想都不敢想。
白瞳孔骤然一缩，侧身一闪过，不仅躲开了萧秦宋即将碰触到自己手腕处的手，还顺势从萧秦宋怀里出来，趁机远离他一些，强压下身体带来的不适感，挣扎着说道:“我无......无事。”
萧秦宋此刻简直想抽她，她这副模样哪里是没事的样子，逞强也不是这么逞的。
白歆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萧秦宋重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却被白歆再次躲开，他扑了个空，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白歆竟然会和他生分至此。
萧秦宋冷静了一下，看着分明痛苦万分却丝毫不配合的白歆一眼，习惯一般命令道:“别闹。”
白歆仍旧坚持躲避，咬牙吐出一句:“我没有闹。”
萧秦宋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深沉。
白歆暗暗咬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倒下，不能输，更不能让萧秦宋看见她发作地样子，不能在他眼前晕倒，不能。
白歆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也许是她心中的渴望起了作用，那些令她感觉窒息的疼痛居然很快就消散开来，渐渐趋于平静。
她松了一口气，看着萧秦宋，又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模样，除了眼色混乱和脸颊有些苍白之外，一切如常。
“我只是心口突然绞痛，想来是因为没休息好，没什么大碍。”白歆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
萧秦宋狐疑地瞧了她一阵，又看了看她越藏越深的手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头轻轻叹息一声。
罢了，无事就好，她不愿意的事，他决不勉强。
“走吧。”确认白歆模样是无事，萧秦宋淡淡催促道。
“好。”白歆默默地跟了上去。
之后的路，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连简单的只言片语的客套都不见，直到萧秦宋将她送到顾府门前。
“早些歇着，我先回宫了。”萧秦宋说了便要走。
白歆忍不住喊住他，想起那夜顾钰回来的时候眼角难以察觉的无奈和哀伤，又见萧秦宋来到顾府竟然不进来坐一坐，而且是一副头也不回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两人之间存了芥蒂，便想趁此机会解说清楚。
“你不打算进来坐一坐？”白歆想了想，说出一个他该进来坐一坐的理由，“长公主最近经常念叨你。”
萧秦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妙，白歆心底一阵冷汗。
她这拙劣的撒谎方式的确很难让人信服，尤其是萧秦宋这般精明的人，想要唬住他更是难比滔天。
萧秦宋看了一会儿，所幸并未拆穿，而是淡淡摇了摇头:“不了，宫里很多事等着我处理，你......早些休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