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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番外-公子,下辈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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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外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元渊满脑子一片空白。

像是有只手,在紧紧撕扯着他的心脏肺腑,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他才艰难地看向七喜:“他们……在说什么?”

七喜一脸震惊地回神,带着哭腔,结巴道:“公……公子……元家……出事了!”

是的,元家出事了!

早膳,根本来不及吃。

七喜边哭边收拾行李,而床边的元渊,却是苍白着一张脸,倔强地抿着薄唇。

丝丝血迹,从他齿缝往外渗。

七喜收拾好行李,转过头,就见元渊依旧坐在床边,唇上的血,依旧流到下巴处。

然而,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

七喜哭出声来:“公子,您若难过,就哭出来吧。

你别这样,七喜害怕……”

听到声音,元渊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七喜:“收拾好了么?”

七喜忙不迭点头:“收好了!”

元渊站起身来,抚平衣袍上的褶皱:“七喜,我们回京。”

回京?

七喜有些害怕:“公子……我们若回京,也会被抓到天牢关起来么?”

“会的吧。”元渊朝他苍白一笑。

七喜抱着包袱的手,略微有些发抖,强自镇定:“公子生,七喜生!

公子要回去,七喜就陪着公子回去!”

大不了,就是一死!

元渊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出声道:“出发吧。”

留了一锭银子在房间的桌子上后,主仆二人自后门离开了酒楼。

马匹,就栓在马棚里。

七喜挎好包袱,对元渊道:“公子,您就在这里等着,七喜去把马牵过来。”

“好。”元渊点头。

七喜努力挤出一抹笑,小跑着往马棚去了。

他去得快,回来也快。

牵过马,元渊翻身就上了马。

七喜跟着上了马,问:“公子,我们原路返京么?”

元渊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昨夜,下了一场秋雨。

今日,天气依旧有些阴郁。

这般天气,看着就不是个好兆头。

太子薨逝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翼城来了,想来,翼城的消息网,必定是极为密集的。

元家上下被关押,清点过人数后,朝廷定然已经发现,还缺几个人——

母亲,阿宁,还有他。

想必,找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若走官道,想来,不出半日,他和七喜就会被抓住……

一阵凉风,带着水汽拂面而来。

霎时间,元渊就清醒了。

他,不能被抓!

他得想办法,给父亲和元家伸冤!

还有姑姑……

姑姑生性善良,不争不抢,根本不可能会做出毒害他人性命的事!

更何况,她信佛,又怎会畏罪自杀?!

元渊苍白着一张脸,抓紧缰绳,对七喜道:“我们不能走官道!”

不走官道?

七喜摸了摸头,试探着问:“公子,那,我们走哪条路?”

元渊眼里的光,比天色还要暗沉。

他思虑了片刻,果断道:“走小路!”

出城之前,元渊又让七喜去买了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主仆俩,出了城,寻了条僻静无人的小道,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入了秋之后,便是阴雨绵绵。

下雨之后,小路又窄又滑,十分不好走。

路一不好走,行程,就慢了下来。

离京城越近,元渊的脸色,就越发苍白。

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过几日,眼里的光,就彻底熄灭了……

七喜瞧着,心疼得厉害。

这日,秋雨有些大,山中雾气有些浓。

马匹停在小道边,七喜翻身下马,四处看了几眼,对元渊道:“公子,水快要喝完了。

您找个地方避雨,七喜去打点清水来,好不好?”

元渊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嗓音沙哑:“好……”

七喜努力挤出一抹笑:“公子,七喜速去速回!”

说完,拿着水袋就要跑。

跑了没两步,他又折身回来,取**上的包袱:“公子,您先拿着干粮,免得我待会儿把它们弄湿啦!”

元渊轻扯了一下嘴唇:“好……”

七喜笑着挥挥手,眨眼就拎着水袋跑远了。

清冷的山间,到处一片湿漉漉的。

地上,全是泥泞。

偶尔,能听听闻几声鸟鸣。

风,又冷又湿。

冷不丁地,一阵凉风迎面灌入衣领。

元渊打了个抖。

这两日,只顾着赶路了,他的衣衫有些单薄,都忘记了添外衣。

迟迟不见七喜回来,元渊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拿出了一件黛青色斗篷披上。

又站了一会儿,七喜还是未归。

元渊眼皮跳了跳。

他连马都未来得及栓,一手拢着斗篷,一手挎稳包袱,就往七喜离开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一阵惊慌的脚步声响起。

七喜踉跄地从草丛之后钻出来,失声惊呼:“公子!禁军!好多禁军!”

禁军?

朝廷的人?

元渊微惊。

他的行踪,暴露了!

万万没想到,走了小路,朝廷的人,还是找来了!

元渊一把扶住七喜:“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七喜稳住身子,穿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公子,我们还走得了么?”

元渊扶住七喜肩膀:“七喜,你听我说!

我们必须分开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离我越远、离京城越远,就越安全!”

分开?

七喜拼命摇头,带着哭腔祈求:“求求公子,求您不要赶七喜走!

公子,七喜是您救回元家的,您去哪里,七喜就去哪里……”

“七喜!”元渊打断他的话:“你想我活么?你想爹爹和元家的人活么?”

七喜重重点头:“想!”

“好!”

元渊深吸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把包袱拆开,取出剩下的唯一一件竹青色斗篷给七喜披上。

系上绸带后,元渊将身上的银票、干粮,分了一半给七喜:“十日后,明霞镇见。

若我没去寻你,你便往南边去,去个暖和的地方,为我立个衣冠冢,当是全了这份主仆情谊。”

“公子……”七喜哽咽。

元渊推了他一把:“快走,往山里走!”

七喜满脸泪,把一个水袋塞入元渊手中,踉跄地跑了。

很快,人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元渊深吸了一口气,抓起一根树枝,重重抽在马腿上:“驾!”

马儿吃痛,扬蹄狂奔。

眨眼,两匹马都消失在小道上。

元渊带上水袋、干粮,匆匆往山上走去。

待他走了好一会儿,一簇树丛摇了摇,露出一个脑袋。

七喜去而复返。

他抓起一根树枝,弯腰将元渊离开的方向的脚印全部清理掉,又在泥泞上撒了许多枯枝落叶……

做完这一切后,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七喜含着泪,深深拜了一拜,眼神带着一丝决然:“公子,七喜不能再照顾您啦!

下辈子,七喜再伺候您……

公子,保重!”

元渊记不清在山里跑了多久。

雨水、露水,将他的头发、衣衫全部打湿。

天色渐晚,他渴极了。

他取出水袋,正要喝,就察觉有些异常。

他愣了愣,取出水袋。

水袋里,并没有水!

七喜给他的,是个空水袋!

水袋里装着的,是他分给七喜的全部银票!

“七喜!”

元渊大惊,拢紧斗篷,急急顺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