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 > 古言小说 > 我的皇后:袖手天下 > 第二十七章 何以度喧繁(四)全文阅读

第二十七章 何以度喧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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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独身在外的时候最怕受伤,伤致不敌,弱则分心,这时候一旦被人趁虚而入,便是没顶之祸,一般江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我。于是遇到受伤或者对阵强敌累极的时候,总会寻一些让自己能尽快恢复的法子,至少也要抗得过去伤痛最重的前几日,以前景熠怪我用沈霖的药用得霸道,其实他哪里知道,更霸道我也随时备在身边。

但我从没想过这药会给现在的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不知是底子厚还是剂量少,以前从未有过上瘾的迹象,现在却已经几近失控。

停药第二日,我痛到呕了血才见轻,第三日,我身上一切感官都开始混乱,屋里数个火盆热气熏人,我却只觉得冷。

初三是个极晴的天,无风无云,我捡日头最好的晌午出了门,希望借这冬日暖阳压一压那自骨头里泛出来的寒。离开华丽耀眼的坤仪宫,寻了人少的僻静园子慢慢逛着,不知是分神还是错觉,竟觉得身上当真有所缓解。

如此走了一阵子,却是体力跟不上了,我停下来,合了眼调节气息,这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多话的水陌近前来开口:"小姐,宫里在正月间应是忌讳杀人的吧?"

我也没睁眼,答她:"大抵是有这个说法,遇到忌讳多的,连说都不能说,但看是什么人碰到什么事了。"

顿一顿,我问:"怎么了?"

水陌犹豫一下,道:"小姐没发现今儿个少了点什么吗?"

我听了一愣,眼睛扫一扫,这才发现景熠派来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在坤仪宫的时候都日日让我看得见,没道理我头一次往外面来却不跟着。

"怎么?"我看水陌,"莫非她去杀人了。"

"怎么可能!"水陌撇撇嘴,道,"刚有咱们宫的人来报,说是她在园子里冲撞了同知夫人,叫人拿下了。"

说着她又反应过来我刚才的话,赶着问我:"她...是能杀人的?"

我没答,只问:"谁的夫人?"

"朱指挥同知的夫人,"见我不解,水陌道,"就是齐妃娘娘的母亲,进宫来看小公主的。"

我听了心里一阵厌恶翻上来,上一回是水陌,这次又捡了景熠派来的人,这个齐妃,竟是阴魂不散了么。

我不出声,水陌小心翼翼的看我:"要不要奴婢去明泰宫赔个礼,把人领回来?"

说着她又觉得不对,自顾自道:"不过就是一个粗使而已,许那边根本都不知道人是咱们这儿的,真去了,可能反而不好,所以奴婢才问起小姐宫里的禁忌,无论如何,就算是真有意冲咱们来,人是皇上带来的,顶多就是掌嘴罚个板子,不至于真——"

打断她,我皱皱眉,道:"我去。"

水陌吓了一跳,忙追在后面拦,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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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后来仔细想想,我是完全没必要走这一趟的,如水陌所说,人是景熠带来的,谁还能真去要她的命不成,就算不放心,毕竟身份上就是个粗使,让坤仪宫掌事的水陌去走一趟,说两句好话,再旁敲侧击的强调一下来处,把人要回来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不知是已经耗去太多精力体力的我无暇思考,还是心里到底介意那个甫生女的齐妃,又或者仅仅是那句几次被强调的"皇上带来的人"刺痛了我,让我觉得自己深深的无用,于是在那个刹那毫不压抑的奔了明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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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一早有人瞧见了我的来者不善,去提前报了信儿,到了地方,一身华服的齐妃已经立在明泰宫正殿门口等我了。

在院子正中停下来,我抬眼看她。

景熠没在宫里,我自顾不暇,根本没预备见人,出门衣裳穿得随意,身子如此,面色想来不会好,身边也只有水陌一个,跟台阶上那个被簇拥着的一身华服的明丽宫妃比起来,犹如天壤。

"皇后——"见我不先开口,齐妃拖长了声音,"这是有什么事么?"

先前她有孕的时候我曾动手打了她,后来她生下孩子又差点被我夺了女——

尽管是景熠单方面的意思,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与我脱不了干系,况且最终没能成事,齐妃还晋了妃,这宫里传开来的故事版本想必精彩。

新仇旧恨,让风头正劲的齐妃把话说得很不客气。

体力不济,我也不想废话,盯着她问:"人呢?"

"呦!娘娘这是要找谁,找到明泰宫来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依旧消磨着我的耐性。

"齐妃娘娘,"一边的水陌认真的给齐妃福了个礼,简单明快的说明来意,"听闻坤仪宫有个宫女,叫明泰宫扣下了。"

"宫女?"齐妃听了轻轻的笑,风姿绰约的扶着下人往前挪了两步,"皇后平日里难得一见,每回露面却都是为了宫女,还真是——"

"莫不是皇后娘娘担心咱们娘娘瞧着坤仪宫的宫人好,回头再给抢了去,这才忙着来寻。"说话的是个中年官妇,一直站在齐妃身边的,想来便是齐妃的母亲。

我当然听得出来她言中所讽,一把拦了想要说话的水陌,我依旧把目光锁在齐妃身上,看着她嘴角丝丝缕缕的微忿,轻言淡声:"说的就是呢,齐妃如此惦记坤仪宫,就不怕有天我当真惦记起你的来,到时候,你还有信心能再晋上一级么?

我意指何事她怎么会听不懂,面上当即便是一僵。

此时我才歪了眼睛去看那官妇,问:"不知同知夫人诰命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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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景棠和我多年来跟随的那个人,我出身江湖却非草莽,该懂的官礼规矩我半点不差,容成祸事平息之后,宫里没有一品妃,齐妃是正二品,她有公主,我无册印,失礼些也不便与她计较,但诰命夫人的品级尊贵本就不比正式**,与后宫更无可比,即便同是二品,官妇的地位也比宫妃差得远,更何况齐妃的父亲不过是个从二品同知,这个同知夫人在皇后面前实在是不足挂齿。

由此也可见,我这个皇后是多么招人厌弃。

官妇见我突然如此问,明白我当然不是要她回答,愣了没出声,扭头去看她女儿,齐妃经了生产那夜的惊悸,方才又被我明着威胁了,一时未有动静。

官妇见状满面生了颓怒,不情不愿的作势要拜。

我却没打算受,盯着齐妃再问出口:"人呢?"

齐妃顿一顿,歪了眼睛看她娘,官妇此时道:"咱们娘娘才出月,宫里养着小公主,不宜见血,一个犯了错的粗使而已,打发送去宫务监领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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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明泰宫,我一声不吭的往前走,一步不停的进了宫务监,至后院,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景熠派来的女子,跪在那受脊杖,以一个十分娴熟的姿势,不露破绽的保护着自己。

那女子比所有人都更先发觉我的闯入,抬眼看到我的时候,让她整个人一怔,此时刚好廷杖落下来,震得她一下子用手按在了地上,像极了——

像极了当时的我。

那一刻,我没有想过区区一个宫务监,水陌已经足以过来把人领走,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粗使宫女受罚会采用脊杖这种体面的方式,我只是没有任何思考的冲了上去,伸手去拦那即将再一次落下来的廷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