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吩咐下人准备了热水，她亲自替他试好水温，洒了花瓣，见他开始宽衣，便准备闪身走人。他却拉住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我很想你，能不能在这里陪着我？”
瑾儿是个心软的人，最喜欢别人说好听的话给她听，鲍文书这么一说，她心都化成水了，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她端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他的浴桶旁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那张脸。
“夫人……就只喜欢我这张脸么？”
“嗯？你胡说什么呢。”
“那为何总是盯着这张脸失神？”
“我没有啊。”
鲍文书闭着眼靠在浴桶上微微笑了笑：“我明白。”
瑾儿不懂他的意思：“我都不明白你明白什么？”
鲍文书顿了一会儿，突然说：“我爱你。”
他们成亲成的仓促，就连夫妻，也没做多久，所以这句话是鲍文书第一次对她说。瑾儿乍然听了有些惊讶，坐直了自己的身体。是呢，她当初死气白咧要嫁给别人，也没有问过别人的想法呢，当初，鲍文书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娶了自己？
瑾儿还在发呆，鲍文书闭着眼继续缓缓道：“瑾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风雨亭里弹琴。低着头的样子十分安静，十分专注，眼底却有一种淡淡的忧郁，虽然你的笑容十分明快，但我觉得，你并不比像你看起来的那样快乐。”
瑾儿知道鲍文书说的不假，只是不料他能看得那么仔细。
“我见你信信弹着，到后来，指尖似有无奈倦意，所以立刻用笛声相和。我那时候并不敢对你存非分之想，只希望你听了我的笛音以后，能够快乐一些。可是你却问我我敢不敢娶你，你我初次见面，你并不知我本性就敢问我娶不娶？我当时很生气，你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对自己的人生自暴自弃的女子？觉得即便你即便有什么伤心事，也不该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呢？”
原来，他在气这个。
“可是回到客栈后我想了很久，觉得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心灰意冷之间再去随便找个人娶你该怎么办？如果那人不像我这样，岂不误了你的一生？”
瑾儿噗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找你舅舅提亲来了？”
鲍文书睁开疲惫的双眼，点点头：“我觉得你嫁给别人，不如嫁给我。不管你过去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我今后帮你忘了就好了。”
瑾儿敛了笑容：“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因为，你好像依旧忘不了有些事。你忘不了的故事，能讲给我听一听吗？”
瑾儿看着鲍文书的眼睛犹豫了，该不该讲，要不要讲，不讲如何，讲了又如何。
“如果我讲的事情非常不可思议，你也会想听吗？”
鲍文书呆呆看着瑾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和……茹云轩的传说有关吗？”
瑾儿皱眉想了想，关于茹云轩的传说，最盛者不外说她是狐妖，这几代妖艳掌门人都是狐狸精幻化的。她问：“你不怕吗？”
鲍文书将头低下去，掩了自己的神情：“如果怕，我又怎么会答应娶你。而且，”他抬起头，“我不信这世间会有妖魔鬼怪。”
瑾儿叹气：“世间的确没有妖魔鬼怪，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无法解释对吗？”
鲍文书又抬起头看着瑾儿，瑾儿惨惨一笑：“我就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鲍文书脸色泛白，但这次他没有躲开，仍旧看着瑾儿的眼睛，仿佛下一刻他的娘子就要变身一样。
“我不是妖怪，也没有任何妖术，我还是人，只不过，我拥有永久的记忆，生生世世，永久不息。”
瑾儿还是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鲍文书，她想，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告诉他吴飞的故事，也告诉他，游冬明就是吴飞。这样的话，他才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谁曾想，鲍文书听完以后默了半晌，只说了四个字：“与我何干？”他的意思是，即便此生的游冬明就是曾经的吴飞，可是于现在的他何干？
“过去的事早已灰飞烟灭，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还有过去的记忆，于此生何干？又于我何干？”
瑾儿愣愣地看着这个刚才还一直安安静静，突然就涨红了脸生气的男人瞪着她，觉得自己自己心虚地厉害。所以，她没能将她和吴飞旧情复燃的事情说出口，对啊，那么久远的旧情了，久得沧海桑田了好几番了，还算什么值得复燃的旧情，也真是好笑。
瑾儿白了鲍文书一眼，怒道：“与你无关就与你无关，吼什么吼？”说完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她气冲冲走出了客栈，在大街上四处溜达，却不知该怎么办。一面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情人，一面是认死理的书呆子，还真是难办。不然，就让游冬明走吧，鲍文书所说也不无道理，过去的事不可挽回，于今生何干？
这么想了，便闲闲散散走到游冬明的家门口，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她将自己的意思明白告诉了游冬明，或者说，吴飞。虽然她也很喜欢曾经的那个栾凤和吴飞，但物是人非，如今的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们，若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就伤了一个无辜的男人，那便又多了一条罪孽。何况，她如今过得很好，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为什么要跟着游冬明走？两个不死的人，彼此在彼此的回忆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吗？只是分担彼此的更多痛苦罢了。
瑾儿说罢，游冬明邪邪一笑：“你喜欢上他了？”
瑾儿脸微红：“我喜欢的人多了，他算什么。”
“那为何不愿跟我走？”
“我刚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听进去吗？你我早已不是过去单纯的小孩儿，我经历了多少我知道，你既同我一样，经历的必然不比我少，我们怀念的，不过是曾经单纯的自己，如今又何必去将最开始的那份单纯也毁掉呢？”
游冬明愣了半晌，嘴角牵起一个笑容：“你说的，很对。”
【作者题外话】：刚过完圣诞节，马上又要去过元旦，节日一个接一个，嗨皮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