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我继续说：“他用了不能用的方法留在那里，会让灵蛇受到严重损伤，再投生的时候，很可能会出现别的问题。”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问题？”
“智力和行动力都会受到一些影响，程度的话，和他固执的时间长短有关。”
暮然又觉得悲伤起来：“那他也太不划算了，为了求一个结果而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而且关键是，他根本就没有真的杀人报仇……“
“所以，你不要想着死后冤魂不散之类的愚蠢事情！”古来狠狠威胁道。
我勉强笑笑，其实傻了和忘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便我一生平安，我这一生大抵也就能活个百八十年，最终还是一抔黄透，最终还是会忘记他，忘记有关我们的一切。
古来的那张脸在晶莹的灯光下越发精致，总是能让人神魂颠倒。我很想伸手过去捏一捏他的鼻子，但想到这是公众场合，所以忍住了。古来突然笑起来：“你再看下去，我就想把你就地解决了。”
“什么就地解决？“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才恍然大悟，脸颊变得滚烫，低下头去猛吃饭。
吃着吃着我忍不住问：“古来，你每次投胎都挑这么帅的吗？婴儿还没长成形，你怎么判断以后长得帅不帅？万一长残了怎么办？”
古来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太丑了就自杀，再选一次。”惊得我嘴里的肉都快掉下来：“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
“骗我的！”
古来又笑了起来：“其实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帅的，有时候也……也不怎么样……你运气好。”
我嗤嗤笑起来，我运气好，捡了个好容易没长残，还长得这么让人垂涎欲滴的古来。只是，如果这一趟去西安，那个传说中的苏卞也治不好我的话又该怎么办？我还是会死，这个我，这个长了二十多年的身体还是会僵硬和冰冷，然后腐烂，或被烧成灰……想到这，就觉得害怕。
“叮当“一声，古来敲了敲我的盘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我摇头。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在担心。”
我沉默不语。
“相信我，我一定能保你平安，你信我吗？”
古来虽然一脸严肃言辞恳切，但我也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
我笑：“相信。”
“那快点吃饭吧，你太瘦了，多吃点。“
“我都100斤了，还瘦？“我盯着他。
“瘦，全是骨头，咯得疼。”他似笑非笑。
我的脸刷的又红了。
两个小时候后，我们从昆明飞到了西安，我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做梦。
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在机场接到了我和古来。他和古来热情熟络地打了招呼，却十分恭敬的样子。
我想，他应该不是古来他们口中所说的苏卞。他是他们的另外一个“朋友”吗？
他果然不是苏卞，也不是他的“朋友”，他叫苏钱，是苏卞的孙子。我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古来，古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示意我不要太大惊小怪。然后那个叫苏钱的苏卞的孙子笑着转向我：“你就是苏畹吧？”
我点点头：“你好。”
“真巧，都姓苏。”他温暖地笑起来。
他这么一笑，让人觉得很温暖。他不像古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久远的沧桑，他全身上下都是青春活泼的味道，但又不张扬，让人很心安。
我和古来坐进后车座，苏钱打开车门后抱歉地说：“爷爷昨天突然有事出去了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没事，我们可以等一等。”古来淡淡说。
我实在忍不住了，凑到古来耳边上小声问：“苏卞怎么还有儿子和孙子？”
“我们又不是怪物，为什么没有？”
我心中一惊，觉得有些事好像不对劲，猛然反应过来：“那……你也有？”他肯定也有！他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只是，他要是重新投生了再见到自己的儿子孙子什么的怎么办……说不定他还得叫他自己的儿子叫叔叔或者爷爷……这太逆天了……
古来捏着我的手，淡定地说：“我没有。”
“怎么可能……”
“你看外面，风景真好。”他转移了话题。
残阳如血，视野开阔。我终于到了梦寐以求的文化古城——西安。
“苏畹以前来过西安吗？”坐在前面开车的苏钱问我。
“没有。一直想来的，本来打算毕业旅行的时候。”想到毕业旅行就会想到我欠梁渠的无数次旅行，心情骤然像个铁球沉沉往下坠。
“对，西安是一定要来一次的，中华文化最重要的一笔，这辈子不来看一次，就可惜了。”
“对。”
“我们从这里过去还要很远，不知道你们饿了没，我放了些吃的在后面，苏畹你看下，那个袋子里都是。”苏钱体贴地提醒道。
我这才发现旁边的确放着一袋子零食。我本不饿，但还是挑了一盒薯片出来。
“很远是有多远？”我问苏钱。
“要一个多小时哦。”他答道。
“哦。还好，我平常上班也要一个多小时。”我淡淡道。
“你已经开始上班了吗？”苏钱笑了笑。
我说：“不是，刚开始实习。”
“哦，那我们是一届的吧，我也是今年实习。你在哪里上学？”
“我在昆明。你呢？”
“就在本地，我家人不希望我走太远。”
“哦，电子科大？”
“对啊。”苏钱回答。
我沉吟道：“好大学。”不经意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古来，他正意味深长地皱眉看着我。我和他莫名对视了半分钟，前排的苏钱继续说：“也算不上。但是在本地的话还行。”苏钱温和地说。
“已经很好了。我填志愿的时候也填过你们学校，只是没有考上。”
“那真是遗憾了。我们差点就是校友呢，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德语。你呢？”
“你不困吗？”古来突然打断我们。
“我不困。”回答完古来，又接着问苏钱：“那你学什么专业的？”
“物理，不是什么好专业，但我爷爷非要让我学这个。我也没有其他特别的爱好，所以就听了爷爷的话。”
“哦，那工作好找吗？”
“不好找，我这实习也是爷爷托了关系才让我进去的。”
“啊，我……”我的话没说完，嘴里就被突然塞进一个什么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个蛋卷。古来笑眯眯地说：“刚刚才吃了饭，现在怎么又饿了？”
我顿了会儿，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在吃醋。我跟苏钱多聊两句，他吃醋了。也是，这些话题，他一个也插不上。
苏钱在前面笑起来，特别单纯地说：“还好我准备了零食，家里准备了晚饭，回去就能吃了。”
“嗯。”我咬了一口蛋卷，憋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