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既盼望着他胜,又不想他的势力发展强大?”
“你是说……严庄?”
“在往上说,是安庆绪才对啊。”李泌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子寞一眼,“严庄做一切,都是代表安庆绪,这位刚登基的新帝。史思明本就不会服他,再出了这档子事,只怕会分裂啊。只要我能想办法让史思明损失众多兵力赢得一场小胜,通过我和阿恨的关系,他自己就会怀疑到严庄身上的。剩下的事……”
“行行行,你厉害。”韩子寞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我最听不得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你等会儿自己去找史思明,我不陪你了,反正你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在军营里候命呢。”
李泌皱眉,想起来章柯他们还在营中。
“不去就不去吧,这会儿史思明应该也在用膳,我等一会再去。”
等韩子寞吃完,二人聊了会儿天,李泌估计着再晚一点史思明就要午休了,于是急匆匆地往史思明的营帐里赶。
进去时,李泌问到了一股轻微的药味,再联想刚才侍卫进去通报时的表情,立刻明白……这营中还躲着人。
“李先生,怎么今日自己来了?”
因为李泌性子淡泊,不喜欢没事就来叨扰、请安,平日里多半是史思明去请他,或者干脆去找他。今日李泌如此主动,倒让史思明觉得奇怪。
“今日忽然有了些灵感,想出一计,希望能说与将军听,应该能替将军打一场胜仗。”
“哦?”史思明浓眉一挑,好事来得这么突然?
“是这样的,去年我还在太原城中时,见冬季天冷,特意让李光弼给将士们加厚了棉衣。现在也开春有些日子了,原本的薄棉衣,这个时候还可以穿,但是加厚的棉衣,到这个时候再让将士们穿,将士们必定觉得热。”
“那又怎样,脱掉就是。”
“脱去盔甲里的棉衣只着盔甲的话,这个天还是太冷了,将士们一样受不了。但是重新为将士们造新的棉衣,我想李光弼先前耗费太多棉,此时应该付不起这么多钱了。”
“那我们……”
“将军在城中不是有人手吗?希望将军能派那些人去推荐太原郊外的一种藤草,用那种藤草编织成软甲,浇上油晾晒几日,穿在身上,一则暖和,二则刀枪难以割损,李光弼听了,一定会派人去做的。”
“可是……”史思明皱眉,“既然能让他们刀枪难入,我军和他们对阵起步更贱困难,先生此举究竟是何意,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
“将军……”李泌摇摇头,提醒道,“您忘了吗?这藤甲衣,制造时可是要浇油的……”
“你的意思,火攻?”
“正是。”
“太原城墙高,将火球射入本就不易。即使射入了,很难损害他们的建筑,士兵们只要避开些,就不会被伤。而要是他们穿了易燃的藤甲衣,我们只要射入火球,他们根本没得躲,想要救火更是死路一条。先生此计甚妙!”
李泌谦虚地低了低头:“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本将军今日便派人往城中送消息,让他们照先生说的做。先生真乃神人,兵不血刃就替我除了容寻逸这一悍将,今日又献出如此妙计。”
“将军谬赞。”李泌装出一副被夸了很开心的样子,“将军可要快些准备,今日对太原周围的守卫也可稍微放松些,好让他们有机会去砍那藤。再过七日,夜里会有大雾,我们正好借着大雾,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好!”
史思明答应的爽快,对于李泌的殷勤献计也很是满意。之后又与李泌寒暄了几句,才许李泌离开。
而李泌前脚一走出营帐,轩鱼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将军当真要信这人?”
轩鱼面色有些阴冷,刚才史思明和李泌的对话他都听了个完全,史思明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愿意用他的手段,转眼却又对李泌青眼有加,实在是两面三刀。
“你这又是置什么气?”
史思明斜眼看着轩鱼,说实话,他对这轩鱼的印象算不得好,要不是轩鱼是严庄的手下,眼下还需要他和城里联络,他早就将轩鱼大卸八块了。不过一个谋士的狗腿子,还敢给他脸色看。
“他刚才说那番话,你可找得出半点纰漏?”
史思明在自己的将军大椅上坐下,摆了个舒服——却不怎么尊重人的姿势,有些高傲地、质问轩鱼。
轩鱼一时语塞,李泌的话确实找不出错,但他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李泌一定有什么诡计,只是他还未曾看出而已。
“我也没说完全信他,就不用你了。”史思明装模作样地安慰着,“计策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你和那李长源想的办法都很有用,所以我想双管齐下,不信他李光弼不跪着求饶。”
想到让李光弼跪着求饶,史思明满足地闭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可万一他是在算计将军呢。”轩鱼仍不甘心,“将军别忘了,他不是第一次叛主。”
“够了!”史思明睁开眼,一拍扶手,显然是不满轩鱼的得寸进尺,他都已经给足了面子,答应了他两个方法一起用,轩鱼却不识好歹,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你怎么不说你也在算计本将军呢,本将军有眼睛,看得出人好人好,他李长源再怎么不是,至少替我除了一个容寻逸,你们这帮废物呢,在太原这么久,做出了什么?他长源出的主意,需要我军付出什么吗,你呢,要了多少药材?你还敢跟本将军傲!莫忘了,你的主子是严庄,又不是我,我为何一定要要相信你?”
史思明越说越激动,轩鱼也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有低头,默不作声。
史思明摆摆手,没好气道:“出去吧,我乏了。”
…………
李泌知道他走后,史思明和轩鱼必定有一次争吵,心中不禁偷着乐了乐,虽然他知道这样很不道德。
回去时,韩子寞正在营帐门口等他,见他回来马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小长源你可算是活着回来了,我想死你了都!”
韩子寞一个熊抱抱住了李泌,却又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刚才有飞鸽过来,像是给你的,不过半道上被一个副将样子的人给截下来了,现在估计快要送到史思明手里了,你兜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