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怎么把你送过来了,是有话要你转达吗?”
李泌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感觉严恨好像有些害怕,以前严恨不曾有过这样的表现。
可是问完问题以后,李泌自己都觉得自己蠢了,严庄能有什么话,非要一个哑巴来转达。
“没、有。”
在李泌和韩子寞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严庄吃力地说出了一句话,或者说,两个字。
韩子寞吓得跳了起来,抓着李泌的手:“唉唉,这大营里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刚才你确定不是鬼在说话?”
李泌也受了点惊吓,不过他比韩子寞淡定多了,只是稍微往后挪了下步子。
“阿恨,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严恨点了点头。
“你不是哑巴吗?”韩子寞手有些发抖,“比起你会说话,
我更相信丽华苑的花魁是处女啊!我还是不信,除非……除非你再说一次,你说,韩子寞是傻瓜!”
“韩子寞是傻瓜。”
严恨说这句话倒是一点不结巴。
李泌惊喜地要叫出来,严恨居然不是哑巴!
“阿恨,原来你会说话,那些年,你都……”
“对不起,主人。”
严恨对着李泌伸出手,摊开手心,手心里放着一串红珊瑚手钏,李泌认出那是他送给段洺昱的。
“这是小洺的……”
“对不起,没有救段姑娘出来,我……”严恨想说主人我真是一个废物。
“救她做什么,她在隐涧山庄是吗,很安全。”李泌笑出声来,他将严恨往自己深浅拉了拉,感觉严恨消瘦了许多。
“不对呀。”
这美好的重逢时刻,韩子寞又来打扰他们。
“严恨你是不是被人废了?”韩子寞抓过严恨的手腕,“怎么内力没了?”
“没内力?”
李泌忽然明白了严恨为什么眼中一直没什么神采,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被人废去武功,相当于是一个男人被宣告没了性能力,嗯,这比喻对于李泌来说还是有些恶心了。
“没关系的。”韩子寞松开了手,“是被人下药了吧?”
“你怎么知道。”李泌从来不知韩子寞还会替人把脉。
“猜的啊。”韩子寞白了李泌一眼,道,“你不是跟我说,他是被华顼骗了,绑去范阳的吗,去了范阳以后有严庄罩着他,谁能碰他啊,肯定是他不听严庄的话,严庄要困着他才下药的。啧,劝你一句啊,有个好哥哥就从了吧啊,我他么怎么就没摊上一个好哥哥呢。”
“你……你要是有个哥哥,估计会被打死。”
李泌说完,拉着严恨走向内间,他有一些话要单独说给严恨听。
“阿恨,你这么久跟在严庄身边,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殊计划?”
史思明也好,轩鱼也好,对于李泌来说都不算什么,他真正担心的还是严庄,最怕的是严庄在太原城的某个角落偷偷地做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现在对付史思明已经是相当困难了,没有办法分心再去地方严庄。
“没有。”
严恨更觉得羞愧,他跟在严庄身边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一点有用的事情,就这么贸贸然地跑来找主人了。
没有,也算是个好消息。
李泌也知道严恨不会知道的太多,严庄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弟弟,也不至于把所有的机密事件都都露出来,那样太蠢了,到不像是他认识的严庄。
“那阿恨,这次严庄送你出来,仅仅是送你来见我?”
“嗯。”
严恨重重地点了下头,反正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严庄对严恨,还真的是挺宠溺的。李泌无奈笑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本来叫严恨过来,是想单独劝严恨回太原去,一来严恨没了武功,行动不方便,到时候他和韩子寞逃跑不能多带一个累赘,二来嘛,城内暗涛汹涌,严恨在严庄身边,多多少少可以帮到容寻逸一点。
“主人,我明天离开。”
严恨像是发现了李泌的心事,主动提出了离开。
“不是才来吗?”
“见到主人、、,很放心了……”严庄似乎还是有些不适应说话,“我回太原、照顾段姑娘……”
严恨说着,将那珊瑚手钏又塞回了李泌手里。
李泌摸索着珊瑚手钏,心中不知为何一酸,为了这一计,他算是委屈了身边的所有人,而这些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毫无怨言。他若是还不成功,有何颜面去面对这些人呢……
“主人……”
李泌抬头,一拍严恨肩膀,道:“谢了。”
第二天严庄走得很早,只是跟李泌说了一声,韩子寞在睡懒觉,甚至都没有通知他。
李泌送走了严恨,又开始画一些有关史思明军营排兵的方位。到中午时,有人送饭来,韩子寞才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起来。
史思明军中的伙食算不得好,反正比李府当然是要差多了。李泌看韩子寞吃得艰难,摇头好笑,他们二人说实话算是娇生惯养出来。
“下午什么安排?”
“给史思明献计。”
“嗯?”
韩子寞解决掉了碗里最后一块肥肉,差点被噎到。
“这么快?”
“快吗,他都来催了我几天了,我再不回应,他怕是真的要拿我当骗子了。”
“那你是真的要让他赢哪?”韩子寞凑得往前了些,不只是在看李泌,还是看他碗里的肉。
李泌笑笑,将两块肥肉挑出来给韩子寞:“我不吃了。”
“嗯?”
韩子寞装作不好意思,却还是护住了碗免得李泌反悔。
“今日是献计的最好机会,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昨天阿恨来了、”
“然后呢?”
“其实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去骗史思明,但是等了几日都没有好时机,你以为我不急?恰好昨日阿恨来了,以严庄亲戚的名义。看得出来,严庄和史思明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在互相猜忌。其实严庄不过一介谋士,并不能与史思明抗衡,但不管怎么说,严庄曾经是安禄山的人,现在又是安庆绪的新宠,史思明动不得他。昨日严恨才来见了我,今日一大早就要走,我又在下午去给史思明献计。我相信我说的话史思明会听,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他会胜,惨胜,你猜他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