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急需一个首领，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实在抱歉，我有我的追求。”李泌嘴上很客气，实际上是冷冰冰的拒绝，“你若再不离开，等会儿被军营里的看见了，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领袖……”
“出去。”
“你在这里真的很让人不放心……”
“出去。”
……
章柯的话连连被李泌打断，想来一个人的念头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只有不舍地离开。临行前，章柯回头说了句：“先生千万不要去辎重营。”
“为何？”
“那老军医在骗你，昨夜轩鱼早先生一步回到军营，与史思明会面。先生从史思明大帐出来后，二人又有密谋，那老军医、还有一些小兵都被特意告知轩鱼住在辎重营，先生问起时便会知道。史思明已经和轩鱼商量好了，只要先生一只脚踏进辎重营，无论先生有什么样的说辞，一律按细作身份处死。先生，其实史思明这贼子也并不昏聩，先生你要小心为妙。”
李泌略一思索，今日的消息确实来的太过容易，老军医的说辞也有着奇怪的地方，就比如他并没有理由过分关心一个刚来的不认识的伤员。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在太原城中，得知了领袖有意前往叛军军营套取情报的消息，提前派人通知了在军营中的暗线，好为领袖早做安排。”
“你们又是怎么得知我的计划的？一直在暗中观察我？”李泌有些惊诧，这事除了他和李光弼、韩子寞’没有别的人会知道才对，“还有…暗线，你的意思是，史思明的军队中，早就有了你们的人？”
章柯抬起头，有几分骄傲之感：“玄冥的情报网遍布中原，只要是我们想知道的，就没有不能知道的。在史思明这贼子的军队中安插几个人有何难的，就是大唐极盛之时，皇宫之中、朝堂之中，何处没有我们的人？皆因为主，来自大江南北的我们才能凝聚在一起，时刻准备着，为领袖效命！”
“那你告诉我，众妙之门的门主有我帅吗，史思明今天晚上要吃点什么，还有李亨，每天晚上能坚挺多久……啊嗷……”
韩子寞刚说到李亨，就被李泌一个肘击。
章柯目光明暗不定，半天才回答道：“只要领袖想知道，我们就可以给出答案。”
“你们还真连这个都……”
韩子寞还想继续说，被李泌无情打断：“我要承认领袖身份，接受你们的教义，才能获得领袖的权限是吗？”
“……不错。”
“那算了，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谢谢刚才的提醒。”
李泌扭头就走，没有一张情报网，也不是什么大碍。
可是在韩子寞看来，李泌这一举动就是傻呀。他忙拉着李泌走到一边：“先答应他，利用完了再踹开呗。”
李泌无奈地扭头看了看不远处面色难看的章柯，看样子估计是已经听到了。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傻？”
“什么话呀，好心劝你诶。”
韩子寞讨了个没趣，李泌虽然告诉过他玄冥这个组织，但是没有细说，所以韩子寞不明白李泌为什么不喜欢玄冥。
在韩子寞看来，李泌在与他的对手博弈只是，总是处于劣势，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信息不对等，对方知道他在哪儿，要做什么，和谁见过面，他呢，到现在连众妙之门的门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要是玄冥真的如章柯所说那么厉害，放着这样的势力不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李泌总以为没什么用得上江湖人的地方，有他韩子寞结交的那些朋友就够了可是殊不知，每次他请那些人帮忙，就要请吃请喝，他没银子啊……
“领袖。”章柯远远地鞠了一躬，“属下先藏起来，有人来了。‘
说完，他便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了。如韩子寞一般眼力过人，也没看清他是如何离开的。
“厉害了我的哥。”
韩子寞忍不住拍了拍手掌：“小长源，你身边怎么老是有这样的妙人出现啊。”
“别说了。”
李泌不知道为何心里很烦，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一道红痕灼他的眼。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佯装答应，可是心底深处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心中曾经有过的反念，他好不容易将那种可怕的念头给压下去了，不能再让它出来。
“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既然是章柯说的，必然不会有错，鬼知道他怎么隔得那么远都能听到别人的脚步声。
给韩子寞打开营长门走了出去，片刻又折了回来：“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史思明回来了，让人给你送东西来。”
李泌看他身后还跟着侍从，正色道：“有点礼貌，是史将军。”
“哦哦。”
韩子寞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吩咐那侍从将东西放下，然后赶快滚。
李泌还是很客气地将侍从送了出去，回头冲着韩子寞发脾气：“你能不能给外婆客气点，这是在军营，不是你的房间！韩大侠你要是不会说人话你就闭嘴！”
“凶谁呢你！”
韩子寞扒拉着侍从送来的东西，招手让李泌过去，李泌无法，只好过去。
韩子寞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时候这么笨了，我就这脾气伪装不了，忽然变得像你一样虚伪很容易惹人怀疑的。我这人做什么，史思明他们纯粹就是当笑话看，最好让那些监视我们的人去跟史思明说，我这个人没脑子。有粗俗，他才不会戒备我，你个傻子，诶，不对啊，史思明给你送管笛子来干什么啊。”
李泌夺过韩子寞手中的玉箫，鄙夷道：“这是箫，不认识就不要瞎说。”
韩子寞想起来李泌似乎是会吹箫的，看来史思明也是心细，不仅衣物什么的送到了，连给李泌排遣寂寞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连本春宫图都不给本大侠送……本大侠也寂寞啊……”
韩子寞将那一件件衣物展开，不满道：“怎么都是胡人的衣服……”
李泌挑眉：“既然他们给了，我们就换吧。原本李氏也有鲜卑血统，这么多年，胡人的东西传到中原来也不少，没必要抵住，汉人和胡人没什么大仇，没必要计较这些。安禄山和史思明谋反，并不代表胡人对汉人就有祸心。其实，谁希望打仗呢……”
也就只有曾经的我那般心术不正的、满是怨气的人吧……这句话李泌咽进了心里，他不想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