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划之间,李泌已经将史思明的驻扎阵型以及附近的土质大都标注了出来,至于细节问题,还需这几日细细观察。
“嘿嘿,有人来了。”
韩子寞低声提醒了一声。
李泌不慌不忙地将布提起,展开,晾了一晾。
“快点啊,马上就过来了。”
韩子寞小跑着李泌身边,李泌已经将布折叠好,塞给了韩子寞。韩子寞也不管不顾地往怀里一塞。
恰在此时,史思明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看见的是李泌铺开纸,正在练书法。
“先生真是有趣,写写字也要将帘帐关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先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许是我这人闭塞,不喜欢外人窥看的原因吧。”李泌搁下笔,若无其事道,“再说,我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将军莫要误会。”
“哪里,我既然让你们留下,必不会随意怀疑你们的。”史思明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听侍卫说,先生今日在我大营中转了许久,可有什么建议?”
“并无。将军的部署,必是极好的。”
李泌从桌后绕出来:“将军来,是想让我和韩子寞一道去观战吧。”
“正是。”
史思明暗自观察着李泌和韩子寞的表情,据轩鱼所说,他们二人在太原城中都有相好,这次叛逃都没有带上,他倒是很好奇史思明会怎样对待那两名女子,李泌和韩子寞又会怎样应对。
李泌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史思明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期待感。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李泌很爽快地回答,韩子寞抱着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史思明原本担心李泌身体不好,怕是不能骑马。结果李泌表示自己可以,韩子寞自告奋勇地说要在他旁边保护。史思明只有答应。
他们三人在大军最前,率领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城门行军。
李光弼早就站立在城楼之上等候。
在史思明看来,此刻的李光弼分明是十分愤怒的,昨夜城门遇袭,两名干将叛逃,今日又有大军压境\“李先生,不知道此刻面对曾经的友军,是何感受?”
史思明看着李光弼,忽然转过头,戏谑地问李泌,妨发现李泌看李光弼的眼神有一丝担忧,他有什么可担忧的?
“李先生?”
史思明又唤了一声,在李泌旁边的韩子寞叹一口气,戳了戳李泌的背:“叫你呢。”
李泌缓过神来,他的确不是一个演戏的好材料,差点就露陷了。
“先生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李泌恢复了平静,既然决定了做戏,就不能后悔啊,“只是觉得李光弼今日不会轻饶于我。”
“先生害怕?”
“不怕。”李泌笑笑,“人生在世,哪儿能不得罪人。得罪一个人,就会得到他的仇人。就好比,背叛了李光弼,可以得到将军的庇护,有将军的庇护,那我还怕什么呢?”
“有道理。”
史思明收回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李光弼:“其实我很想知道。李光弼自以为是正直君子,会对你的女人做什么?先生出来的是有多匆忙,连女人都不要了。”
“女人不过是男人建功立业后的点缀,而并非建功立业的目的。一个女匪而已,不要便不要了。”
李泌这话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的,一旁的韩子寞听了却觉得耳朵疼得厉害,要是他敢当着颜树的面说这话,怕是今后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
“没想到先生是这样的人。”
“这样不好吗?”李泌双眼微眯,身上散发出一种他不曾有过的专属于野心家的味道,“忘却儿女私情,才能帮将军打天下啊。”
“嗯。不错。”
话正说着,城楼上一阵骚动,李泌远远地望见,是段洺昱被李光弼的人押了上去。
“看来李光弼主要的怒气,还是针对先生的。”
史思明低低地笑了两声,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城门开了,一白衣男子单骑而来,衣袂翩飞。
“李兄。”
容寻逸勒马,看看停在距离他们十米不到的地方,他没有带剑,并非有意示好,不过是因为他不用剑而已。
“李兄为何要叛?”
容寻逸眉头紧锁,似乎因为此时而伤心悲痛。李泌不禁想笑,还好他没有告诉容寻逸真想,否则容寻逸做不出这样的表情的。他是个很正经的人,正经的人都不是很适合演戏。
“关你屁事。”
韩子寞看李泌有些尴尬,就干脆替他回答了。反正他这个人在外人看来就是没有头脑的,说任何粗俗的话都不为过。
容寻逸一顿:“李兄,李将军待我们不薄,你不是也想替朝廷平叛吗,切莫因为一时利欲熏心,或是一时的不和,就……”
“容兄。”李泌实在听不下去这般煽情的话,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说话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哼。”
容寻逸看李泌完全没有悔改之意,放弃了劝说。转而面对着史思明,不卑不亢道:“史将军,我们将军派我来,是为了传几句话。”
“什么话?”
“今日将军不想和您打,将军说,我军对叛徒,从来都是零容忍。”容寻逸说着,瞥了一眼李泌,“将军希望您能将这叛贼李泌交还。”
“交还?为何,我交还李先生,你们投降?”史思明装模作样地摸摸胡子,“这样的话,我还能勉强考虑一番。”
“不可能。”容寻逸勒紧了缰绳,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李泌,再给你一次机会,愿不愿意投降?你看看城楼上,段洺昱还在我们手里,将军说了,你要是不愿意汇成认错,将军必然将段洺昱杀死。”
李泌抬头,段洺昱被两个士兵摁的死死的,李光弼将一把小刀架在她的胸口,就要刺进去了。
李泌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史思明:“将军早前可听说在下文弱不堪?”
“嗯,早有耳闻。”史思明看了看李泌的小身板,心中嘀咕着小胳膊小腿的,看都能看出来你很弱。
“将军一定不知,其实在下也会一点骑射。”
“哦?”
史思明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他还真看不出来李泌会骑射。
“能借一下将军的弓箭吗?”李泌微笑着伸出了手,“我也好久没活动了,不知道还射不射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