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中顿了顿步，想着岳太傅还有前厅等着，便是出了院门往书房的方向迈步而去，他心中多少是有些预感的，皇上还是太子时，他与岳太傅便常常在夜间相见筹谋大事，自从皇上登基后他们便再也没有避人耳目夜间相见过，此时旁人不知，可他是云王朝的丞相怎能不对皇上的心思心知肚明，怕这会早已是起了收拾四大世家的心思，此时岳太傅这个时候来找他定是与这些有关。
想及此处只觉心思沉沉，程南安走到了书房门前，吩咐随从：“去请岳太傅到书房来。”
随从的小厮应了声是，便是小快步的走了，程南安站在书房门前的台阶上看夜空，近日转阴，晚上也没有月亮星河，他心情有几分沉重，转身进了屋中。
在屋中坐定不多时，门外便是小厮的声音：“大人，岳太傅到了。”
岳太傅站在门前，听得屋中响起了程南安的声音：“快让他进来。”小厮为他推开了房门待岳太傅走入后又是躬身关了房门才退下，岳太傅几步走到书房内室，在门口见到程南安后便是行礼：“丞相。”
程南安看着面前的男子，到底都是老臣，如今岳眠虽已致仕了也是颇有几分与羡慕之感，笑呵呵的站起身：“岳兄莫客气，快坐。”
见岳太傅落了坐，程南安又让丫头送了茶水进来，待到岳太傅道过谢接过了茶，程南安也不再绕弯子：“岳兄，你此番午夜前来，所为何事。”
岳太傅的动作微僵了一下，这才沉沉道：“程兄其实应当猜到一二，是与皇帝陛下有关的。”
程南安听了这话眉间微微皱了起来，岳太傅说的也是够直白的，他的确料到一二，只是此时听岳太傅说出难免还是有些心惊，当年是身在局中参于了皇权与世家大族的擀旋，好生周旋几经生死才到了今日，本想着能就眼安然终老，却不曾想到底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心中暗叹一声，这事情也太快了啊，想着便直言道：“岳兄，你可是站在了皇上那边。”
岳太傅闻言凝视着程南安，他本就相信程南安，两人虽同朝为官但他称程南安一声丞相却是心服口服的，如此信任心中也是有底的，见程南安问了，岳太傅便是压低了些声音：“丞相果然厉害，此事目前还无人知晓，这等大事若是传了出去，半个朝廷都会翻了天。”
说着见程南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岳太傅又忙道：“这与当年不同，当今圣上根基已稳，除去这几大世家乃天经地义。”说着搁在桌上的拳紧紧攥了起来：“若真有旁的人想生些事端，那就是实打实的乱臣贼子了，我觉得自己选择的是对的。”
程南安审视着岳太傅良久，见对方在自己目光下与自己对视眼中一片坦然，心中不禁悠悠一叹，想来岳太傅已是真心的站在皇上那边了，他眉头紧了紧，见岳太傅又想说话便是先开了口：“岳眠你还已不年轻了，还有此抱负是好的。”程南安的声音低沉，听得岳太傅本欲开口的话微微顿了顿，他面色有些犹豫，程南安的话外之意岳太傅也是明白的，程南安到底年龄大了，又是刚经历过扶皇上上位没几年，并在其中挑了大梁，此时不过多久又是此事想置身事外本就是常理。
岳太傅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说话，程南安见岳太傅面色虽是恭敬的笑着，隐约却有一丝黯然露了出来，到底是自己的学生他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声音便是有几分犹豫：“你深夜到此，可有旁的什么事？”
岳太傅闻言垂下了头，半晌才开口：“即便有什么事，也都与皇上有关，丞相可能帮我？”程南安闻言也是沉了声：“岳眠，你当知道我的心思。”
岳太傅与程南安一时皆是无言，岳太傅倒还是沉得住气一些，程南安却是有些被这气氛弄的不太舒服，他浸淫官场多年，本就比岳太傅沉稳了些，可如今面对的毕竟是自己同朝为官那么多年的好友却不知该说什么，在皇上刚登斟的那些年，自己也是不遗余力的帮着他的，程南安不禁闭了眼长叹一口气，他如今倒很是领会为什么许多名将在定天下后会被皇上杀之了，他对岳太傅虽无那心思，可在将要退隐之时为了旧时情义再度犯险，他再过几年，本可致仕了。
岳太傅不再说话，只是脸上情绪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程南安见岳太傅面色不停转换也有些无奈，起身踱了几步，正心思紊乱间，却听岳太傅对自己说道：“丞相知道您快致仕了，可您若真的致仕了，天大的事情我不会来找您，这种事多一人多一分胜算，我是非让您去做铤而走险的事，只是丞相想过，当年您如此帮着陛下，若之后皇权与世家的乱象中若真出了什么差子，也不是你致仕就能脱身的，且当年皇上虽是我去帮扶的，却也有您的意思，若皇上当真势如山倒世家当权，届时您也许原想着辅佐皇上这份情义，皇上也会让您体体面面的离开朝局，可皇上若是败了呢，若是那几个世家……想来他们对您不会太体面了。”
程南安脚下的步子一顿，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只前几句话时便听懂了岳太傅的意思，此时心中也是隐隐认同着，是他一时疏忽了，若皇权真的不敌世家，他势必是要站一个队伍的，那四大世家那里是一条死路，何况他对此人也是有些了解，即便倾心相帮也未必有好下场，朝堂的事瞬息万变，怕真是安稳不到他归隐的时候了，虽是如此想，但岳太傅如此说话却让他有些觉得被威胁的味道，心中也是有些不太舒服。
岳太傅还欲说什么，程南安已是开了口：“岳太傅言之有理，但此事兹事体大，还容老夫多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