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一脸诧异地看向姜离，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陈薇她……”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宁夫人皱眉。
管事再不敢多话，匆匆退了下去。
可姜离等了好一阵子，也没有等到陈薇。
“她家里还有一个姐姐，长得那叫一个媚。”宁夫人却突然开口，“要我说，该留在这雀楼里的，就该是她那嫡亲的姐姐，可不该是她。她家里口口声声吆喝着手头紧缺银子，要送儿子进城读书只能让闺女留在这儿做工赚钱，我已明言，她那姐姐留下，一个月最少一两银子，可他们仍是留下了陈薇。阿离丫头，你说他们家里当真是缺钱吗？”
陈家自然是不缺钱的。
他们家里人口多，当初分的地也多，陈家在西山那边足足有八亩良田。
这些年大槐树村从未有灾害发生，粮食产量年年喜人，自是没有活不下去的道理。
陈家不至于非要一个闺女出来赚钱，他们家里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姜离倒是并不清楚。
可瞧着这个局面，姜离有些试探着问了一句：“陈蔷之前来过？”
“陈蔷？你说的就是陈薇的姐姐？”宁夫人挑了挑眉，打量了姜离片刻，笑着点头，“你倒是个聪慧的。她姐姐的确是来过，闹得……十分难看。”
“如此看来，我倒是被陈蔷给骗了。”姜离低笑一声，看着宁夫人说道，“不如我去见见陈薇吧，她以为来的是陈蔷，只怕会十分抵触。”
“好，不过我这儿到底是用人的时候，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宁夫人说完便拍了拍手，先前那个管事回来将一个沙漏倒扣在了桌上。
姜离再不敢耽搁，跟着那管事去到了后院。
“小薇，是我。”姜离站在门口，看着蜷缩在桌角浑身颤抖的小丫头，鼻头泛酸。
陈薇猛地一愣，扭头扑进姜离怀中，放声大哭：“姜姐姐，怎么是你啊，他们说我姐姐来了，我以为我以为是……”
“好孩子别哭了，你跟我说，陈蔷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姜离深吸一口气。
陈薇却并不吭声，她死死地抱着姜离地腰，仿佛要将自己的委屈哭给她听。
姜离无奈叹气：“小薇，他们只给了我一刻钟的时间，你若是只打算哭上一刻钟，我自然也不拦着你，只是下一次我能再见你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你等一等，等一等我就好了。”陈薇抽抽搭搭地从姜离怀里爬起来，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姜姐姐，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呀？我姐姐说了，这辈子都不会让人知道我在哪儿，再说这里也不让旁人随便进出啊。”
“小薇，你只要告诉我，你是真心留在雀楼的吗？”姜离问。
陈薇摇了摇头，片刻后，却又点了点头。
她说：“最初我是想要逃走的，可姜姐姐，我在这儿过得比在家里好多了。虽然……虽然从此以后都失去自由身，可我在这儿还可以读书识字，还可以交到朋友，比起在家中不知好了多少倍。你也知道，在家里，我姐姐可比宁夫人可怕多了。”
陈薇说着，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宁夫人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只是外界传说让她变得不得不强硬起来罢了。这里许多姑娘，其实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姜姐姐，我在这儿很好，你回去告诉陈蔷，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的工钱，我还是会按时送回家里，我的人，从此与陈家无关。”
姜离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只是小薇，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若是你想要离开这儿，我自然是要为你想办法的。”
“姜姐姐，我是自愿留在这儿的。”陈薇重重地点头，“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若是姜姐姐当真想要帮忙，不如同宁夫人求求情，让小薇去别处做工吧。我不想陈蔷再找到我。”
“好。”姜离点头，“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就到霓裳坊找山河。”
陈薇点头。
这次见面短暂结束，姜离出来见到宁夫人后便将陈薇的话转告了。
宁夫人冷笑：“在我这儿做工还挑三拣四，以为是在这儿当千金大小姐呢。好了我说阿离丫头，人你也见到了，话你也说过了，我雀楼要如何安排人手，就不是你能过问的事儿了。”
“宁夫人的话在理，只是您这儿留着小薇也是为了她能够好好干活给你们提供劳动力的，若是小薇三天两头被人找来找去，您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人力？”姜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倒不如直接将人调走，最好让我也不知道她的去处，这样你也能够了了一番心事不是？”
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山河叹气：“咱们也该走了。”
姜离点点头，一路走才一路将心理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最初听到雀楼这个名字，以为这是高耸入云的一座楼子，里头定是些比忘乡居里的美人还要美的人，却没想到，这雀楼竟是往下长得。而且这一路行来，竟是一个美人都没有。”
“宁夫人难道不是美人？”山河挑眉。
“这怎么能一样呢？宁夫人便是雀楼的主人吗？”姜离问。
山河摇头：“不清楚，雀楼神秘，你既然建议宁夫人将陈薇藏起来，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打听雀楼的事儿了。还有那个陈蔷，能离她远点就远点，你总是跟她凑在一起做什么？”
姜离闻言怪异地看了山河两眼，问道：“你这幅模样，倒是很有祁仲远的风范，要不是我足够了解他，现在非得怀疑你脸上是戴了人皮面具不可。”
“哦？难道我不是比祁仲远更讨你欢心？”山河出了雀楼的大门，便又成了那副没心没肺不要脸的模样，他的描金扇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浑身上下都仿佛写满了衣冠禽兽四个大字。
姜离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别贫嘴了，我让你看好陈蔷，你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