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儿，不给母亲介绍介绍？你昨日回府还说，在路上见了凌国公府的姑娘，喜欢得紧。”林氏笑得眉眼上的皱纹弯弯上扬，看向凌蜜时又露出看儿媳妇般的眼神。
魏夫人眸子亮了亮，闪过一抹捕抓到八卦谈资的窃喜。
凌蜜察觉林氏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听闻这直白暗示的话，更是心口砰砰砰直跳，好似要挣脱躯壳跳出来般。难道说，昨日在街角，林墨染也发现她了？
思及此，她羞涩地低着头，不敢看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悠忽得厉害。
凌霄淡淡勾唇，而姜阮阮却是有些后怕，掌心都渗出薄汗。如若没有凌蜜，林氏这话怕是对自己说吧，经由她身边的妇人传出来，怕是明日整个京城有大半的人都知道林墨染心仪她，还跟她私下碰面。怎么看，林氏的出现都过于凑巧。
“母亲！”林墨染低斥，带着暗隐隐的薄怒，可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被母亲说穿了心底的事情而恼怒。
“好了好了，母亲不跟你开玩笑。”林氏这招很厉害，不着痕迹把八卦给抛了出来，又兜了回去。待这些谈资真的传出去，那就跟她无关了。
这种妇人家的心思，大抵也只有凌蜜身处其中却不知了。
林氏笑着扫了在座的人，凌蜜倏地站了起来，极有礼貌地低着头问好：“伯母好。”
林墨染迫于礼节也站了起来。
姜阮阮很不想跟林氏行礼，但碍于礼节，也想着站起来，可她刚刚动身，一直不动声色，坐如龙钟的凌霄，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林夫人，我家表妹脚崴了，就不朝你行礼了。”
凌蜜狐疑地睨着姜阮阮，但心里头却爽得不行。有长辈在场，你表现得越无礼，就越显得我好。换了别的什么夫人，凌蜜倒也懒得去搭理，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可眼前的人是林墨染的母亲，见她对自己又那么满意，凌蜜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她甚至幻想日后别人称呼她为“状元夫人”的场景，嘴角止不住暗暗上扬。
林氏听闻凌霄这话，面上有点僵，尤其凌霄明明是一个后辈，也不站起来对自己行礼，心里头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可还是端着一副和蔼、平易近人的模样说道：“不必在意这些礼数。礼数都是虚的。我们家染儿初入朝堂，还望大将军多多指点。”
“那是自然。”凌霄不带情感应和道，面上并不热络。
林氏面容又是一僵。
姜阮阮见凌霄这么帮自己，忽然也就放开了。
算了，管他什么礼节！
林氏这个人不配得到自己的礼节！
更何况，她死都不嫁入林家，犯不着为难自己讨好林氏。
她心里头爱咋想就咋想，觉得她是个毫无礼数的姑娘，看不上眼更好！
一想到这里，姜阮阮就越发地无所谓了，也不看林氏，径直端着茶杯喝了口茶。
凌霄眼角瞥及她的小动作，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弧度。
林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拉着魏夫人离开，任凌蜜怎么挽留，她都说不合规矩，婉拒着走了。
林氏刚走，凌蜜就说了姜阮阮几句，“怎么说都是子墨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无礼呢？见了长辈也不问好，连站起来行礼最基本的礼仪也不懂。”
说着，凌蜜下意识看了林墨染一眼，心里头甜滋滋的，心想林墨染应该会觉得自己这样护着他很暖心，对她这种“识大体”的印象会更好了。
姜阮阮自从知道昨天的手笔是出自凌蜜后，对她连笑都懒得笑了，还没来得及回怼，林墨染就出声了，神情像是从情伤中恍惚还没回过神的模样，但这次又认真问了句，“你叫我什么？”
“子墨。”凌蜜小声唤道，饶是双颊微红，再硬茬的姑娘，碰见喜欢的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扭捏一番又道，“子墨可唤我闺字，我母亲和祖母都唤我蜜儿。”
“凌姑娘，这怕不合适。”林墨染眉眼淡淡，带着薄凉的疏离，“凌将军是你堂哥，你堂哥尚且唤我一句林大人，凌姑娘唤我子墨，怕是不妥。”
一句话，如同兜头的冷冰水般砸下来，凌蜜面上明显一愣，继而闷闷地低着头，有些想不通林墨染的态度。毕竟林墨染的母亲刚才那么暗示，他应该对她有意思才对。
一口闷气堵得慌，凌蜜抬头想招呼小二给自己上茶转移尴尬，结果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将端着重重的盘碗。
“小二，上茶。”
一个小二连忙应着，端着茶壶往这边来。
凌蜜面带不悦，指着不远处正在收拾盘碗的小二说道：“不是你，我要他。”
姜阮阮顺着凌蜜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被凌蜜拒绝的小二，转而走到姜嚯身边，拍拍他肩头，指了指姜阮阮这边的方向，跟他说了几句。
姜嚯望了过来，姜阮阮的视线与他对上，心尖骤然刺痛了下，眸底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姜嚯不是个别扭的人，相反落拓大方，拿着茶壶和新的茶碗就往凌蜜这边走，看向姜阮阮的时候，嘴角微扬，看向其余人时，又面无表情。
他并不觉得难堪，爽利地把茶碗放在桌上，给凌蜜倒了杯茶，转身欲走。
“等等，你看看你倒的是什么玩意？”说着，凌蜜将茶碗里的茶水往旁边泼了去，一副就是要为难他的表情，“重新倒。”
姜嚯重新倒了一次。
凌蜜又泼掉，一副“本小姐就是故意为难”你的模样说道：“重新倒。”
一连几次，姜嚯神情不变，凌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姜阮阮也有些焦心，可姜嚯雷打不动，看上去滴水不进，凌蜜着实很难让他难堪。
这会儿，反倒周围的人在暗自窃笑凌蜜。
也有人暗暗同情这个小二，毕竟凌蜜是出了名嚣张跋扈的主。得罪这个人，怕是免不了刁难一番。
魏元也朝着这边望过来。他刚好看到的是姜阮阮的后背和凌蜜嚣张的模样，心里头想着，以后哪个男人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可真倒霉。
刁难无果的凌蜜被气得一肚子火，就在姜嚯重新倒茶的时候，她忽而怪叫起来，“啊——你这么把热水往我这边飞。”
说着，凌蜜就像真的被烫到般，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手也跟着扬了起来，正准备往姜嚯脸上甩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