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承翦的手捏的死紧，手上的兔子也放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为何看不上他，不仅是因为他穷，而是因为他太勤奋好学了，总是被表扬。
那些孩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才不愿花力气真的学什么，最多就是插科打诨，大多数都是糊弄一下家里人。
就在他放下兔子，准备低着头离开的时候，忽而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比银铃还脆，风过琳琅。
“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师父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明明是这个老板黑心！
不过是只灵兔，哪里用得着五个金叶子！”
独孤承翦那时候才八岁，身材瘦瘦小小的，看着那个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女孩儿拨开众人走了过来。
她的个头跟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丢丢，可是她站在那里，好像浑身都在发光，像从天而降的仙女一样。
独孤承翦愣在原地，一声不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女孩儿手里刚好也抱了一只兔子，只不过是只雪白的兔子，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女孩儿。
她大步走过来，站在小摊子的老板面前，虽然比老板矮了半截，面上却没有丝毫惧怕。
“我手上的这只灵兔，可比你卖的品种金贵多了，也才两个金叶子。
可你开口就要五个金叶子，这不是光天化日打劫是什么？
你这黑心的老板，小心我告诉师父，让你以后再进不了姑射岛。”
周围的人似乎都认识她，听到她的声音，刚刚还在嘲讽他的少年一哄而散。
那小摊子的老板脸憋的通红，背起篮子就跑了，连个屁都没敢放。
小小的独孤承翦看着面前的少女，呆愣地张大嘴巴，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女孩儿见众人都散去了，这才转头看向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抿唇一笑。
“听说你也是闵京来的？真是巧呢，我也是闵京来的。
难得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啦，来，把这只灵兔送给你。
我看你喜欢穿白色的袍子，养一只雪白的灵兔再合适不过。”
他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手都不敢抬。
女孩儿见他如此，眯起眼，艳红的唇扬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伸出手，拉着他，把灵兔放到他怀里。
“你还真是个害羞的少年呢，真有趣。”
话音落，被身后的两个女孩儿簇拥着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许久，双手抱着那只灵兔，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收到同龄人送的礼物，欣喜若狂，仿佛整个心都泡在蜜水里。
后来，他多了个习惯，总喜欢往卖灵物的市场跑，企图能与她偶遇。
可惜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她是岛主的徒儿，课业格外繁重，很少有外出的机会。
与他这样的外门弟子是不一样的。
后来他更加发愤图强，一步步往上爬，想要与她比肩站在一处。
有时候他总在想，若是当初没有那次相遇，或许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
独孤承翦看着那细瘦的手腕，她也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衫，几乎与那人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陆音音，她正昂着头，看向摊贩，有些凶巴巴的。
不知为何，他许久未曾波动过的内心，突然一颤，甚至想要抓住那只手。
倘若当年他抓住了那人的手，结局会怎样呢？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样痛苦的局面？
陆音音叉着腰，还在跟老板对峙，丝毫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变化。
“我说这位老板，你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是不是觉得我们穿着华贵，活该当冤大头被你坑啊？”
周围慢慢地聚集了一些人，毕竟大家都是八卦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吃瓜群众。
小摊的老板看到独孤承翦手上的银元宝时，心花怒放，本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还是个难缠的主儿，一看就不好惹。
穿成这样，非富即贵，本以为是大手大脚花钱不看的主，没想到是个刺头。
“我说这位公子，你可不要乱说，我怎么黑心了？我觉得我这鸡仔值一两银子。”
陆音音还抓着独孤承翦的手，只想着不能让他花冤枉钱，吵起架来，都忘了松开。
南宫靖懿看到她被人围住的时候，当即抱起小土狗就挤了过来。
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气得脑袋发懵，当即不管不顾地撞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把独孤承翦拉开，自己贴了上去。
独孤承翦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慢慢地抬头与他对视，眼底涌动着暗潮。
南宫靖懿却好似察觉不到周身的寒气，甚至伸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宝宝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做完鬼脸后，还当着他的面扣住陆音音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这番动作看在独孤承翦眼里，挑衅意味十足。
可偏偏他看上去傻乎乎的，让人不能说什么，憋屈的难受。
独孤承翦慢慢地把手收回袖子里，也不屑理他。
南宫靖懿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脸，与陆音音一起跟摊主骂架。
“哼，不就是只鸡，凭什么比别人家卖的金贵？
别人家的鸡吃的是米，难不成你家鸡吃的是珍珠？！”
噗嗤——
此话一出，周围爆发一阵哄笑。
摊主老板被气得七窍生烟，可偏偏不敢动手，就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他精明着呢，稍微提价赚点黑心钱可以，但是得罪这些祖宗是绝对不可以的。
老板没有办法，只能梗着脖子，一口咬定，我家鸡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陆音音也不想让他太难看，也不再理他，拉着南宫靖懿，转身朝里走。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个不怎么机灵的首辅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环境太乌烟瘴气了，怎么聪明如狐的首辅大人一到了这里，就变成了智障？
陆音音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会傻到开口问，朝他笑笑，喊他到下一家赶场。
“独孤表哥，走，咱们换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