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无奈得叹息，看着她这个样子，终是消了气。
要生她的气很容易，但要维持却很难，这一点，云中君与魏尘倒是很一致。
“饿了？”
云中君幽幽问道。
“嗯......”
司空婧搅着手指，小声得应道。
“你既已知错，那便罚你今晚做晚膳，厨房里师父已买好了鸡肉和土豆，今晚，就吃土豆焖鸡。”
云中君的话让司空婧错愕不已，不确定道：“师...师父...我做吗？”
“有问题吗？”
“没...没有......”
司空婧后背汗津津，暗忖，她倒是敢做，就怕他不敢吃。
看着云中君一副冷漠的态度，司空婧知道，她该滚去做饭了，于是抠着手，一步三回头得往外走。
师父为何还不喊住她？
满怀绝望的司空婧磨磨蹭蹭地摸进了厨房，土豆炖鸡...好吃是好吃，可她只会吃啊......
看着案板上的半只鸡，司空婧眉头紧蹙，她一个从没下过厨的人，上来就给她来这么复杂的菜式。
她愁。
司空婧掰着手指头，细数晚膳需要用到的材料，蒸米饭，土豆似乎得去皮，这鸡还得砍，然后怎么做来着？
好难！
凭着记忆，司空婧一边回忆奶姨往时是怎么做的，一边手忙脚乱得忙活儿着。
可......
这柴火她点了好半晌才点着；这水得放多少？这鸡该怎么斩？这土豆的皮可真难削......
司空婧双手握刀，斩得鸡肉满厨房飞，仿佛还会跑；土豆削皮时，一只手五根手指，她削伤了四只。
“师父......”
司空婧可怜兮兮得举着受伤的手指去找云中君，希望他能疼惜一下。
他确实心疼了，细心地替她包扎好，然后再将她赶出去：“晚膳你完成一半了，继续努力，师父很期待。”
“......”
司空婧很委屈，感觉师父不疼她了。
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泪，钻进厨房继续“努力”。
听见厨房里时不时传来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其中还夹带着她的惊呼，司空晴暗暗扯着丝帕。
“听说司空小姐精通琴棋书画，不如趁此机会，讨教一番？”
云中君刚替司空晴的伤疤敷完药，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摆上棋盘，自魏尘之后，他的棋具已经闲置很久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司空晴心中着急，但却不敢求情，以往她每次求情，只会让司空婧罚得更重。
无奈，司空晴只得默默得起身，随他走到案前，面对面坐下。
云中君刚捻起棋子，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父亲的事，婧儿可有告诉你？”
司空晴闻言，捻棋的手顿了顿，压了压心头的悲伤，轻缓落棋，点了点头：“嗯...说了。”
“你父亲......是我杀的。”
云中君的语气，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愧疚，也没有丝毫犹豫，却听得司空晴手一抖，手中的棋子“咚”的一声砸在棋盘上。
“......”
司空晴心中百感交集，此时与云中君默默对面而坐，谁也不说话。
默了半晌，司空晴强忍着泪意，微微颤抖着手将棋子拾起，喉咙反复吞咽，生生将苦涩咽回了肚子里。
“.....是为了妹妹，对吗？”又沉默了好半晌，司空晴才终于开口。
云中君抬眸，淡然地对上她一双盛满悲伤的眸子，轻轻得“嗯”了一声。
得到答案，司空晴颤颤巍巍地将心中的悲伤叹了出来，撇开眼，艰难道：“其实我知道......”
“就算不是云中君，淮亲王也不会放过父亲，他注定是要客死他乡的。”
说到这儿，司空晴扯唇苦笑：“罢了...司空家命数已绝，该走的，都走吧......”
她无力再伤心了。
经历了这么多，司空晴如今也已非当初的她，很多事情，她都已看透。
曾经辉煌一时，如今终是黄土掩盖黄粱梦，人世间的疾苦，她总算是尝遍了。
只是，一次性让她尝透这各中滋味，还真是要命。
棋局才下一半，司空婧便满脸骄傲地将晚膳呈了上来，这是她第一次做饭，明明是被罚，她却满脸成就感。
顶着满脸的灶灰，司空婧满眼期待地看着云中君笑，黑脸配白齿，很显眼。
然，看着碟子里胡成一团的东西，司空晴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脸上尽量作出得体的笑。
看着她满脸期待，云中君垂眸，在看见碟子里土豆炖鸡时，眼神不受控制地凝了凝。
司空婧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筷子：“师父，你尝尝……我觉得还可以！”
看着云中君淡然地接过筷子，司空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暗暗替他感到担忧。
云中君举箸，却悬在半空无处下筷，眼前这盘土豆炖鸡，胡成一团，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豆，也挑不出一块鸡肉。
那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鸡肉，被胡成团的土豆裹住，难分彼此。
“师父，你放心！我炖了很久，保证都熟透了！”司空婧满脸骄傲，拍着胸脯作保证。
是熟透了，土豆都炖化了，水都炖没了，隐隐可见黑色的焦胡子。
云中君神色淡定地夹了一块，在司空婧满脸期待，和司空晴满脸担忧中吃了进去。
他以为，只是卖相不好，再不济也至少能入口吧。
可是……
随着“咔！”的一声，云中君骤然蹙眉停了下来，司空晴忍不住龇牙，而司空婧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牙齿好酸！
云中君含着满口沙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继续咀嚼，最后竟将那口味道复杂的“食物”咽了下去。
“师…师父…喝杯水吧……”
那厮倒是有眼力见，看见云中君黑着一张脸，急忙自动自觉地倒了杯水递上去。
云中君漱完口，又挑了口米饭，终于放下筷子深深叹了口气，含在口中的，是夹生饭。
看着他那个样子，司空婧脸上的期望荡然无存，站在一旁抠着手指，小声问道：“不好吃吗？”
那样子，像极了小丫鬟第一次侍候主子，满心忐忑不安。
这哪儿是不好吃，是根本没法儿吃。
云中君有些后悔，这哪儿是惩罚她，分明是在惩罚自己。
云中君不作答，起身，边往厨房走去，边道：“撤了吧，师父给你煮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