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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秦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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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颗佛珠成为一堆碎末。

秦自横同样是一张肃穆脸,可在看见那颗佛珠碎成一堆碎末时,眼中的神色终于闪了闪,迟疑道:“祖父,难道国师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她?”

“是她无疑了!”凉王缓缓闭上双目,“她以为她遮盖身上的气息,就可以掩盖这一事实,可她不知道,佛珠亮起,只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是什么?”

“第二步就是,佛珠碎裂。”凉王看向自己掌心里的那一小堆碎末,双眸微微眯起,“国师曾说,那人出现时,佛珠会亮;那人触摸过佛珠后,佛珠会碎,从此失去存在的价值,这也我刚才为什么会假装很着急的样子,把佛珠戴在她手上的原因,如今佛珠亮了,也碎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书房里忽然变得静默。

许久以后,凉王才悠悠叹道:“过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到最后的期限了,我以为国师预言的大难不会再降临到我们大瀚的国土上,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回京的打算,却不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凉王忽然扭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秦自横。

“自横,那个云小七,你对她了解有多少?把你所知道关于她的事情详细说来!”

“是!”

秦自横忙将自己所知的关于云小七的事情一一道来,凉王听后,双手用力一拍,叹道:“是了!前十五年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人人揉捏的性子,忽然一朝之间性情大变仿若脱胎换骨一般变了一个人,这不正是国师所说的新生吗?可叹我这么多年一直被新生二字所误解,竟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生儿身上,却没想到已经出生了的人,同样可以有新生之际!自横!”

“孙儿在!”

“继续和云小七接触,不管她做什么,务必要全力配合,但不要再提任何关于佛珠的事!”

“是!”

“传令下去,让青衣卫众人分散融入到各大军营中开始带兵,从今日起,立即加强各营军队的操练!我稍后就给你皇祖父秘密修书一封,你派一个可靠的人火速送入京城,务必交待他,一定要把书信亲自交到你皇祖父手中!”

“是!”秦自横再次恭声应下,犹豫了一会儿,方迟疑道:“那忠勇侯那边……”

“战事将起,武将需留,你去告诉他,他女儿在本王寿宴上放蛊伤人一事,本王念在旧情上,不再追究。”

“……好,孙儿这就去!”

秦自横躬身正欲退下,却听凉王忽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忠勇侯虽然愚钝,但却骁勇善战,是个打仗的好手,况且他当年毕竟还曾救过本王半条命,本王不能让他寒了心,从而再失了斗志……自横,自横!”

凉王忽然拔高了音量,面露不悦地瞪向秦自横,本就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此时更是迸发出两股灼热,如两团喷射的火焰直射而出!

这是他生气时的表现。

秦自横心中“咯噔”一跳,忙收回突然变得飘渺的神识,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凉王。

“你刚才在想什么?”

“孙儿……孙儿刚才在想,怎样跟云小七继续保持好现有的关系!”

“放屁!”凉王忽然爆了粗,重重一掌拍在面前的书案上,满桌的书籍被震的一晃,斜斜放在砚台上的一只紫毫笔也被震飞,“啪嗒”一声落在秦自横脚下。

秦自横一愣,忙屈膝跪地。

束着紫玉金冠的头颅垂与胸前,下颚更是直接抵在了胸脯上,饶是凉王再愤怒,见状也不由放缓了颜色,叹了声气上前将他扶起,语重心长道:“自横,你父亲膝下只有你一子,你是他唯一的一条血脉,更是祖父寄予重望的嫡长孙,你可知,你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秦自横脊背猛然一直。

“孙儿明白!”

“好,既然明白,那你跟祖父说说,你肩上的担子是什么!”

“守护秦家江山!”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凉王的声音再次变得凌厉,怒目瞪着秦自横。

“孙儿……孙儿……”

“不敢说是吗?好,那本王替你说!你刚才在想,既然国师的第一个预言已经实现了,那第二个预言是不是也一样会实现?云小七是不是就会真像国师预言的那样,最后为了我们秦家的江山而战死在沙场,是也不是?!”

“我……”

“混账东西!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孙儿不敢忘!”

“那你说你父亲是因为什么而死?”

“八年前本县先是遭逢大涝,大涝过后,百姓又受瘟疫所困,父亲不忍看着百姓既要遭受家园被毁的悲凉,又要遭受瘟疫缠身的惶恐,故亲自搭棚施粥,解百姓温饱,又组织大夫,为染上瘟疫的百姓看病,期间为了救柳御医家的长孙柳如林,不幸染上瘟疫,最后……最后不治身亡!”

“哼,亏你还记得这些!”凉王脸色变得铁青,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忽然上前,用力撕开秦自横衣领,指着他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厉声问道,“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是……是祖父在孙儿被封为世子那日送给孙儿的礼物,但孙儿这些年一直谨遵祖父之命,没敢打开看过,只日日夜夜悬与颈上,所以孙儿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现在可以把它打开看了。”

“是!”秦自横抬手扯下颈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的玉石,经由匠人们的手,被打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玉盒,玉盒开口处,有一层淡红色的透明物封着。

这代表玉盒从合上那日起,便再未被开启过。

秦自横没有骗他。

凉王脸色缓了缓,从秦自横手里接过那个玉盒,用灌注了内力的指甲将封条划开,从里面拿出一枚仅仅只有指甲盖般大小、但却泛着盈盈冷光的箭头。

“自横,你知道这枚箭头是怎么来的吗?”

“……孙儿不知。”

“这是从你父亲那条废腿上拔出来的!”

秦自横脊背猛地绷紧——从记事起他便知道,父亲有一条腿是废的,连行走都要靠着拐杖支撑。

“你父亲刚刚学会走路,便被本王抱上了马背,十二岁起开始跟着本王征战沙场,到得十五岁那年,他就已经立下大大小小军功三十一桩,小小年纪硬是成了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猛将!”

秦自横脊背忍不住又是一紧。

一直以来父亲给他的印象,要么是与母亲在书房中看书抚琴,要么就是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母亲在花园中慢慢悠悠的散步,俨然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相,他竟是不知,他的父亲,竟然是一名策马沙场的猛将!

所以说父亲的腿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被眼前这枚仅仅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的箭头所伤?

果然就听凉王怅然道:“本王不止一次的庆幸,庆幸你祖母给本王生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可恨天妒英才啊!”

凉王的眼眶忽然变得潮湿。

“二十一年前,你父亲带领的三千人军队,遭受到了敌军一万五千人的围攻,结果不幸被敌军用毒箭射中右腿,可你父亲他一声不吭的斩断毒箭,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的事,硬是咬着牙继续与敌军厮杀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凌晨援军赶到将敌军打退,你父亲才敢昏倒,也直到那时,大家才知道他右腿中了箭伤,但是已经晚了,他整条右腿都被毒液吞噬,哪怕后来毒被解了,可你父亲那条腿却是彻底毁了。”

凉王眼中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下两行热泪。

要不是右腿被废行动不便,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救人而摔倒在地?如果他不摔倒,他蒙住口鼻的罩巾不会被人在慌乱中扯下,他就不会染上瘟疫,就不会……凉王用力呼出一口长气,猛地扭头看向已经听的一脸呆滞状的秦自横。

“可就算是这样,你父亲也没有卸下自己身上的担子,他到死也在为守护我们秦家的江山而努力,他是为救助我们大瀚子民而死,是为守护我们秦家江山而死!可是你看看你,你又做了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心魂不守,甚至因为不想看到她死而动起了要把她从这件事中择出来的念头!还想为了给她报中蛊之仇而去为难忠勇侯!你你你……”

许是过于激动,凉王竟是一个没忍住,“噗”地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秦自横这才从父亲带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一个箭步蹿过去扶住凉王,急声叫道:“祖父,祖父!来人,快传大夫……快传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可凉王却不肯让大夫近他身,只是握住秦自横手腕,满是期待地看着他:“答应祖父,不要因为儿女私情就忘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要让大瀚的子民陷与水火之中,自横,答应祖父……快答应祖父……”

虚弱的话语伴随着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凉王口中溢出。

可那只已经长满了老年斑的手,却死死地抓住了秦自横肩膀不放。

秦自横喉结剧烈抖动着,他痛苦地看着凉王被鲜血染红的胡须,看着凉王胸前颜色越来越深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