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听了之后没有立即回答。
他先沉思了一会。
“方泽？”
严封见状问道。
方泽抬头，开口问道：“我有一事不明。”
“我万里归宗派一向在江湖之中比较超脱，像是争人榜之事并不上心。”
“这次考验却一反常态，是门中有什么考量么？”
方泽问道。
人榜，乃是万心楼和朝廷六扇门合力打造的江湖新秀排行榜。
入榜条件，是三十岁以内，天人境以下。
乃是这个层次江湖中最强者的排名。
人榜排名一共有五十名，都是江湖后起之秀之中的翘楚。
传言六扇门和朝廷安排人榜这种排名，就是为了挑起江湖纷争。
这天下权柄并非全在朝廷手中，有一大半是在各大门派和武道世家手中。
用江湖排行引动争执，让人互相消耗，这符合朝廷利益。
并且乃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毕竟，有这么个排名榜存在，江湖之中血气方刚的青年俊杰，看到榜单在那就忍不住想占个位置，争上一争。
而万里归宗派已经许多年未有人争过人榜了。
门派一直很低调。
即便是方泽的师父吴道子，当年也没上人榜。
不是没实力，而是干脆没争。
后来直接突破天人境界后，才被万心楼发现，排入了天人境高手的地榜之中。
万里归宗派本不在意这虚名，如今却要方泽争榜，倒是颇为意外。
对方泽的疑问，严封等人似乎早有预料。
严封看向吴道子，道：“掌门师兄，此事还是你来解释吧。”
吴道子点头。
他起身，来到方泽身前，道：“泽儿，门内要你争榜，并非为难你。”
“至于理由……你可知门中三位太上长老，寿元已经不多了么？”
方泽点头。
他知道万里归宗派有三位太上长老，是师祖辈分，一直在门内潜修，不问世事。
吴道子说道：“三位太上长老寿元将尽，而江湖之中却有对我宗不怀好意之人蠢蠢欲动。”
“二十年前无情道道首宫守缺潜入我宗山门，想看看我宗虚实，被太上徐长老逼退。”
“十五年前，当时天人境七重天的六欲楼供奉长老红尘老人扣我山门，托词想借我宗秘典一观，印证自身武功，依然被徐长老逼退，红尘老人受重伤，回去后闭关三月不出。”
“十二年前，正道门派悬剑阁阁主卓天然来我宗门，想看一看我派历代掌门留下的一些修行笔录，我宗婉拒后卓天然堵我山门三日，后来惹怒太上徐长老，宁长老。”
“他们二人逼退了卓天然，并且去了悬剑阁将卓天然堵住，对方一个月不敢出剑阁。”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门内大多数弟子并不知晓，你那时候年纪还小，怕也没留下什么印象。”
“现在告知于你，是说我宗能一直维持传承不断，也是很不容易的。”
吴道子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似乎很有些忧愁。
方泽听了之后，隐隐约约好像能记起一两件事。
无情道道首前来的时候，方泽没入门，好像也没出生，当然没印象。
红尘老人的事，那时候太小，也没印象。
悬剑阁的卓天然，就是现在天人境八重天，地榜第七那位？
他来过吗？
这事方泽就有点印象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师父说的这话，似乎哪里听着不对啊!
要是烘托万里归宗派艰难险阻，筚路蓝缕，不应该是我们被欺负么？
可现在听来，这几位左道和正道高手前来探山门，似乎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一个被逼退，一个重伤。
还有一个被堵在家门口一个月不敢出门……
害……这，弱势的好像不是我们吧？
这像是不容易的样子么？
师父您这不是在炫耀宗门战绩吧？
方泽有些腹诽。
不过他很有耐心，继续听了下去。
吴道子颇为忧虑，他说道：“三位太上长老在时，能护我宗门周全，可是三位长老年事已高，如今都已经百十多岁，剩下也就十几年寿命。”
“唉……我吴道子无才，如今也才天人境七重天，若是三位太上长老仙逝，要是再有强敌上门，我就只能动用镇派神兵，勉强护得宗门了。”
“每当思虑到此，我就夙夜难寐，忧愁顿生。”
方泽越听越是不对味。
他是知道自家门派是有护派神兵的。
天人境界七重天的高手，很强了好吧？
再使用护派神兵，威力几乎有法相层次。
江湖中有这实力的宗门，一个个都活得挺好的。
就算差一个层次的，都还活跃着呢。
师父吴道子，怎么就忧愁了呢？
可看师父的样子，是真的发愁，不像是矫情啊……
吴道子叹息一阵，然后说道：“泽儿，长老们要你争人榜，倒不是真为难你。”
“这既是对你的考验，同时也是在向一些江湖中的人传递一些信息。”
“你若真能争到人榜第一，也就是告诉一些和我万里归宗派有嫌隙的人，莫要觉得我宗的太上长老仙逝，就可以欺负过来。”
“我万里归宗派，还是后继有人的。”
“而且三位太上长老只要还在，泽儿你就放心，若有人真以大欺小，想要扼杀你，那就是准备扼杀我宗未来希望，太上长老和为师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方泽微微点头。
他甚至有感觉，自己这好脾气的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带着杀气。
吴道子继续说：
“至于之前我宗低调，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核心弟子需要的资质太过特殊，尤其是能修行九转生死契的太罕见，一两百年才有一个弟子有潜力。”
“若是太过高调，怕是会有些青黄不接。”
“但这次，情况特殊，你尽管施展，不要有顾虑。”
“而且宗门长老也不是要你争了人榜第一，才允许你修行九转生死契。”
“你现在就可以修行，然后再争榜。”
“等你人榜第一，宗门为你准备的，是后续天人境界的资源。”
“泽儿，我说的清楚了。”
“你自己决定，是否要接受这个考验？”
方泽听了，不由长呼一口气。
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呢？
方泽说道：“弟子方泽，愿意接受这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