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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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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妙德双手合十,无视对方身旁两个横眉冷眼的小沙弥,对僧我和尚歉意道。

“抱歉,在下一时心急,错把师兄当成故人,还望师兄海涵。”

僧我和尚见裴妙德身为皇族,态度却不倨傲,和他在后景认识的那些王爷颇不同,不免好感更多了几分。

同样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登门造访却未递拜帖,该是贫僧不是才对。”

“况且据闻太子是佛陀转世,与太子是旧时相识,想必也须是上品高僧大德,贫僧与之肖像,应该是贫僧的荣幸才对。”

僧我和尚的神情也有些微妙。

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净圆和尚,偏偏对方喊出名字的那一刻,自己竟生出种熟悉的感觉。

“师兄是后景一代圣僧,精通佛法,日后必登灵山净土,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裴妙德与他又互相吹捧几句,这才终于迈入正题。

“不知师兄今日造访又所为何事呢?”

听到裴妙德的疑惑,僧我和尚的面色微红,连道数声罪过,这才羞愧地开口。

“是贫僧偏听则暗,对佛子的作为生出了些误会,本想劝佛子迷途知返,如今看来,该修回正道的是贫僧才对。”

僧我禅师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

他的两个徒弟坐不住了。

他们此行不就是为了揭穿这个假佛子的吗,怎么到了大元,师父反而跟这个波旬后人服起软。

自家师父是个什么脾气,他们这些做徒弟的还不知道?

好听点叫眼睛里容不下沙子,难听点叫嫉恶如仇,遇到不好的事情,即便对方是后景的皇室,他都不肯与对方服软。

当初为了劝后景帝废除酷刑,休养名声,僧我和尚可是效法过去佛割肉喂鹰,生生折服了那位秉性酷烈的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僧我禅师在后景有偌大名声的原因。

怎的如今意见了这位佛太子,师父一下子就变了,莫非是他给师父下了降头?

“太子殿下,小僧倒有一事不解,不知殿下可否为小僧解惑。”

迦文叶双手合十,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师父不方便出口质询,有事自然得弟子效劳,他还是对这位妙德太子没什么好感。

“师侄尽管说便是了。”

看着僧我和尚脸上的苦笑,裴妙德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换做别人,可能就要被打出去了。

可毕竟僧我禅师似乎与净圆和尚有什么渊远,给裴妙德留下的印象也还不错,裴妙德也不介意提点提点这个小沙弥。

“这一路走来,小僧见佛寺凋零,有不少人虔心向佛,却被殿下发还原籍不得不下山还俗,殿下身为佛子,又岂能行此倒行逆施之事。”

迦文叶苦口婆心地劝谏道。

“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师侄一个问题,你是你母亲生的吗?”

裴妙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迦文叶。

迦文叶闻言勃然大怒。

“人岂能无母,小僧若不是我母亲生的,难不成还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见对方被激怒,裴妙德却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

随即不慌不忙,继续说道。

“师侄莫要动了嗔念,我并没有侮辱令慈之意,只是想问师侄出家,你的母亲可曾支持,家中又可有兄弟姐妹?”

“吾师精通佛法,是大景朝有名的禅师,能够被吾师收为弟子,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拦我呢,家中也还有三位哥哥和四位姐妹。”

见裴妙德并非是羞辱自己,迦文叶的怒意消弭了一些。

虽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却还是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师侄父母俱在,又有三位兄长奉养双亲,以全天伦之乐,自然可以安心钻研佛法。”

“可是大元那些个僧人呢,本宫知道有一沙弥,生父早亡,家中亦无兄弟姐妹,唯有一老母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还给他寻了门亲事,可是此人好逸而恶劳,不想着侍奉老母,养育妻子,反而图轻松快活,跑进了庙里当和尚,这样的人是在虔心向佛吗?”

“还是打着向佛的名义,弃人的纲常伦理而不顾呢?”

“僧人僧人,为僧者亦为人,若是连最基本的是个人都做不到,又如何去侍奉我佛?”

裴妙德言辞犀利,说的迦文叶哑口无言。

可此时毗末难卢却诵了声阿弥陀佛,站出来帮自家师兄。

“阿弥陀佛,太子偷换概念,恐怕有些强词夺理了,便是有那等人,自应让他回家侍奉父母,待到父母百年之后,再容许他一心向佛。”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人呢?”

“殿下令所有非持度牒之人,皆发落回原籍,其中何尝未有如贫僧师兄弟之类,父母俱在,虔心向佛,殿下何必将此类人也一并拒之门外呢?”

“我佛大开教化之门,便是为了度尽一切可度之人,殿下将他们拒之门外,岂非与我佛的用意背道相驰乎?”

毗末难卢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很快就找出裴妙德话语中的纰漏。

“哼,本宫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凡是入寺三年的,只需背出一片经文,能够大致解读经文,本宫便会令僧伯司给他度牒,入寺未满三载,则可继续钻研清修,只是须遵守清规法纪。”

“每逾百人,甚至未有一人能够背出半篇经文,这帮人是修的什么佛呢?”

裴妙德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质问。

“佛法莫测,这些人不解其中深意很正常,殿下何不大开法会,令高僧大德为之解惑,久之,自然人人便能通解其意。”

“况且百丈清规,容小僧直言实在是有些过于求全苛责。”

毗末难卢还不想放弃。

“我本以为师侄身为僧我师兄的弟子,必有高论,岂期出如此粗鄙之言,实在是令人失望啊!”

裴妙德的话令毗末难卢涨红了脸,却不等他反驳,继续开口道。

“一场水陆法会,费金几许,银几许,如今的大元朝战乱方休,民生也不过将将恢复上少许,有这些钱不拿去施恩于百姓,反倒开那劳什子法会,僧人是人,百姓就不是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