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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讲好一个故事(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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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入。雨夜中,一群人在围攻叶问。

切换。叶问在一家酒馆喝酒。

叶问:(放下酒杯)别跟我说你功夫有多深。师父有多厉害。门派有多深奥。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喽。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你说这话对吗?

切换。雨水从叶问的帽檐上滴下,一个人将铁链缠绕在手上,叶问严阵以待,一群人向他冲过去,被叶问一个个打倒。雨水在叶问的身上翻飞。一个人从二楼跳下……”

叶问?

咏春?

看着剧本的故事,许鑫脑盯上终于冒出了一个问号。

还真是叶问?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之前在杨蜜怀孕的时候,就着《一代宗师》里的武林之事,两口子闲聊的时候就说过这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叶问似乎就成了一个绕不开的名字。

或许起于李小龙的恩师?

或者是《叶问》这部电影?

总之,以前许鑫还没什么感觉,可这几年的时间里……“叶问”的名字似乎一下子传入了大江南北。

弄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就着这些事,他也问过杨蜜咏春拳到底在武术界的地位如何。

按照杨蜜的说法……或者说于老爷子的说法:

“咏春嘛,当年还属于南方小拳种。现在这个年代是传开了,但当年的时候,它其实不见什么威势。”

究其原因,老爷子说的话……虽然许鑫觉得有失偏颇,但核心观点他还是认同的。

“不够狠。”

当年的国术可不是现在的强身健体这么一说。

当时的功夫,目的其实就是一个。

杀人。

而之所以说咏春不够狠,不是说它没有狠辣的招式,而是地域问题说导致。

在当初那个年代,南北方地域分化而出的人种特征其实相当明显。

南方人的个子矮小,不如北方人身材高大。

而除了那些天赋异禀之人,体格小的人对战体格大的人普遍都要吃亏的。

所以,旧时候的那句“南拳北腿”、“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其实也是左证。

而咏春这种以拳路为主的武术,在对上北方人那种高大的体型时,相对而言会吃亏一些。

并且这个观点也不是老爷子的信口开河。

1929年,蒋曾在南京举行过第一届国术大赛。

邀请南北方各路高手云集,对打攻擂。

而根据资料记载,在第一轮“海选”的南方拳VS北方拳这一擂台赛结束,整个拳台上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北方来的武师。

这都是真实发生,并且有资料记载可以左证的事情。

而咏春如今的名头确实响亮,可真到了那个年代,它和诸多南方拳种都是一个道理,比起北方的拳术是多有不如的。

其余的什么北方人性格如烈火之类的歪理就不用谈了。

总之,当初的国术界北大于南,是所有人公认的事情。

而现在看到了一出场就是叶问,许鑫多多少少就明白了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虽然他不信王佳卫的角度会那么窄,但整个故事一定是以叶问的视角展开,这肯定是没跑了。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理解不了一个南方小拳种的传人,怎么会和北方武林扯上关系……难不成又是什么抗战神剧那种剧情?押送个国宝或者其他之类的,两地儿女江湖结缘?

这股好奇心让他继续看了下去。

不过剧本挺厚的。

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大概翻了几页后,看到了宫羽田下南方举行隐退仪式后,许鑫便合上了,对徐浩锋问道:

“老徐,这剧本是以叶问的视角展开的?宫羽田在南方被杀还是?”

“都不是。”

似乎也知道整个剧本太厚,徐浩锋干脆直接帮他开始梳理故事线。

兴许是真喝上头了。

有的地方他说的很模湖,舌头都有点大了。

显然茅台后劲不小。

但许鑫却多多少少听懂了整个故事。

“也就是说,宫二是为了拿回来宫羽田给叶问的名头,像大家证明宫家没败过。就算败了,也会亲自拿回来。然后才和叶问结缘……接着按照正常的历史……就跟《叶问》电影里那样,叶问心里有宫二,想去东北没去成,结果在香江遇到了?”

“对。”

“然后讲述的是一个又一个因为战争年代的动乱,或者是身负各个使命的人,最后汇聚到这一条街的英雄地。通过每个人的视角,展露出当时武林宗师的一代气象?多主角、多视角?”

“对。”

“……”

一下子,许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剧本……他嗅到了一股《东邪西毒》的味道。

散、乱、慢。

意境有余。

但故事线脆弱的一塌湖涂。

叶问的线,是颠沛流离的一条线。

故事主要是放在叶问、他的妻子张永成、以及他来到香江的一条线。

比起《叶问》这部电影,他挖掘的更多的是一种南方拳师互相凋零,叶问从叶师傅,到一个开科授业广纳门徒的“宗师”心态转换的故事。

而一线天这个八极拳的一代宗师,则体现的是在当初那个年代,那些为了救国,加入军统,在日本人控制的东三省抗日救国的一条线。

至于宫二,则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在日本人的控制下,东三省的武林人士矛盾冲突。以投靠日本人的反派马三为矛盾冲突要点,在家、国、个人之见混合的一条线。

并且,因为宫二和叶问有一段联系。

而宫二在去西方学医,在火车上又救了一线天一命,所以她和一线天同样有了一层联系。

最后的结果就是宫二杀了马三,拿回了宫家的“东西”、守住了规矩,最后自愿奉道,凋零在香江自己开的医馆。

一线天因为当初的一命之恩,以及对宫二的一见钟情,把自己的理发馆开在了医馆旁边默默守护了宫二一辈子。

叶问则是因为妻子张永成和孩子跟自己无法相聚,在加上宫二的拒绝,二人皆守住了各自的底线,最后经历了世事,明白了“功夫”本意的那一位。

徐浩锋说的笼统,但许鑫觉得整个故事,应该就是这样了。

实话实说……

一下子,他对这个故事的感官就落了下来。

倒不是说它不精彩。

而是它的线太分明了。

什么都想要。

很像是《东邪西毒》。

可偏偏按照导演的直觉,如果王佳卫不做取舍,那么很可能这部戏最后……会崩。

所有线都照顾的到,那就代表着所有线都有崩掉的可能。

这个剧本的故事主线虽然乍一听很简单,但通过阅读前几页的那种剧本质感……许鑫就知道,它的精神层次的境界是相对细腻的。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

这片子……要真这么拍。

或许,很王佳卫。

但它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电影。

因为作为电影的最基本要求之一----故事,他没有讲明白。

也不可能讲明白。

最多2个小时的时间,3个人的故事线,完完整整的心路历程,还要配合各种功夫打戏以及穿插……

放谁来都难。

想了想,他说道:

“感觉……很难啊。这电影,很难拍。它……太满了。”

“是太满了。因为王导在把控主要情节,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设计一线天这条线。但……八极拳的历史真的很出彩,王导爱的不行。所以要求必须有一条一线天的线……”

“那拍完了又能怎么办?怎么看,时长也不够吧?”

“……”

这下,徐浩锋不说话了。

显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他只是编剧而不是导演。

而被这个难题问倒,平常他是什么选择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守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他能做的就只有提起了杯子:

“干。”

……

“呀,这是……”

当听到杨蜜的动静时,同样酒意上涌的许鑫从剧本里挪开了目光,看了一眼已经趴桌子上的徐浩锋……对妻子无奈的耸耸肩:

“老徐这酒量还是差点。”

“……”

杨蜜有些无语,走到俩人旁边,晃了晃那已经干净了的第二个瓶子:

“一人一斤酒,还不行呢?”

“我就没事啊。除了有点醉……”

“……你看什么呢?”

“《一代宗师》的剧本。”

“……”

杨蜜一愣,目光落在了那剧本上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结束的……就是结束了。

没啥意思。

可她的表情却落在了许鑫眼里。

那一抹不甘心……和白天化妆镜前的她一模一样。

可还来不及多想,杨蜜便无语的问道:

“那他咋办?”

“……把客卧打开呗,能咋办。”

看着真不省人事的老徐,许鑫说道:

“在这睡一晚呗,总不能都这样了还把人撵走吧?”

“……那我喊我爸去,你们俩来。”

“嗯。”

很快,杨大林和杨春玲一起走了过来。

喝醉了的人其实很重的。

因为对方不会配合你用力。

所以,三个人使了吃奶的劲,才算把人落到了许鑫背上。

老徐很沉,至少200。

许鑫就这么扛着他,气喘吁吁的往有卫生间的那个客卧走。

来到了床上,看着四仰八叉的老徐,他喘息着摇晃了下身子。

“爸,今晚客厅的灯就不关了,万一他醒了之后,口渴在找不到水。”

听到女儿的话,杨大林点点头:

“好。”

接着,帮他盖好了被子后,一家人才走了出去。

“你也休息吧,桌子一会儿我来收拾。”

“咱俩一起。”

许鑫摆摆手:

“我看看那剧本去,还挺好奇的……你不用管我了,我上暖房。”

“都过去的事情了还看了干嘛?”

“哈,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吧。”

安抚了下妻子,他一指桌子上的茶杯:

“帮我泡壶茶拿到暖房就行。”

“干嘛?还挑灯夜战啊?”

“看完呗,你也知道,我喜欢这个故事。”

“想自己拍个山寨的?”

“我是那么下作的人么?”

许鑫翻着白眼走了出去。

而到底心疼女婿的杨春玲和他一起出来,俩人开始收拾火锅。

很快,桌子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许鑫又往炉子里添了几个大块的煤,往桌前一坐,展开剧本继续在那看。

杨蜜给他拿了茶叶,又提了一壶水过来的。

顺带还拿了个烟缸。

“水的话自己看着点啊,别一直坐在炉子上……窗户给你开个口?”

“嗯。”

许鑫低头一边看剧本,一边应了一声。

见状,杨蜜索性把茶给他倒进了茶杯里,然后等水烧开,帮他沏好,又把水壶挪到了炉子的边角让其保温后,才离开。

最后又来了一趟。

拿过来了一包新的烟,还是撕开封口的。

刚才忘记拿了……

保证老公能在最专心也是最舒服的状态看剧本,她才彻底放心的出了玻璃暖房。

而许鑫也不吭声,就这么一场又一场的看着剧本。

一斤酒还不至于让他不省人事。

虽然头有点晕,但大脑的思维这会儿还是挺清醒的。

并且,因为酒精的涌入,让他的脑子里有种思维发散的飞快,各种杂乱的念头五花八门不停从脑子里进进出出的错觉。

以至于这剧本里的每一段话,他似乎都能想象到某个画面,并且各种杂乱的拍摄手法同样能把这些画面拼凑成一段……晕晕乎乎五光十色镜头在脑子里回荡的既视感。

很闹腾。

但也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而这一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被尿憋的受不了,站起身来时,他才有种腰酸背疼的感觉。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

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的2点05分。

“……”

看了一眼憋着尿彻底读完的剧本,他想了想,直接收拾了一下剧本,和那杯已经冷掉了的茶水走进了屋。

把身体里的水放空。

又补充了一大杯浓到不像话的浓茶后,依旧没有困意,但那种宿醉的感觉逐渐变化成了一种……混合着一些头疼感觉的麻木后,他走进了书房。

实话实说。

这剧本……

他已经不满意到家了。

故事肯定是个很不错的故事,但他在里面处处看到了一种《东邪西毒》的晦涩味道。

和他所信奉的电影拍摄理念相驳斥。

就比如说这里面的一个故事吧。

在宫二死后,一线天和叶问在香江有过一次相遇。

相遇的时候,是在餐馆,一线天想和叶问过一下手。

原本,他是用钉子钉住了象棋盘上“帅”这枚棋子,告诉叶问:

“能让我动这颗棋子,算你赢。”

而叶问则告诉他:

“我没兴趣。”

一线天继续问他:

“听说咏春有个八斩刀,号称棍无双响,刀无双发。听着吓人。”

叶问面对他的逼迫,问他是不是想看。

一线天告诉他想听。

并说明千金难买一声响,他手里那把剃刀已经十年没人碰过了。

叶问告诉他:

“我可以试试。”

一线天又问他:

“你拿什么听我的刀?”

叶问拿起了一双快子。

剧本上写着的是“只听见凌厉的刀锋声,结束。”

接着,下一幕就变成了一线天和叶问一起走出了餐馆。

从此,一线天封刀。

显然,他输了。

这个段落的设计相当相当有意境。

必须要承认。

尤其是那一声凌厉的刀锋破空之声……不同的导演……可以用来表达的画面简直太多了。

可以让人展开充分的想象。

可他就是接受不了。

如果让他来拍,他会和剧本前面的,叶问亲口对宫二说的“功夫是纤毫之争,如果打碎了东西,算你赢”这句话对应。

让一线天和叶问站在一起,俩人近距离贴身短打。

然后,叶问和一线天动手,一人一招。

剃刀……肯定是划破喉咙最直接。

而既然选择了用快子,那就一根防御喉咙,一根指向一线天的某处要害。

一线天的刀,快子肯定挡不住。

但他必须要留手,因为俩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上升不到搏杀性命这个层次。

并且,他用的是刀,是铁器,可叶问用的却是竹快。

一线天之所以留手,是因为一来他不留手就成了杀人犯,人家是切磋,他杀人就属于偷袭,有违武人风范,乃无耻小人之举。

二来,如果叶问用的是铁快子,那么他那一刀肯定会被挡住,而叶问的另一根快子却可以要了他的命。

所以这一场比试,叶问从两方面是一平、一赢。

比试的结果他赢了。

所以一线天封刀。

是他,他会这么拍。

因为你不给观众交代明白是不行的。

叶问凭啥赢?

一线天咋输的?

而如果说追求意境……那么最多,他会隐藏起叶问的那一手。

让观众看到一线天出刀,叶问格挡。

然后给一个单根快子的特写,第二根快子的镜头隐下去交给观众自己联想。

这样可以让电影院的观众看到叶问格挡成功,也可以让他们在后面深挖电影细节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留的小扣子,小彩蛋。

两方面都能得到长足的弥补。

不然……你说赢就赢?

凭啥?

追求意境不是这么追求的。

因为一部电影不管你准备了多少层意思,至少你要先讲明白最浅显的那个故事,这样才对得起观众。

可这个剧本里到处都是那种天马行空的想象……

这就很不妥。

导演可以有想法,但不能任性的胡来。

尤其是这故事的一些桥段,明显已经被徐浩锋所改动,变成了“杨蜜版本”之后……

他就更不希望看到这种必须让观众到达导演的思想层次,才能看懂故事的情况发生了。

于是,坐在书房里思前想后……

他觉得,就冲老徐这个人,以及妻子的辛苦,他都得做些什么。

于是,他点了一颗烟。

走出了屋。

在门外安安静静的抽完后,思绪借着冷风,就捋清楚了。

掐灭了烟,回到了屋子里,他直接拿出来了一份草稿纸和一支笔。

打开了台灯。

他决定写一封信。

一封亲笔信,用这种手写的方式,向王佳卫表示尊重的同时,以一个导演的角度,提一些自己的意见。

以及对于故事思路的延展可能性。

和结构变化。

采不采用,无所谓。

可至少……他希望对方如果用了妻子的一些理念。

那么也要给出相应的尊重。

电影崩了,那就崩了。

但明明杨蜜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思路,你用了,还是崩了……

那干嘛不早早止损,换个方向呢?

“尊敬的王佳卫导演,您好。我是杨蜜的丈夫--许鑫。很抱歉,以这样一种冒昧的方式打扰您,但针对剧本的一些问题,我觉得处理方式有些不妥当...”

夜,随着他沙沙沙的书写声,慢慢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