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牢房很小，关押的都是一些犯小事的人，关他十天半个月就会放出去。
但是和桑渺渺在同一个牢房的那三个女人就格外奇葩，一个是因为偷东西，偷得是镇上杭龙书院夫子的限定春图。
另外一个则是大街上把丈夫和狐狸精揍了一顿双双躺在医馆下不来床。
再有一个则是因为年纪太大逼婚闹事被关了进来。
桑渺渺抱着枕头坐在干草铺上，盯着那三个女的，和她们比起来，自己欺负良民的罪名还真不是最奇葩的。
“你真杀过人？”
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看了过去。
她的身后是另外一间牢房，用粗壮的木头给隔了开来。
那个男人蓬头垢面的，穿着一身破麻衣，头发长的把他整张脸都遮住了，怪有男贞子的感觉。
桑渺渺没有动，只是盯着他，透过他的发丝想看清楚他的眼睛，最后却放弃了。
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脸似乎黑的不行，脏乱不已。
“你猜猜看。”
桑渺渺伸了个懒腰，把自己的枕头放下，枕了上去。
也不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能不能安然入眠。
她能这么爽快答应来牢里住住，一来是想试试自己这个枕头的功效，二来是牢狱之中最好打探些消息，一些外头人不知道的路子。
毕竟能进来的人个顶个的都有些本事。
男人忽然低声一笑，往她那边挪动了几步，靠的稍微近了点。
“你没杀过人。”
“为什么这么确定？”桑渺渺睁眼，看着他。
“因为你身上没有血腥味，那种味道一旦沾染，可就是再也去不掉的。”
男人声音很低很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桑渺渺听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我手里死的人不计其数。”
她没有亲自杀过人，但死在她手里的生命却是不计其数，她见过生生死死，有为了救一个人而四十八小时不睡觉，有因为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拉着她的手，说不想活了别浪费时间救他而哭了一整晚，肿了好几天的眼睛。
所以，她身上是有血腥味的。
“那我们也不像是同路人。”
男人说的话莫名其妙。
但是在桑渺渺看来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聊天罢了。
“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桑渺渺没在搭理他，他是在太奇怪了。
“你那是枕头吗？”
男人像是不放过她一样，总是要找点话题和她聊聊天。
“是啊是啊。”桑渺渺摆摆手，起身抱着枕头去了另外一个角落，不是很想和他继续聊下去。
男人深深看了桑渺渺一眼，眼底没有任何光亮，像是一汪死水，一汪深潭，扔下石头进去都掀不起任何波澜，可就是在看见桑渺渺那张脸的时候忽然亮了亮。
“你别搭理他，他那个人就那样，总喜欢找人聊聊生死。”
女人看见桑渺渺过来，主动让开位置，但还是忍不住去提醒她。
“是吗？可能是太寂寞了吧。”桑渺渺又看了一眼那个男的，她总觉得他好像在盯着自己，怪瘆得慌的。
没多久有衙役来送晚饭了，刚放到门口所有人就跟饿狼扑食一般冲了过去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美味的食物，只是饿得太久了，闻到味道便会想恨不得立马下肚缓解那份饥饿难受的感觉。
桑渺渺坐在原地没动，她仰头看向对面牢笼，那个男人还在盯着她，也不去吃饭。
他是不是认识自己？
桑渺渺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透过她去看什么过去的东西一样。
“你不吃？”
女人把馒头和菜汤递给她，桑渺渺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胃口。
“不吃。”
“那我们吃了？”
“嗯。”
她们在吃饭，她就干坐着，时不时和她们聊天，打探了一下镇上的商业链情况。
“你要做什么生意？”
那个偷春图的女人十分好奇的探头过来。
“枕头。”
桑渺渺倒是没瞒着，想要打探消息就得实话实说。
“你手里这个？”她指了指她手里的枕头。
“这是我特制的药枕，有安神之用，对嵴椎损伤也很有帮助，姐姐们有没有什么路子好做这一门生意的？”
她此时凑过去，和她们像是好姐妹似的唠起来。
“走官道卖去郡里啊，哪里有钱人多，市场大，在这小地方是肯定捞不着钱的。”
“对对，郡里人都喜欢追求新鲜事物，枕头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如果功效好，传的神乎其神了的话，也是能买出好价钱的。”
“这方面我熟啊，不就是传邪乎话嘛，我丈夫和那狐狸精都是我传出去，让他们颜面扫地的，现在躲在医馆都不敢出来了。”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她，她倒是把这件事当得很自豪，这也是没谁了。
“往郡里做生意是不是也得有点路子？”桑渺渺靠近几分，压低声音询问。
“那当然，可不是谁都能去郡里捞钱的，从镇上过去走的是官道，要么有人脉要么有钱，一般人还真做不起来，更别说赚大钱了。”
桑渺渺了然点头。
和她想的差不多，要想做生意只能把手伸去更远的地方，在镇上只能勉强图个温饱。
“看妹子这年纪，还没成婚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有做生意的想法，男子可以赚钱养家，凭什么女人不能。”
因为逼婚被抓进来的女人回想当年满是感慨。
“没成婚，但是我有两个孩子。”说着她还伸手晃了晃两根手指头，面上露出笑来。
那三个女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了然了。
“也是，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我侄子在关道口当差，妹子要是需要帮忙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解决这问题。”
偷春图的女人拍拍胸脯，满是一脸义气。
桑渺渺笑了笑，纯良无害的。
“那就先谢谢姐姐了。”
“对了，还不知道妹子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桑渺渺。”要交朋友就得诚实，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字甩出去很可能就是一个炸弹。
话音刚落，旁边牢房忽然就响起一阵响动。
她抬眼看去，那个男人端着的碗直接从半空落了下去，摔在地上碎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