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几次空间跃迁, 塞琳娅曾达过多个完全陌生的地点。
初次降落时的那个陈列棺木的墓园，充满冰冷与黑暗的尼伯龙根，在至尊法师的率领下去往的阿斯加德宫——都是在此之前都只存在于塞琳娅想象中的秘地点。
“……”但是这次不样。
这次, 塞琳娅对自己达的地方实在是——熟悉了。
熟悉，她甚至可清晰回想起来, 这个地方里的每处构造，庞大书柜上锁陈列着的每本书，门口封闭法阵上的每个细小花纹。
……毕竟这就是塞琳娅在前十七年时间之中，所拥有的切。
也是她仅有的切。
赛琳娅甚至可通过这个房间内的所有细节来确定，这里还停留在自己离开的那个瞬间。
——在被系统带走之前，她在给自己的伤口包扎。那些‘绷带’甚至还放在‘床’边……带着看起来非常鲜的血液。
这里的切，都停留在故事开始之前。
在这个瞬间, 塞琳娅几乎为自己回了过去, 或是又陷进了多玛姆构的黑魔法幻境之中。
……但这个想法也只有瞬间已。
塞琳娅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去面对什么……及要面对什么。
周围传来阵细碎的摩擦声, 忽略掉那些覆盖于灵魂的强烈疼痛感，塞琳娅强撑起转身——
在她顺利动作之前, 就已经被杰森把抓住腕。
杰森的动作是那样快, 也是那样的用力。臂肌肉饱胀地鼓起来，抓着塞琳娅不顾两身上还留有的尘土血污整只摁进怀里。
赛琳娅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熟悉的臂按住。能感知那双有点凉意的黑色皮质套, 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浓浓硝烟味道。
他们两身上脏兮兮的，还都残留着时空跃迁所带来的后遗症，杰森双箍住塞琳娅的腰，不敢用力，怕她疼；但却又不敢放松，只顽固地将这缕被他抓住的光芒拢进怀中。
生硬又焦躁的克制压抑。
……这次，他终于抓住了。
他终于能够来得及抓住她……不是只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消失。
终于。来得及。
——这两个词语, 这两个概念，对于杰森陶德来说，具有沉重的意义了。
塞琳娅的额头抵在杰森的怀里，轻轻地撞了撞对方，从嗓子深处挤出个模糊短促的音节，“——”
好气哦！！怎么敢起跳下来的啊？！我不是但是啊！！
声音有点无奈，闷闷地挤在两个中间，发出的气流也两个之间撞来撞去，语气又生气又愤怒，是愤怒猫猫，但还是先问，“疼吗？”
赛琳娅向来认为自己的忍耐力够强，但每次体验空间跃迁的时候，却还是会忍不住被这暴击伤害打出强行僵直。
“……”杰森没回答，握住腕的慢慢下滑，捏住愤怒的猫爪，指相贴扣紧，心牢牢地搭在起，无声交换体温。
“唔咕。”趴在两膝盖上的黑龙抖了抖翅膀，抬头看看赛琳娅与杰森，很轻很轻地“嗷”了下。
虽然再度缩小，但就连祂的鳞片上都显示着自豪骄傲的光芒，闪闪动地照耀在这个没有光源的狭小空间。
在赛琳娅完全卸掉系统的所有卡牌，解除系统提供的所有数据化支撑后，黑龙与雪狼三头犬这类归属于卡牌的跟宠，也应该随之消失。
……但在卡牌持有者赛琳娅心里，祂们早就不再只是流动的卡牌数据。
赛琳娅将祂们当做——家。
祂们是，哪怕没有柔软枕头，没有好玩魔方，没有漂亮的小蛋糕……却也依旧会直在起的家们。
于是当赛琳娅认定这件事情之后，祂们也就脱离了原本的数据化概念，为了真正存在于赛琳娅身边的魔法生物们。
祂们也不只赛琳娅所提供的魔法能量源作为联系，更爱意与忠诚。
当赛琳娅摘掉卡牌的时候，黑龙就感知了从未有过的奇怪体验——毕竟在传说之中，【龙】这种生物就具有着预言占卜的能力。
于是祂来了赛琳娅的身边。
……甚至还愿意带上杰森，这个和祂们生活在起的二脚兽小弟。
赛琳娅摸摸凑过来撒娇的黑龙，无声地在心中呼喊，‘系统？’
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从来都有问必答的系统，这次，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在切刚刚开始的时候，赛琳娅就是在这里与系统进行绑定。
来自魔法世界的小言灵师度将对方定义为‘魔鬼’。
毕竟——系统拉拢赛琳娅与自己合作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像是个正用看起来充满引诱感的条件吸引猎物上钩的魔鬼。
她在这里，用不熟练的语调，第次念出对方提出的‘系-统’名字。
是全然陌生的语言。
那时候赛琳娅还并不知道，在那道短暂的声音之后，她的生会发生多少改变。
“……”赛琳娅陷入极为不自然的沉默之中，在开始的时候她无法适应系统的存在——向来只会有自己来照顾自己的小姑娘，当然不可能适应居然有会横比纵比反复调研探究，只是为了帮她决定：‘选择哪里做临时落脚点更安全实惠’这个问题；但在她竟然也无法适应身边突然缺少了那个总是格外唠叨操心的机械音。
杰森的指腹扣在赛琳娅的背上，轻轻敲了下，“这里是——住的地方？”
在那个属于亡灵的世界中，杰森曾经短暂看过这个地方。
……在那个充满不可思议的美好世界里，这个地方显得格外糟糕。
事实证明这里比梦中更加糟糕。
看着地板上整整齐齐铺好的稻草‘床’，杰森立刻想起赛琳娅第次枕头之后的欣喜与不可置信。
……明明只需要用只枕头就能乖乖哄好，得颗糖果后都要小心郑重地收好糖纸。
那么好哄。
但在那么漫长的时间内，却没有会那么对待她。
于是她将那个‘喜欢软绵绵、毛绒绒，喜欢甜食喜欢鲜事物’的自己塞灵魂角落。
是长期收获不希望后的习惯，也是在摸索中掌握的生存。
“……”但也终于，有被敲破壳子的时候。
杰森沉默地看着赛琳娅，目光很沉，刻也没有离开。
“是啊，这里是我的世界……”赛琳娅边回答，边在书柜旁摸索，“别担心，我的力量已经正在恢复中了，很快就可找回去的方法。”
击退多玛姆消耗的能量巨大……但赛琳娅已经找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那是不被数据化的言灵力量，源于爱与信任，不会再消退。
“且大家在肯定也正在找带我们回去的方法……”
赛琳娅的声音有点低落。她会为了其他对自己的担忧感动，但同时却也希望他们不要过紧张……
……虽然感觉可能性不大。
长期在狭小空间独处，又没有代钟表那类的计时设备，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概念。所赛琳娅有着自己记录时间的方式——通过书柜上某几本定书籍的摆放排列方式，象征着月与日的计算。
是个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无声密码。
这起来好像是个无用又徒劳的习惯，毕竟记录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用，她依旧是在按照其他的安排来生活。重复机械性的生活。
——但赛琳娅还是坚持了很多年。即便是枯燥好像每天都相似的时间，也依旧是她生的组部分，宝贵又不可复制，她绝不要潦草混乱地度过。
‘密码’所记录的时间，与赛琳娅记忆中的致，这也代表着今天他们绝对安全……毕竟从理论上来说，她‘在’刚从斗兽场离开没多久，他们不会用这么高的频率来对待她。
“我们可在这里暂时休息下，缓和时空跃迁带来的副作用，这里其实还是挺安全的……”
毕竟门口那个封锁法阵可是献祭了大量魔法生物与魔法师才构造的，除了使用者，外界根本无法入侵。
在【空间跃迁】领域，赛琳娅完全可说得上是经验丰富，所她也清楚用怎样的方法能够更快地进行修整，恢复力量。
且‘普通类在穿越时空之后会产生什么副作用’——这个命题赛琳娅可从来没研究过。杰森是唯孤例。
在说话的同时，赛琳娅翻着里的书，找自己想要的那页之后，骄傲地递杰森面前，“看！”
厚重书籍中夹着页极不明显的纸张，质地粗糙，上面有用类似铅笔痕迹留下的淡淡轮廓，勾出个小女孩的模糊样子。
“……是。”虽然画上只有模糊的轮廓，但杰森还是眼就可认出来。
“没错没错，”杰森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赛琳娅显得格外骄傲，意强调，“这是我自己画的哦！”
语气中迅速充满了画功得认可后的膨胀自信。
“那时候好小，也别幼稚，”赛琳娅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还能记得当时的心情，“看其他都有画像之后，就认为自己也应该有张。”
在某场宴会之中，受邀来的宫廷画师为宴会上的贵族们作画，用克千金的珍稀颜料，及柔软如体皮肤般的昂贵纸张，精心勾画出那奢靡的场景——那时身为装饰品的赛琳娅，则旁观看完了全程。
她没有资格拥有那些。
但是赛琳娅却也为自己准备了张。
没有昂贵的纸张，就用书籍的多余空白废页；没有颜料与画笔，就用默默搜集起来的有色岩石磨尖。
——很早就学会了‘自己哄好自己’的方法。
“……”赛琳娅沉默了瞬，有点好笑地总结，“那时候我好幼稚。”
明明完全不会画画，但是却凭借着种‘我不配吗？可我偏要拥有’的执拗感来为自己准备‘惊喜’。
杰森：“……不。很像。”
幼稚吗？
幼稚不是贬义词。就像……就像他回韦恩老宅参加聚会的时候，阿福直坚持将他想要的酒换果汁。
是记忆中的小孩子。
但杰森所看的，却不是幼稚，是……努力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痕迹的赛琳娅。
总被轻视感情，却总要抓住每个机会来记录证明自己的存在。
在雪地上哒哒哒踩爪印进行盖章的猫。
赛琳娅小心将年代久远的纸张平铺回原处，忍不住再次想念系统的背包功能。
在炫耀过自己的精彩画作之后，赛琳娅又指向那个熟悉的通风口，“跟我来！”
踩在有些摇摇晃晃的书柜上，赛琳娅再次透过狭窄的条空间看向外界，“……今晚有星星呢。”
黑龙扇着翅膀下上地飞在窗边凑热闹。
“我经常站在这里看星星月亮……当然还有阳。”看着外面的星星，赛琳娅回忆着开口，“那些场景真的很美。”
……虽然杰森已经‘看过’那幕，但他还是想知道，在赛琳娅的视角里，那是个怎样的故事。
“我之前直都觉得，这个窗户好高啊。”这堵围墙高看起来无法逾越，赛琳娅每次都必须借助外力，小心地踩在书柜上才能窥外面的世界。
赛琳娅望着天空中遥远的星星，清晰了星辰坠入心脏的声音。她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杰森，虽然动作很熟练，但杰森还是把拎住她的侧腰，“站好。”
“嗯——”赛琳娅用更小的幅度挪动身体，“但是在我又开始觉得，其实这也并没有高。”
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高塔，她也已经彻底飞离。
她已经体验过挥舞翅膀飞向高空，看过近在眼前的阳星辰——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看向外界的唯途径。
她已经看过更广阔、更真实、更美好的世界。
这里也不再是可束缚住她的牢笼。
她飞出去了。
……她飞出去啦。
赛琳娅低头，默默地将脸埋杰森的颈窝，“……怎么办，我从在起就好想回去。”
她好想她的家们。
她想念日出，想念星星，想念那些他们还没完的未来约定。
类才会逞强，在家面前都要逃避隐瞒自己的情绪。坏习惯。
小动物要更加直白，小动物信任谁，就靠近谁取暖。
杰森的身体僵，但还是用背拍了拍赛琳娅的肩膀。
“……”虽然在看那堆用稻草铺的‘床’之后，杰森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与设想。
但是当赛琳娅动作熟练地整理那些干草，拍打着示意，“只能睡这里啦。”的时候，杰森还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杰森开口，“这里的主是谁？”
赛琳娅撵着指间的干草茎秆，“仇。”
语气近乎冷漠，像在内心深处重复无数遍后才会达的冷漠。
杰森：“……”
在发自己【又】发生时空跃迁之后，赛琳娅对自己和杰森在魔法世界的安全挺有自信的，但是她却忍不住担心另个世界的们。
当然，还有被抽离后失去的系统。
“……所是又要告诉我们，这次还是找不他们两个的行踪吗？”
托尼抬按着眉间，破天荒地希望斯兰奇可像往常那样做个杠精，再次反驳自己的话。
“……”斯兰奇只是摇头。
身为至尊法师，斯兰奇对【平行世界】的概念了如指掌，他就曾观测过许多个平行世界的未来。
但是赛琳娅的出与消失，从开始就不只是‘平行世界’这么简单，她的出与消失都与这条世界线密切相关。
虽然已经涉及了魔法领域，但提姆依然没放弃，不断敲打键盘进行全球范围内的搜索。
迪克拍拍他的肩膀，担忧地看向沉默的布鲁斯。
娜塔莎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洛基明身上。
邪正上下的抛着自己中的匕首，态度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走。
曾经愚弄过谎言之的黑寡妇开口，“没什么想说的吗？”
斯卡蒂瞬间盯住洛基，毕竟是曾经给洛基留下过心理阴影的女，她对洛基可了解了，“都知道些什么？”
态度强硬，透露着‘不说话就送去拔河’的强势。
洛基随意接住匕首，扬扬下巴指向虚空，“我？我当然不知道。”
“但看看那个吧。”
用战斗监控的屏幕突然亮起，小团数据构的光团出。
“……我是属于宿主赛琳娅的工智能。”略过任何客套与试探，系统直白开口。
……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算系统在设定之初并不存在情感区块，但看着这群注视着自己的超级英雄们，他还是有种数据流都变难了l的‘心情复杂感’。
作为赛琳娅的辅助者及发布任务者，系统很熟悉在场这些们。但这又的确是他第次与他们接触。
托尼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奥创事件中出的那个家伙，就是吧。”
……智能管家确认辨别数据流，他也是上次赛琳娅失踪后传回消息的那个家伙。可信度提升。
“是我，”系统并不犹豫地承认，“我可为们提供宿主可能降落的定位坐标。”
“但我无法保证该定位坐标的安全性。”
【不能将自己的存在透露宿主外的任何生命】，这是写在系统数据海核心位置的定理——就像机器三定律样。
虽然。
但是。
妈的宿主都不了！！再糟糕还能比这糟糕吗！！
定理？什么定理！哪有什么定理！他不是个长在bug上的工智能吗！卡顿了！没看定理！
所系统还是继续说，“我对那个世界的了解也有限，我只能提供少量信息，那是个充满魔法的世界——”
在进行短暂的说明之后，系统重申，“请各位自行做出决定。”
“？”托尼用种‘在说什么？’的眼扫了系统眼，“的数据分析认为我们会做出什么决定？”
赛琳娅已经做过很多啦。
这次，轮他们奔向她了。
系统：“……”
同样优秀的工智能，托尼的管家先生，他感知来自系统的数据波动，忍不住用带着些笑意的语气反问，‘这次，还在怀疑自己正在变得愚蠢吗？’
管家先生至今都还记得，对方在那次违规保护赛琳娅小姐之后，有多耿耿于怀。坚持认为他的违规会导致赛琳娅小姐陷入危险。
哈，那从来都不是违规。是发自本能的保护。
“……”系统无奈地来了个赛博叹气，回答，“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宿主——赛琳娅已经用她的存在做出了好的诠释，关于‘什么是爱’、‘什么是保护’。
详细足教会工智能。
智能管家默默记录了这段对话，决定赛琳娅小姐回来后，作为惊喜礼物送给她。
当赛琳娅躺在稻草‘床’上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她深刻理会了为什么有句东方俚语叫做‘由奢入俭难’。
……毕竟满床的枕头实在是快乐了。
她困难地掀开身上的外套——红头罩制服的保暖性能流，且就像蝙蝠侠与罗宾的腰带般，红头罩身上也总有各种奇的小工具小道具。
比如当赛琳娅习惯性地挪动书籍记录日期的时候，从书籍中掉落下的那张画纸。
“……？”
不是赛琳娅之前画过的那张自画像，是张的钢笔速写，上面是在的赛琳娅。
穿着刚离开这个世界时的那身黑色长袍，站在棺木旁向内看。
是赛琳娅在另个世界里，留下的初印记。
赛琳娅立刻回头，看向正在检查武器的杰森。
杰森很刻意地没有抬头，不过拆卸腰包的动作更用力了点。
“嗯——”在凝视这幅画半分钟之后，赛琳娅惋惜地开口，“很好看，但是有点问题。”
杰森：“？”
选择性地无视掉杰森的疑惑，赛琳娅摸索着从对方腰包里拔出那只钢笔——当然改造过的，相当于个小型枪|械，“少了——”
依旧在那幅画上，赛琳娅进行的改动，“。”
在棺木旁边，赛琳娅添加了刚刚苏醒过来的杰森。
那也是杰森在那个世界中，留下的重生后的初印记。
他们从那个时候起就直在起了。
“……”
趴在旁打盹的黑龙，感觉自己好像了很轻的声叹息。来自二脚兽小弟，带着无奈与妥协。
进行时空跃迁是个很——复杂的事情。
尤其是本就难定位他们想要达的世界坐标位置。
……讲道理，如果斯兰奇先生之前说的故事保真，那么他们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平行世界。
赛琳娅活动了下身体，虽然有些残留的疼痛感，但已经了可控范围内，“我可尝试进行——”
她的声音猛然停止，抬眼向杰森示意。
有来了。
赛琳娅甚至都了法阵开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