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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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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啊。”

有什么东西套在了脖子上, 细细柔软的绳子, 有玉石般冰凉的小东西贴着胸口。

紧张的情绪微微被安抚, 她……不会被伤害。

楚衣去摸,入手是冰冰凉凉的小东西, 像是一只小小的角。

随后, 是细细簌簌的声音。

另一只手被人轻柔的拿起来, 随后覆在了温暖的刀柄上, 少年的声音, “嗯, 两个人也好, 一百个人也罢,刀柄你还是得好好拿着。”

夏歌说:“我知道……”

“你的话,刀在手里才不会害怕。”

她还没有厉害到可以保护她,所以, 自然也没有理由剥夺这个孩子拿刀的权利。

夏歌睫毛下的双眼微微黯淡。

……到底,还是她身边太危险。

恶鬼营虎视眈眈, 叶泽依然下落不明, 她们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她看了一眼小蝴蝶胸口上刚刚从鬼龙玉上用陨星匕削落的龙角, 顿了顿,拉起了她的手,轻笑了一声。

“只不过嘛……”

小蝴蝶感觉自己的手慢慢往前,从刀柄的位置,拂过刀刃——原来锋利的刀刃位置,此时却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细细密密的温暖,即使拂过刀刃,也没有锋利的感觉。

锋芒尽敛。

“嗯,刀可以有,但有的时候,你更需要一把鞘。”

“鞘……”

小姑娘用手蹭了蹭胸口的小玉角,“那……这个是什么?”

“是不会让你做噩梦的东西。”夏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睡吧,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梦见任何一只鬼了。”

“……我不怕鬼。”小蝴蝶道,“哥哥才怕,我一点也不怕。”

夏歌:“……谁怕了,我才不怕!”

小蝴蝶:“哥哥怕,哥哥骗人。”

夏歌偃旗息鼓:“谁说你怕鬼了,我是说你不会做噩梦了。”

小蝴蝶踮起脚,小手摸头:“没事,我在,哥哥也不怕呀。”

夏歌:“……睡吧你。”

“哦。”小蝴蝶乖巧的应着,窝到了夏歌怀里,爱不释手的摸着匕刃,摸着摸着,不确定的道:“柴草?”

陨星匕锋利无比,区区几根柴草怎么能掩住其锐锋利芒。

夏歌盯着被小姑娘几下摸残的柴草鞘,艰涩的道:“不,这是鞘。”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把“鞘”掉了七零八落的刀放到怀里,一语道破,“是柴草。”

夏歌抑郁:“……”

柴房当然只有柴草了。

“没关系。”小姑娘紧紧抱住她,声音依然闷闷的,“你才是我的鞘。”

所以,不要……离开我。

回忆戛然而止。

现实中,雨水冰凉,楚衣盯着万丈深涧,过去种种,走马观花,无人能懂。

浮生不过一场无情大梦,而梦醒之后,没有人爱她。

——没有人的。

现在也没有人能救她。

能救她的人,爱上了别人。

没有人会爱你。

也没有人能救你。

——自始至终。

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像那天,她手里穿透冒犯者心脏的染血陨星刃。

刀柄……要永远在自己手里。

似乎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少女死死掐着衣襟的手,慢慢松开。

而她的鞘。

要抢回来。

是自己的,要抢回来。

要么,毁掉,要么,抢回来。

不是自己的,也不可以是别人的。

不然,会死掉的。

她会死掉,而且,没有人会救她。

少女的目光慢慢变得阴郁。

“轰——”

天上惊雷骤现,随后一道耀眼到刺目的闪光撕裂了阴暗的天宇,直直的照亮了少女黑暗森冷的双眸。

“怎么样了?”

身后有隐约的脚步声,少女没有回头,声音却无比阴郁。

“回少主……”霹雳下,白衣人的声音空洞,“恶灵山已出世,令尊重病,常家已经完全掌握了楚家动向,只等您一声令下了。”

如果常念在这,定能发现这是一直在向常家透露楚家动向的百鬼窟之人!

“……三年了啊。”

楚衣慢慢的站起来,湿透的衣衫滴着水,一双杏眼甜蜜中带着森然冷色,“我失去的……定要一个一个的,拿回来。”

三年的筹备,三年的计划,她要让这个曾经抛下她的家族,尝一尝什么叫失去一切的绝望。

抛弃她的人……

想到了夏无吟,楚衣闭了闭眼睛,捏紧了拳头。

一次又一次,三年来,她的银蝶无数次路过她的窗前,她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窗前的枫叶,从秋到春,从红又绿,她还记得,有一年冬天银白的雪色覆盖了蝶翼,那个人坐在房顶上安静的吹笛。

笛声特别美,也特别柔和,像是一曲眷恋故土的小调,每一个音律都带着相思。

那一年的雪色,最温柔。

她知道知道丹峰的夏小掌令不仅擅炼丹,更长于阵术,所以她的银蝶躲在厚厚白雪下,只为听她那一曲忧伤的短歌。

如她所愿,哥哥和叶泽分道扬镳。

哥哥再也没有上过剑峰。

她想去见她,她想要问问她为什么当年要走,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又抛下她——

可是她不敢。

死去的蝴蝶飞不起来,所爱咫尺即是天涯。

她害怕失望,害怕再被伤害——那个人是离她心最近的一个人,也许无意间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她疼的再也爬不起来。

可是楚衣不能这样就爬不起来,楚家欠她的东西,她还要讨回来。

所以,她只能远远的看着,然后冰冷着血液,安静的,做着她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

顿了顿,楚衣拂了拂湿透的发,“常家那边怎么样?”

“……似乎对楚家……势在必得。”

惊雷频现,模糊了白衣人的声音。

“偶尔给点甜头也没什么。”少女望着头顶密密的乌色,眼里再也看不出半分黯然神伤,只有上位者的冷酷无情,隐约还有几分嗜血的味道,“但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是。”白衣人恭敬低头。

感觉到有人来了,白衣人身形一闪,不见了影子。

漆黑的深渊,看不到头。

少女目光冰冷。

不久后。

“你在那做什么?”少年的声音响起来,温雅安静,“怎么不带伞?你的护身蝶呢?”

楚衣凝视着万丈深涧,半晌,“它们啊。”

她回过头,轻轻笑起来。

“……都死了。”

叶泽道,“说什么胡话呢,雨冷,回去了。”

三年已过,少年已经长大,身上蓝白剑衣规整,瓢泼雨下,眉眼温雅,唇边染笑,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胡话啊。”楚衣站起来,雨水冰凉,她回过头,“没说胡话啊。”

她缓步走到少年身边,声音染笑,“毕竟,雨再凉,蝶尸再冷,也比不过你心硬如铁,衬我心如死灰呀。”

她的哥哥,为了这个人东躲西藏,为了救回这个人冒死去拿鬼龙玉,甚至最后抛下了她,漫漫征途,她和她为了这个人,遍尝苦难流离。

可是现在这个人,把哥哥丢下了。

真好啊。

楚衣想。

“……哦?”少年捏着伞柄的手,微微一紧,睫毛垂下,遮住了漆黑的双眸,“你在说什么。”

在逃避吗?

是在畏惧什么吗?是懦弱吗?是在害怕得知真相时候的痛苦吗?

这个人,是她多么憎恨的人啊。

她想要这个人快点死掉,她憎恨这个让哥哥遍寻不到,痛苦流离的人,她想挖了他看哥哥的眼睛,想要挖出他占据哥哥的那颗心,想要将他碎尸万断——这一点痛苦,算什么?!

三年前,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帮他,让他去杀秦月。

因为——

……畏惧吗?害怕吗?在看到秦月的那一瞬间?

被仇恨蒙蔽的大脑清醒之后,懦弱了吧,痛苦了吧,当发现了一些不可以被发现的事情之后——

秦月和夏无吟,像不像呀。

像不像呀,,把你从恶鬼营救下来的兄弟,陪你出生入死把酒言欢的兄弟,和你的灭族仇人,像不像呀?

很像吧?

掐着哥哥脖子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也觉得很像呀。

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不可以被发现的事情?

痛苦吧,三年来,每日每夜,都很痛苦吧?

不敢想,不可置信,努力忘记,甚至不敢去看一眼,把自己放到不可理喻的位置上,让自己忘恩负义,让自己变成贱人,痛苦吧?痛苦吗叶泽——

如果你痛苦的话,真的是,太好了。

你和她,是一样的人了。

可是……还不够。

“没什么。”楚衣笑起来,带着甜美,道,“只是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她爱上了别人。”

叶泽:“所以?”

怎么变成他心硬如铁了?

“我只是羡慕你,能说放下就放下。”楚衣望着灰白的天空,“啊,不过也对,你是男人嘛。”

“或者说……”楚衣想了想,笑得天真无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几年前,少年的影子一闪而过,叶泽心脏骤然一紧,眸子里隐约有着漆黑暗色,但却没有回这句话,他默默把伞分一半给浑身湿透的楚衣,若无其事道:“你今天怎么了?”

有伞了,没有雨,可是还是很冷。

心比雨更冷。

楚衣收了笑,面无表情,“你猜啊。”

叶泽道:“猜不到,今天你家的人过来了,令尊重病,不回去看看?”

楚衣望着剑峰光秃秃的石头,堆砌的石头缝隙里,隐约有一棵绿芽冒出了头。那绿芽在风雨中不停的摇摆着,却依然倔强的抬着脑袋。

不服输的样子,真是可爱。

楚衣从叶泽的伞下走出来,叶泽微微一怔,楚衣回头看他一眼,叶泽一顿,便没有再动作。

楚衣蹲到那棵小小的绿芽前,纤长的睫毛垂下,风雨打在她的身上,她喃喃重复,“重病啊。”

叶泽“嗯”了一声。

楚衣伸手,为那颗绿芽挡住了风雨,纤长的睫毛沾染着雨珠,“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国庆日万。(忧郁

想快点写完,可是我太懒惰惹(蓝受。

= =

这章没有夏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