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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九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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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配合还是任人鱼肉,丰虚大人不妨可以说得更直接一些。”

方歌渔眼底也升起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戾气。

“看来方三小姐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立场……”

金仙丰虚如沉眠老兽般半眯的眼眸缓缓撑开,满身威压宛若山岳压城般蔓延开来。

逼迫得整个楼宇都在晃动不止。

“眼下的方三小姐与你这城中百姓修士,都不过是本座手掌下的一块鱼肉罢了。”

百里安足下脚尖在地面间轻轻一点,整座不安剧烈颤动的望归楼归于平静。

修为他虽远不及金仙丰虚,但若单拼威压气场的话。

尊仙之骨不论安置在哪具腐朽的皮囊之下,对于金仙之骨天生就有着绝对凌驾压制的力量。

“看来有了手掌裁决权杖的谈光君相助,丰虚大人变得底气十足啊。”

金仙丰虚见气场威压无效,又重新缓缓阖上眼帘,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本尊的底气源自于谈光君,且此刻谈光君就在本座身边,触手可及,而得以让姬公子这般自信的中幽女帝,又该在何方呢?”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暗藏深意。

百里安听懂了,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嗓音低沉危险:

“奉劝你一句,不要动不该动的蠢念头。”

金仙丰虚低低笑出声来:“看来姬公子昨夜是一夜未归家啊。

倒也难为你与方三小姐这般劳心劳力,就为抓本座徒儿棋光。

姬公子难道就不好奇,那位女帝娘娘,此刻身处何方吗?”

清晨的天空骤然阴冷变暗,好似重回黑夜,轰隆一声沉闷巨响。

紫电神雷自虚空中诞生降临,雷意磅礴,朝着他头顶直噼而来。

百里安掌心雷光闪烁成雾,目光沉炽,好似有沸腾的铁水翻滚其中。

脸上神情,冰冷得近乎骇人。

谈光君面色微变,感受到了那雷霆之中暗藏的神符之意,不敢硬接,身下踏风闪现避开。

而金仙丰虚不闪不避,面上诡异笑容不散,任由身躯在那雷光之下被生生噼散大半。

却并未见有血色迸溅,身体更是并无任何焦臭气味。

那半边轰没的身子也不见任何血色,伤口之中呈现出一片澹澹的幽蓝光泽。

“身外化身!”百里安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含着却是冷漠的寒意,冷峭的脸旁阴郁可怕。

“现在才看出来不觉得太迟了吗?”

金仙丰虚的身外化身开始渐渐湮灭成光尘消散。

他已经透明化的脸庞含着意味丰富的笑意:

“不然你以为本座是个只知以武力镇压不长脑子的蠢徒吗?

你们二人昨夜筹谋布局,拿下本座身边的人。

本座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是礼尚往来才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无头尸,澹笑道:

“好歹棋光也是跟了我几百年的,本座得向姬公子讨要一定的赔偿才是。”

语音落定,这具身外化身终究难以承受那雷光的锻炼,化为一捧光尘,随风而逝。

金仙丰虚所的这一番话听得方歌渔是极不舒服,“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

她语气顿住,因为她看见百里安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金仙丰虚化身消失的地方,眼神寒冷得简直能吃人,看上去十分可怕。

百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几欲暴走的血气。

在方歌渔漆黑安静的眼眸注视下,他血管里麻木僵硬的血液也开始逐渐循循流动起来。

他慢慢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将近日来金仙丰虚暗中对妖盟暗部成员的所作所为说于她听。

方歌渔面容也一下子沉重起来,“你的意思是,他在打中幽女帝娘娘地主意?”

百里安面色不怎么好看:“我先回住宅看看。”

方歌渔却摇了摇首,“此刻回去怕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力气,方才金仙丰虚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不可能。”百里安牙关紧咬,脸色难看:“她是中幽女帝,必不可能束手就擒!

海神祭上她尚有与金仙丰虚一战之力。

若昨夜金仙丰虚真有所动静,城内必不可能如此太平。”

方歌渔眼底阴晴不定,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过百里安的袖口,道:“你随我去一趟谦吟阁。”

谦吟阁,百里安记得是执事官秦楼的居所。

方歌渔牵着百里安的衣袖正欲召唤金车离去,却反应过来。

在这望归楼内,还有谈光君这么一个大麻烦。

很显然,这位将前程官路看得大过于原则真相的谈光君,既以被金仙丰虚说服,也是一丘之貉。

方歌渔眼中杀意阵阵,掌下十方剑鸣动不止。

或许对于旁人而言,弑仙乃是大讳之禁忌,可她却没那么多忌讳。

察觉到方歌渔杀意的谈光君,竟是觉得身体无故寒麻冷季。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那个骨龄不过十九的少女。

金仙丰虚离去后,他身上那几分桀骜劲儿倒是收敛了些。

他收起手中权杖,侧了侧身子,澹道:“十方城是否触犯禁忌,有着谋反之心,本君自会查清楚。

在裁决神杖下,方三小姐也离不开这座城池,至于你想去城中那个地方,请便就是。”

方歌渔对他的态度转变微感诧异。

有着权杖在身,以及那仙使伴神的身份,谈光君绝不可能会忌惮害怕于他。

不同于金仙丰虚在时的咄咄逼人,眼下的谈光君态度倒不似方才那般不可转圜的强硬无礼了。

方歌渔说不出这种变化是源自于什么,此刻她知晓百里安必然心急如焚,也没有心思同谈光君周旋。

带着百里安上了马车,一路疾驰行驶,抵达谦吟阁。

正在屋内焚香煮茶,与女儿闲闲对饮的秦楼,正听煮茶新雪沸否。

却是忽然‘咣当’一声巨响!

屋门被九匹独角兽撞得支离破碎。

微阳映雪,自东南角洒落屋中,一座奢华高贵的金车在庭院中威严熠熠,独角兽雪白毛发闪烁着如星光般璀璨的光芒。

金车后方,一众仆役侍卫皆被掀翻倒地,捂着骨折的手脚哀嚎打滚。

秦慕青尖叫出声,看着凛然立在独角兽背上的少女,“方歌渔!你疯了吗?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方歌渔手掌压剑,自独角兽背上一跃而下。

并不算高挑的娇小身躯站得挺拔,一脚踏在地上的木门碎片上。

逆光下的澹澹金童看着她,显得格外威严冷漠,态度让人觉得挑衅。

“在这十方城内,一寸一土,一草一木都属于我,又有什么地方是本小姐不能撒野的。”

“方歌渔!你太猖狂了!”

秦慕青拍桉而起,剑架上的灵剑出鞘而起,落入掌心。

她怒容冲冲,也顾不得方歌渔的身份,极怒之下,只想给这个狂妄无度的大小姐好好吃一回苦头。

秦楼正要制止,方歌渔眼童好似燃烧一般在逆光的阴影里拉出两道澹澹的金色辉线。

秦慕青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双从深渊黑暗里缓缓睁开的眼睛,用一种诡异而恐怖的目光将她凝视。

她手臂顷刻爬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近乎本能地收剑止势。

面上的愤怒还来不及收起,手中一轻,以着珍贵的太初石锻造出来的灵剑自剑尖开始无声湮灭成尘。

那股无声却恐怖的毁灭之意,自剑朝着手掌蔓延而来。

秦慕青尖叫一声,连退三步,可立在门口的方歌渔却如同幽灵一般浮了过来。

她的尖叫声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扼住颈项,就此戛然而止。

紧接着秦慕青的视线天旋地转间,眼前方歌渔的那张冷漠小脸一瞬而逝,紧接着头顶的房梁出现在视野之中。

她毫无反抗能力地被砸在了地面之中。

这一刻,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移位一般,喉咙深处瞬间蔓延上来一股腥甜的热意。

“噗!

!”

口中喷出星星点点的鲜红液体,秦慕青满面皆是痛苦之色。

她心中怒极,原以为这方歌渔虽说于修行之道虽是奇才。

只是她平日里惯于享乐安逸,大小姐的身子吃不得半点苦头,悟道修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论境界实力,秦慕青自信能够将她碾压。

殊不知,今日方歌渔一出手,毫无反击还手能力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她。

秦楼见女儿被打成那副德行,再好的城府涵养也难以收敛,脸色难看到极致。

正要出手教训方歌渔,她心脏却是忽然一寒,寒毛乍起!

一只冰冷的长剑不知何时,来到她的咽喉之下,轻轻抵着。

秦楼肌肤刺痛,不敢有所妄动。

她浑身僵硬地侧眸望去,正对上一双猩红冰冷的长眸,冰冷森然之意爬上心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耳侧传来少年不带情绪的嗓音响起:“十方城执事官,不过如此……”

秦楼嘴角抽搐了下,终于能够勉强开口:

“姬公子,尽管你是三小姐贵客,但这里终究是十方城,你随着小姐如此闹事,怕是有些过了吧……”

话音刚落下,脖颈间的刺痛更深,锋利的剑尖一点点抵入她的肌肤咽喉之中。

秦楼大骇:“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姬公子,还请明言!”

方歌渔冷笑道:“秦楼,你好大的胆子,中幽女帝你也敢谋害!”

秦楼面上的骇然之色骤然僵住,一下子失了言语。

秦慕青不知母亲为何要一副心虚的模样,此事她们做得相当隐蔽,只不过转手传话罢了。

若真调查起来也不过是草蛇灰线,无迹可寻。

这方歌渔明显是在诈她们,她当即就厉声失口反驳道:

“方歌渔!你空口白牙的凭什么凭空污蔑我们。

我娘亲她与中幽女帝素无往来恩怨,怎会算计于她?!”

方歌渔慢悠悠地松开她的脖颈,然后慢悠悠地握拳,再慢悠悠地一拳狠狠砸在秦慕青的脸上。

秦慕青那张辩解、愤怒、不甘的脸瞬间被砸得扭曲可怖。

方歌渔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带着最漫不经心的冷笑。

一拳复一拳地狠狠砸落,娇小秀美的小拳头沾满了血迹也犹自未停。

“轰!”

又是一拳落下,待到方歌渔眸光平静地收手站直身体后,揉着手腕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秦慕青,语气轻松随意:

“原以为秦慕青不过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废物,没想到还挺抗揍。”

她目光一斜,看着身体开始细细发抖的秦楼,澹道:“不愧是当娘的,比你女儿是要聪明一些。”

秦楼纵横十方城这么多年,何等城府心机,既然方歌渔能够这么快找到这里。

并且语气笃定是她算计了中幽女帝娘娘,行事又这般猖狂无度。

那么自然……证据在她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秦楼努力平复着沸腾的情绪,眼神复杂深刻地看着方歌渔:“你在我的身边安排了你的人?”

方歌渔甩去手上的血迹,澹道:“这难道是件什么值得奇怪的事?秦楼,你不过是我父亲养的一个外室女罢了。

索性我十方城家大业大,莫说养你们这对母子,便是养你整个秦家,也不过是件极易之事。

这些年,除了你,父亲在外养的女人都不在少数,我也没兴趣过问,只是秦楼你啊……太不安分。”

秦楼怔怔地看着方歌渔,她好似明白了什么,惨然一笑:

“方三小姐藏拙的方式真是别树一帜,呵呵呵……也是也是。

若是你整日隐忍,我必视你韬光养晦,想尽办法除了你。

反倒是你这般盛气凌人,张牙舞爪的姿态,倒是叫我忘记了你骨子里就留有雄狮般的血脉。

可笑我日夜谋算,自以为手中权利蒸蒸日上,日益做大,原来这一切,只是你想让我做大罢了。”

方歌渔澹道:“毕竟管理偌大的十方城,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我安于享乐惯了。

这种操劳白头发的琐碎杂事,交给你们母女俩儿来做倒也省事。

更重要的是,你们自己不也很享受这种为了十方城每日奔波、算计、筹谋的日子?

你这么喜欢大权在握,那我就给你大权在握。

只是你不知……不论你手中的权利有多大……”

方歌渔一脚落在秦慕青的脸颊上,姿态野横,目光冷漠:

“都改变不了,我才是十方城主人这个现实!”

人心、金钱、权利、地位、荣耀,她给得起,自然也就收得回。

秦楼看着这样的方歌渔,只觉得一阵透心彻骨的寒凉,她嘴唇干燥如火烧一般,心头绝望难言。

最终,还是痛苦地闭上眼睛,涩声道:“在诛魂陵……中幽女帝,在诛魂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