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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 寄情横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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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轰隆隆···”

雨势凶猛如倾,变幻莫测就如人的心一样,冲刷着瓦砾上的斑斑血迹。

当我知道娘被极形处罚而暴尸乱葬岗时,慌不择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抱着娘的尸首嚎啕大哭。雨水冲刷着娘的尸体渐渐变浮肿,满身的污血混合着冷冽的雨水缓缓流淌过地缝,皮开肉绽的伤口里露出森森白骨,指尖是明显被刺穿的痕迹。

我的娘,我唯一的娘……在我出生到因罪入宫的十年里终于永远地离开了我。不再笑,不再寄月相思,甚至连哭也不能了。

前一晚还曾对我温柔地笑,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们会清白的。为了还家族一个名望一定要活下去,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对我说出这些让我似懂非懂的话语了。

匀儿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哭了,只一味地发呆。她拼命拖着我要我赶紧离开,不然就枉费娘的一番心意。为了保护我,娘自己一人选择最痛苦的死去,而我如今连抱着她的尸体回忆一下也不能。

越下越大的雨,水汽蒸腾,积水成滩。我僵持着虚抱的手势,被一点一点拖离至此,长长的青砖尽头是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伤痛。

我所有曾经的美好,不谙世事,懵懂未知的心就这么空白一片。

棠嫔,与内侍偷奸,被往秋鸾轩送衣什的娘亲撞见。害怕奸情被发现连夜设计陷害,用一封匿名的书信与外使串通的罪证,便说娘是他国收买的奸细。

当匀儿红着眼睛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只觉得可笑。诺大一个大启国怎能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久闻圣明的贤君竟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嗜血成性。

无语问苍天!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就是人性啊!

“征儿、征儿,醒醒。”身子被人用力地摇晃着,耳边仿佛是匀儿凄厉的叫喊声。

我保持着双膝跪地双手撑地的姿势,意识渐渐回归本性。

“冯征明,你怎么样了。”陌生的男子气息被雨水浇透的更令人神往,他抬起我的双肩拍了拍我的脸:“你别要闭眼睛,看着我,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我。”

“征儿你醒醒啊?我是匀儿,我求了侯爷来救你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模糊中听到匀儿好不凄惨的哭声,我虚弱地睁开眼看向面前之人,紫袍金冠,清澈的黑眸里焦急不安地映出我如魔鬼般的容颜,重重的雷雨打在我的脸上有一种冰冷的刺骨。

湿发黏腻地粘住脸庞、颈项,分不清眼前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吃吃一笑:“匀儿的烧退了,征儿的槐花蜜果然有效,我就不用担心了···”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一次醒来,望着铺陈设施还是宫内的模样,我知道我还是没有死掉,还深处在这恐怖吃人的宫苑内。

费力地撑起上半身,身体还有着高烧未退以及满身的伤痛。外头是低低的絮语声,下床蹒跚地走至门口,那小声说话的一男一女正是洛侯爷和匀儿。

他们在看见我醒来的那一刻无不兴奋喜悦,匀儿上前拉着我的双手,“醒了,可把我吓死了。对不起征儿是我害了你,我求了侯爷才把你给救了。若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说着说着眼泪又兀自落下来,“当侯爷跟我说,他一个宫外之人救不了宫内之人时,你不知道我有多焦急害怕。若是可以,我宁可以命抵命!”

我红着眼眶赶紧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制止她想要继续的话语。我明白,都明白。

转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洛侯爷,走过去行礼深深一拜,他才受不了的开口道:“又来了,你还是赶紧把伤养好吧,徭役司哪儿还等着你回去呢!皇上可是卖了好大一个人情给本侯才把你给救了。不然,你现在怎样,你的好姐姐可是清楚的很。”

“是,谢谢,咳咳咳······谢谢侯爷。”忽来的咳喘咳的我直不起腰来,匀儿担忧地抚着我的背,好借此让我缓解。

“你好好休息吧!本侯走了。”说完他负手跨步迈了出去,斜阳余光里的背影让我忽感些许安暖温逸,可这安暖温逸偏是我所奢望不来的。

再见到他时,我正在上林苑西北一角独栽的皂角树边摘皂角,前面是一排排修剪整齐,层次分明的冬青树,他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冯征明!”

我抬起正忙碌的头,从枝桠缝隙中窥视他,“侯爷吉祥。”

“天气这么好就想着来这里玩玩,能干活了说明伤好得很快啊。”他戏虐的话语中半开玩笑半是正经。

“那日多谢侯爷的再三救命之恩,奴婢此生难以为报,如有来生,定当涌泉相报。”

他不语,低低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很奇怪,怎么说呢?有着不怕死不怕苦的勇气,却总是磨难重重。这谁要是娶了你,那还不倒霉一辈子。”

“侯爷取笑,奴婢是生生世世都不能离宫的,何以有嫁人一说,更不会牵连他人。”

说完,我们彼此都沉默了。

“我曾听说,江南冯家是大户。三代忠良贤臣,文能谏言武能安邦,却因贼人诬陷满门落罪。男的诛杀,老弱流放,女眷生生世世都要入宫服役为奴。”

他的话语字字刺痛我的心扉,充斥在眼前的依稀是满目皆哀的破落萧索。摘皂角的手不由得暗暗攥紧,只听得‘咔嚓’一声,手腕粗的枝蔓被我暗力折断,嫩绿的茎液霎时浸润过透明的指甲,染上碧绿颜色。

“侯爷怎知是诬陷,先帝圣明必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一片一片青绿色的叶子被我蹂躏的细碎无边铺陈满地,正如我此刻说着违心话语的心。

“不知道,也许我想我明白了为何你会绣上一颗小草在上面。身如蒲草,随风摇曳,每个人的命不同罢了。”

我黯然,“多谢侯爷的聆心之谈,奴婢还有事没做完,就不打扰侯爷赏风景的雅兴了,奴婢先告退。”不想听也不想说,只想逃离躲避。

那穿透魂魄的视线,幽咽徘徊,欲说未说,透过稀稀落落的枝桠缝隙,就那么毫无保留地直直烙印在了心底。

思绪随着遐想的记忆,一层又一层剥落倒退。

台阶前的天空诉说着比海还深,比山还高的惆怅,他所相送的每一样东西都值得我去珍藏,令我须臾心安。

此情有待成追忆!哀叹一声,就当作什么都不曾明白知道吧!

深秋的晚上是会降白露的,空气湿冷,可我还是出了一身汗。脱掉鞋袜卷起裤管,赤脚踩进盆里,浸泡在盆里的绸缎被我用脚来回的踩洗。冰凉的水接触脚底时整个人都瑟瑟发颤,有一点退缩。

小青在三儿走了之后,把徭役司里几乎所有要浣洗的织物通通拿了出来,这一个晚上我不洗完就不能休息。

“呵呵,你看,她洗的多认真啊!我们可算是早点收工休息了。”

“要是再来几个和她一样的,我们可不是都没活干啦!”

“啊哈哈……”

三三两两的开心得意话语不时从我身侧轻飘而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被压迫扭捏到变形的脸。

小青小红一个磕着瓜子一个端着茶盏闲闲地接口,“你就慢慢洗哈。这活要做完了才可以去休息哦!”

“我们大家都是这样的。哼哼……”

夜半,有歌声传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

女子含情带脉的吟唱,声声穿梭宫墙殿宇,一遍一遍无数蔓延,伴着遮羞的弦月流静如水,攸起攸落。

停止脚下的动作,出神地仰望空中。这样清丽脱俗的嗓音在宫中并不多见,她是在唱给谁听吗?

凉风带着乍寒阵阵吹来,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更冷了。看了眼一旁堆得像山般的锦缎,摇摇头,清洗不完是会受罚的。

歌声继续,我也继续。

初露芳唏,东方鱼肚白。

依墙睡得昏沉沉时被小青一脚踢醒,小红照旧扔过一把破扫帚,“别睡了,天都大亮了,舒服死你了。”

“洒扫的宫人不够,以后你白天就去清理长街跟上林苑,晚上就做你白天遗留下来的活。放心,累不死你。”说完就拉着小红一起去看管其它活计。

揉揉惺忪的睡眼,抓过扫帚就往我该去的地方去。对比与她们二人的讥讽声,我宁愿去扫落叶,掸灰尘。

过往行人中,路遇一些有品级的官婢也是要低头拜见。匀儿今天身体不舒服,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捧着两盆刚绽放的秋菊,一盆墨荷一盆绿牡丹。

“怎么了匀儿,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我担心地问着

“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半夜又着凉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你还是去御药房抓副药吃吃吧?在宫里生病可是很麻烦的!”虽如此说,可我还是不放心。一生病,她可就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我把这两盆花送往晶清斋再去御药房,没事的……额……”

许是腹部绞痛痉挛,她疼的冷汗直冒,蹲在地上,捂着腹部。见她这样,我又急又挠,又无可奈何。

“到底是怎么了?不会吃错东西了吧!你还是赶紧去看御医,这花先别送了。走,我陪着你去。”

伸手拉扶起匀儿便往太医院走,但她似乎不太乐意。她抽回身子,侧与我:“我真的只是着凉肚子疼,用不着去太医院。再说,我也常备着小病小灾的药呢!我回去服一些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脸无血色,紧咬唇角,还拼命隐忍。她这哪像是没睡好,着凉的样子?可,以匀儿的脾性……不愿去就不去吧!

“花我帮你送,既然没休息好,你就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等我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匀儿点头轻笑:“别难为自己,你若来看我,指不定孙嬷嬷又会怎样刁难你呢?”

“我知道了,要是很不舒服就去看看,千万别死撑着。”

“嗯!”

我抱起地上的秋菊送往晶清斋,一路上,心中还是忧虑担心。匀儿?她真的没事么!

“小主吉祥。”

身旁同行的宫婢忽然屈膝拜见,我赶忙拉回神思,象征地一同屈膝。

唯撇见,湖绿的簇新花朵宫装,杨柳春风不禁拂面。发丝飘扬,斜插三支莹润东珠步摇,娉婷环绕。吟声哼唱,盎然笑意,轻快嫩梢的如同春天里的花。

身旁,三三两两的小太监和宫娥紧步跟随。

音乐:紫迷魅--少司命

亲们不知能否猜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