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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挽 狼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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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敢当。王子可是来面见皇上?”

“是啊,只是皇上现在不太方便,所以本王子略略等候一下,等皇上听完歌曲我在面见,不曾想听见娴妃奚落之语。”他看一眼莺声笑语的殿内,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将一切吸纳,深不见底。

“姑娘如微云孤月,只是眉宇间的忧伤让人不可触及,万般故事,皆逃不过一个情字,斯人寂寞,也要笑对他人。”他微末打量,感同身受,将一切繁杂尽收眼底。

我轻笑出声,看着眼前这位心似双网的未来国王轻吐空悲。“看来大王子不仅懂人心,更是一位情痴。”

“只因自小见惯我父王后宫所以有所感悟,若我心爱之人必不会让她这般心殇。”

“不知多伦哪位姑娘有幸能遇上大王子这样的一心人。”

他忽然低垂眼眸,晴空万里的笑容下是难掩的孤伤,“曾经有一位,只是未等来我的盟约便香消玉殒。”

所有他未娶正妻,一直无子是因为那个消逝掉的人儿吗?

“人生自是有情痴,大王子能将这份思念盘踞心底多年念念不忘,该是似锦繁花般的淑丽佳人。”

他摇头,身后是万丈尘寰的美好,深深的思念将别离镌刻,“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但却是我心内的一束花,多伦最美丽的蓝色紫楹都不及。”

奈何物是人非,情已远,光景绵长的一生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

“聚散离别,似水无痕,今生的缘错过了那就潜藏深底等待下一次相逢吧。”

“还能再相逢吗?你也是吗!”

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那过尽千帆的沉寂让我看不清曲水梦回边的流年。

“人世间的不相逢不如放手消散,免得徒增今生无果的恩怨,执着如渊只会伤人伤己。”

他轻轻的一声叹息,空悲切,转身看向天边的明媚,为谁风露立中宵,思如扣,沾衣袖,将相思无限延长。

不思量,自难忘,浮生如此。

岁月依旧沧桑,我烹煮红尘以念苍穹,矗立北风凛冽的宿命,不过是山水天地里的一抹落霞,直到地老天荒,碧落黄泉。

注定无法改变的一生,回想起来,也不过花开的瞬间。

殿内歌声不知何时停了,刘公公恭送着出殿而来的芳美人,红妆淡静,眉宇留春的婉约古韵,一曲动人歌喉洗去人间的落寞心,不知是人动情还是曲醉人。

她粉颊酡颜朝我微微一笑,明月淡如水的眼眸也将我看淡,步步高阶处走来与我擦身而过。北风萧瑟,孤雁绝踪,我虔诚的默然站立,寂静空旷,遍地哀凉。

越近新年愈是繁忙,一边是迎接新年,一边是迎亲嫁娶,所有的人都在忙碌中喜笑颜开,却不知遥远的边关四处此时危机四伏。

东都城外胡尘铁骑,狼烟如星河点点,塞外战鼓不竭,将万里河山的繁华一并撕碎。

浴血奋战的儿郎跃马提枪,甘当无名裹尸,将沙场染红。

阒静庭院,灯影照壁,连败的战事千里加急打破了繁华笙歌的宫内。苍茫的大地一剑挽破,锦绣山河乌云蔽月。

朝歌夜弦的高楼转瞬成了热锅蚂蚁,金戈铁马的江山朝不保夕,宫墙内外再也无关风月,无关你我,都守着君王荣枯与共。

“东都城固若金汤为何会破?”墨临拍桌而起,将底下畏首的朝臣震的跪地一片。

“传送回来的密报显示有奸细,东都城被胡骑踏平的一点不剩,将士折损八成还在连夜撤退,望皇上速速派兵增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突破重围的信使连夜快马加鞭将前方战报带回,负伤倒地的他口吐鲜血将东都城的情况禀报完便昏阙过去。

看着眼下的朝臣墨临无奈闭眼,奸细,到底是如何窥知一切。东都城破了,那早先被滨天守回的玉池关会如何?他不敢想,怕细思极恐起来,若是那样,只怕大启已成包围之势了。

心底倒抽一口凉气,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玉池关一战只是敌人用来试探大启的武力值。如今战事又起,武将匮乏,父皇拼尽国力打下来的江山稳定了十多年却在他的手下动荡起来,这让他如何去面对将江山嘱托与人的先帝们。

本想春试一来大力扩展武官,只是一切的计划还没来得及,眼下用人之际他将目光转首跪立一侧的洛侯爷。

洛王爷感受到皇上的眼神,率先开口:“皇上,臣愿领兵出战。”

“王叔年事已高,为国家与人民披荆斩棘,朕甚欣慰,有你们大启才能长治久安。”

“滨天与静婉的婚事臣本来想厚娉,如今战火连天所需物资更甚,皇家厚娉会让百姓怨言也会加重士兵对战事的猜忌心理,臣将静婉的彩礼支援给前线,为将士们保驾护航出一份力。”

江相拱手赤忱一言感动的朝臣泪撒殿堂,不能出力的也愿将俸禄减半供给出去。

看着底下一派和谐,墨临稍感舒心,心内明白这捐出去的一半只不过凤毛麟角,转首就会填满。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打仗需要钱,没有钱他寸步难行,国库的开支不成正比,原先支援南疆冰灾,江南连续旱灾修水利,又减免了灾区税赋,后来玉池关战事重建边关,启动的互市刚有点成效,千秋宴举国欢腾的消耗还没来得及补上又要筹备新年,如今又恰逢战乱,内心哀大于伤。

看来今晚又得去娴妃宫中去当说客了。

镜中愁容满面未梳妆的我,素颜憔悴,雕花阑窗外的月影透射进来将我如雪的三千青丝印染成玉色。

自娴妃殿外的那番话后我的晋封旨意被太后无限期延长,以战事不平不宜奢靡晋封,宫内禁止一切娱乐乔迁诸事,贵妃因着灵嫔暴毙查询未果而被削弱统携六宫的部分事宜,转交给娴妃,瞬间又拉开了后宫嫔妃统一站队的队形,纷纷投靠娴妃。

战事一出,墨临去往娴妃处就更勤了,一连几日,月照灯火辉煌的岱妍宫是谁也比拟不了的。

夜风袅袅,广袖流云,飞檐亭角清泠生脆,斜倚画屏思往事的我看着苍茫天宇里,尘埃微染霜。窗边的绿绮琴仿佛还在独自回响着余音,与透着寒光的月色进行短暂的交融。

‘砰砰砰———’宫门无端的响起,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收了过往,敛了忧伤,随意取了风裘罩身来到屋外,掐逢清清开门,一抹仓促身影跌撞进来,正是南春。

她急色开口,“云袖姑娘奴婢有事想求你帮忙。”

我疑惑,但还是开了口,“何事,如此慌张?还是在夜半,天冷风大的要不进屋里说吧。”

她整理了鬓衫喘息了一口,来到暖和的殿中也不坐下,我等着她开口半天未见要求我何事。

她看了一眼清清和守立的宫人,我抬手挥退下去。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找我帮忙,什么事?现在没有人,只要不是违逆之事能帮的定会帮忙。”

她忽然跪了下来,噙着泪开口道:“姑娘是好人,奴婢欺骗了你,还望恕罪。”说完先朝我磕了三个响头,“你说过只要守着御前的规矩便可相安无事,奴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皇上每日的御览都单独备录,今夜前来是想求姑娘若他日事发还请你托人将此物交于奴婢娘亲。”

她将怀中半绘半绣,画绣结合,点染浑成的上等绣品荷包交于我,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我踌躇了半天未敢接。

“姑娘放心,这里面都是奴婢的遗愿,不会牵扯到半分,奴婢怕娘亲以后没得念想,都是给她的。”

我将信将疑的还是接了,“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为何还是不听?甘愿去冒这样的诛九族大罪。”

“奴婢没得选择,只能去做,若说九族,只奴婢这一脉了,所以也没得诛。”

我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今日种种,便不能回头了,她似是看懂我眼中流露出的诉不尽,豁然一笑:“云袖姑娘不必为奴婢担心,今晚没人看见奴婢过来,韵雪在当值,从明日起奴婢会主动要海蓝姑姑调离,这样她们也不会因奴婢而殒命。”

她提前将所有的都嘱托安排好,耐心的等待未知命运到来的那一刻,有丝慌乱害怕和不舍。

寒风掠过铺满金瓦的长巷,甬道的石板上,刻满淡淡的忧伤。

影窗烛光照亮粉墨凄离的人生,这是我今晚见她的最后一面,也是我坠入深渊玲珑泣血的那一刻。

沉郁苍凉的夜空久不闻曲笛声,如鸿雁过处,飞越沧海和高山,将离伤划落,空余荒芜。

倾城下的笑靥隔世相望,将岁月染黄,灯火阑珊处的锦瑟年华,不堪回首,俯仰之间,流年百转。

一朝战事起,天下苍生苦。

残垣断壁的朔漠古道西风呼啸,凝固起来的沙子被旋风卷上天空,行进队伍的视线在风沙里变的雄浑昏暗,羌笛韵凉的响起指引着后方前进的道路,脚下是结冰的冻土,连绵起伏的山脉横贯东西,翻越这无望的戈壁荒漠,便能到达西边的泰然古城,黄土围成的小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入侵的胡兵将东都城打的溃不成军,守城的副将用身躯挡住猎枪铁骑为撤退的将士做掩护,连续不停歇的赶路让负伤的士兵客死黄沙,巍巍斑山耗尽体力,却不敢叫人轻言放弃。

朝中的援兵一日未到他们就一日不能脱险,走在最前面的樊将军只能先带领余下的部队撤退到安全地点,静守时光,以待时机,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次的撤退将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拉开序幕,那是漫长而又孤独的鏖战。

··· ···

我握着南春交给我的东西,凝伫很久,久到她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不知道,殿外,月明星稀,风掠过树梢,碎落一地花瓣,我轻喘息,将指尖收紧,脑中还在回响着她说的那些话。

“云袖姑娘,你怎么了?一直呆坐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你传太医。”

我暗暗的摇了摇头,张开嘴无声的说出‘不用了’三个字

荷包在此刻变的烫手,沉重,若是她真的出事,我又该怎样避免?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要如何不让自己深陷泥沼,却总被无形的大手不停的推向深渊,命运难济是我挣脱不开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