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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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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下来了。

宋征军决定给宋清华整一整二楼的房间。

因为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 再加上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头,如今已经很少上二楼了,于是宋征军决定把整个二楼都划给小两口,其中就包括宋玉堂的那间书房。

他的意思是趁机把那书房理出来, 做成一个小会客厅, 孙媳妇和孙子的工作以后接触的人肯定多, 可以在那里接待客人。

而且……那个书房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实在是个伤心地。

可他说出来后, 沈燕就先不同意了。

“我瞧着那书房挺好的, 绣儿和清华都是读书人,以后可以在那里面一起做事。”

宋征军诧异的看向她:“你不是不愿意看见那书房么?”

沈燕抿了抿唇, 眼圈微微泛红。

她确实不愿意看见那间书房, 可那间书房却是儿子最后离开时的地方,她偶尔在书房门口站站, 就仿佛儿子还在里面看书一样, 若是变成小会客厅,以后她缅怀儿子的地方都没了。

“改吧,人总得往后看。”

宋征军叹了口气:“再说清华他们结了婚, 说不准儿什么时候就有了孩子。”

沈燕垂着头不说话, 她心里还在天人交战着, 一会儿想到儿子死时满身是血的样子, 一会儿想到一个可爱的小娃娃,那小娃娃长得和她的玉堂一模一样。

她靠在枕头上, 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想说话。

宋征军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书房,京广铁路停运十六天, 运输直接中断了四十六天,自从官复原职后,他便带着手下的队伍走在最前线,抢修铁路,帮助老乡们复耕。

这一次的暴雨,因为错误指令,水库垮坝,导致一千多万人民受了灾。

他临危受命,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去回忆从前。

沈燕伤心了一下午,等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精神虽然还有些萎靡,可神情却已经松快了些,她也没说那书房到底要不要改,而是先去了厨房做晚饭。

等宋清华下了班回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晚饭。

沈燕刚巧从厨房里端着碴子粥出来,看见宋清华就连忙招呼道:“你赶紧洗了手准备吃晚饭了,顺道去书房喊一喊你爷。”

“知道啦。”宋清华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应道。

等洗完手,就去书房敲了敲门:“爷爷,吃晚饭了。”

里面传来宋征军的应答声,宋清华才回了客厅,沈燕正在给他们舀粥:“今天去找绣儿了么?”

“没有,今天制片厂有点忙。”宋清华接过沈燕手里的活:“绣儿前些时候给制片厂提了些意见,那边采纳了一部分,如今正在做改动,准备在年前将电影给做出来。”

“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当初……不也是个妥妥的大学生,我听她干妈说,当初她可是跳级上的高中。”提到苏锦绣,沈燕就忍不住的心疼。

前几天她和亲家见面,没想到来的不是亲父母,而是干爸妈。

她虽奇怪却没当着孩子面问,一直到两个人去百货商场的时候,才问了一句,然后就从她干妈嘴里听到了老苏家故事的完整版。

不被期待的出生,亲生母亲的厌恶,为了能完成学业拼命学习,被家人遗弃下乡,再回来后又被算计。

这个孩子从出生起,仿佛就泡在苦水儿里长大似的。

可就算这样,这孩子还长得那么好,性格脾气让人那么喜欢,又怎能让她不心疼。

“她确实挺聪明,这次给制片厂提的意见也很好,临平最近都有点想把她要到制片厂来上班了。”提到苏锦绣,宋清华就忍不住的咧嘴笑。

沈燕见孙子又笑了,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开阔了些。

“纺织厂那边不放人的吧。”

“肯定不放的,牛厂长是个能干的,如今有绣儿这么个宣传骨干在,他愿意放人才怪呢,不过我估摸着,绣儿怕是要升职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文化吸引力,那就只能靠升职加薪来吸引人才了。

“那倒挺好,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到主任呢。”

纺织厂工会是铁饭碗,要是能做到主任,那可真是走出去都有面儿的事情。

“对了,你爷爷说给你们把上面的房间整一下,把书房做成会客厅,再把床换一下,你看怎么样?”

宋清华喝了口粥,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书房要改成会客厅?”

“嗯,你爷爷的意思是以后你和绣儿肯定见的人多,得给你们一个谈事情的地方。”

“不用了,书房挺好的,也私密,以后就算有人来了,也不带去二楼。”

沈燕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问问绣儿?”

“她上次来就挺喜欢那书房,就是要再加一张大桌子,她画画要个大点儿的地方。”宋清华一听奶奶这么说,就知道她私心里也不想那书房改成会客厅。

“行,明天我就去找找看,有没有打大桌子的。”

“去废品收购站看看也行,买个二手的,新的太打眼。”

沈燕火热的心立刻仿佛被泼了盆冷水。

她叹了口气坐下来,满脸忧愁:“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手里有钱却不敢买东西。

“绣儿说,一定会很快恢复正常的,你得听你孙媳妇的话啊。”

沈燕瞥了他一眼,斥道:“就你贫嘴。”

不过脸上还是挂上了笑容。

另一边的苏锦绣确实升了职,认亲的第二天,她刚到办公室就被庄主席给喊了过去,与她一起被喊过去的,还有宣传委员,她们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懵逼。

等进去了,庄主席将调任通知递给她们,两个人才惊喜的对视一眼。

“以后小苏就是宣传委员了,赵委员,你等会儿和小苏交接完工作就去妇联报道,牛厂长已经和许主任说过了。”

“是,请主席放心,我到了妇联一定努力工作,不给咱们工会丢脸。”

骤然升职的赵委员,不,现在是赵副主任这会儿兴奋的恨不得立下军令状,苏锦绣自然不甘落后,也一本正经的表示自己一定做好宣传工作。

等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赵副主任对着苏锦绣点点头:“苏委员,我和你交接一下工作。”

苏锦绣也是满脸严肃:“好的,我回办公室拿一下笔记本。”

“那你快点儿。”赵副主任已经等不及要去妇联报道了。

“就来。”苏锦绣被催的小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拿着笔记本回来,因为急着去上任,赵副主任就将剩下没完成的工作交接给苏锦绣,又简单的说了一番自己的日常工作流程与内容,与此同时,还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工作经验都传授给了苏锦绣。

苏锦绣听得脑袋嗡嗡的,送走了赵副主任,自己则是立刻上任成了苏委员。

工会里先是闹腾了一番,不过因为苏锦绣的宣传任务做的确实出色,那些干事倒是没什么,顶多有点不甘心罢了,毕竟没有金刚钻,揽不了那瓷器活。

到了傍晚下班,苏锦绣当了宣传委员的事就传出去了。

很快传到了车间里面,人人都恭喜钱芳,毕竟谁都看得出,苏锦绣这个干女儿是真的挺孝顺这个干妈,听说和对象家里见面,这干妈一家也是出了面的。

钱芳自然得意不已。

虽说她亲女儿没了,可认得这个女儿,又贴心又孝顺,还很能干,如今更是成了宣传委员,她现在走出去,比谁腰板子都要直。

有真心为钱芳高兴的,自然就有那心里嫉妒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到杨桂花面前说三道四去了,杨桂花一听这个过继出去的女儿居然成了宣传委员,而且还有了对象,更是连婚期都商量好了,这些事从头至尾,家里竟然都不知道。

这样一想,杨桂花心里头顿时不好受了。

可是她的腿上一次二度重创,如今恢复的程度甚至都不能跟之前相比,还得躺在床上,没了腿的杨桂花自己走不了,只好喊周玉竹往纺织厂走一趟。

如今苏锦国一家四口已经搬出去了,周玉竹便大大方方的把苏锦国的房间给了苏雨星,苏锦绣的房间则是挂了锁,等苏雨辰长大了再收拾一下给他当房间。

接到任务的周玉竹表面答应了,背过身去就翻了个白眼。

心说早干啥去了,这会儿听到小姑子当了宣传委员了,又巴巴的贴上去也不嫌掉份。

不过……

周玉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走这一趟的,毕竟她和小姑子又没仇,以前两个人相处的还可以,苏锦民对这个妹子也是疼惜的,如今眼瞧着小姑子那边以后肯定日子过得不错,她也不想没了这门亲眷。

想了想,如今过继了就不是一家人了,就是亲戚了,得懂点礼数,不能空手上门,于是回屋拿了两块钱,准备买点橘柑带过去。

谁曾想,刚出门就看见吴兰兰抱着苏榆文哭哭啼啼的跟在苏锦国后面。

苏锦国黑着一张脸,手里牵着苏榆林,看也不看吴兰兰一眼,就这样径直的往老苏家走来,周玉竹脚步顿了顿,想也不想的就把钱揣进口袋进了屋。

“不好了妈,我瞧着国子带着他媳妇儿过来了,那脸色黑沉沉的,好像出了事儿。”

杨桂花一听就急了。

她虽然偏心老大一家,但是对二儿子也是真心疼爱的。

“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我就看着情况像不对。”说着,周玉竹出了房门,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苏锦国很快带着吴兰兰进了门。

周玉竹假模假样的拿了块抹布擦桌子,见他们来了,还笑着打招呼:“国子来啦,今儿个咋有空来的?”

自从苏锦国夫妻搬了家,这还是头一回回来呢。

“大嫂。”苏锦国对周玉竹僵硬的扯了扯唇:“我找妈有点事儿。”

说着,就瞪了一眼吴兰兰,径直进了房间。

周玉竹倒是没跟进去,但也靠过去竖起耳朵听。

“妈,这次儿子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帮忙的。”苏锦国一抹脸,坐在床边,神情满是颓然。

杨桂花听得心里发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兰兰,却见吴兰兰正无声的抹眼泪,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这到底是出啥事儿了?”

“吴兰兰,你自己说。”

苏锦国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撇过头去。

吴兰兰眼睛红红的看了一眼苏锦国,顿时哭的更厉害了,下巴哆嗦着,能发出的声音只有哭音,实在是说不了话。

杨桂花急的拍大腿:“你们倒是说话啊,到底出啥事儿了?”

“她信别人的骗,拿钱去买房子,结果那房子是革委会收缴的老资本家的经租房,就算到手了也只有居住权,以后要是政策有变,人家拿着房屋手续去要房子,咱们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老京城人都知道,从六四年起,一纸文件将大户人家的经租房变成了公租房,大户人家则是送去下乡改造,普通民众则可以一次性缴纳多倍金额租赁数十年的居住权。

可人都是有恐惧心理的。

国家变化太快了,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个政策,所以一般赁这种房子的都是两三年交一回,以期望厂里能分到房子,他们能从这种公租房里搬出去。

“她,她交了多少?”杨桂花只觉得自己说话都哆嗦了。

“八百。”苏锦国抿紧了嘴巴,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谁都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多少?”杨桂花尖叫出声。

她这会儿只恨不得昏死过去算了,八百块钱啊,就算是他们老夫妻这么多年,也才存了千把块钱,结果这俩败家的居然一口气败掉了八百。

门外的周玉竹也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气。

没想到老二一家的挺有钱啊。

“八百块就买了几间公租房?”杨桂花的手气的哆嗦了起来。

“哪儿啊,我去问了,就只有二十年的居住权。”苏锦国抹了把脸,大男人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泉,他忍不住的朝着吴兰兰吼:“你是傻子么?现在不允许房屋买卖你不知道么?你还想去找人家闹,你难道不怕被抓去剃阴阳头么?”

吴兰兰顿时哭的更凶了。

她哪儿知道啊,她重生回来前国家都腾飞了,早就实现购房自由,她只知道以后京城的房价会是天价,只想着趁着还没改革开放之前捡一波漏,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啊,在她们乡下,只要生了个男娃,就能去批宅基地了。

这么想着,她又想到苏锦绣拿走的那块宅基地,要是分给他们多好啊。

“我这不是,想给林林和文文攒点儿家底子么?咱们家又不像其它几个兄弟,不说大姐大哥,就连绣儿都有一块宅基地呢,全家几姊妹,就你一个人啥都没有。”吴兰兰抱着小儿子就是一通哭。

苏锦国闻言顿时脸色难看:“你是嫌弃我没用?”

吴兰兰连忙摇摇头。

门外的周玉竹听不下去了,她往门口一站,直接把抹布往吴兰兰面前一扔:“谁家的老宅不是留给老大的?大姐有房子那是邱家的,绣儿的宅基地是她爸妈留的,你要啥好逼逼赖赖的?”

她双手环胸,说话那叫一个声音似箭,扎穿人心:“我看国子错就错在娶了你,他要是自己一个人回来,找个机械厂的姑娘做老婆,夫妻俩一起在机械厂,再有爸和绣儿干爸帮忙,肯定能分到房子,到时候单位房住着多舒服啊。”

杨桂花原本还因为吴兰兰的话感到有点对不起小儿子,可周玉竹这一通说下来,她顿时改变了想法。

“丧门星。”

吴兰兰张了张嘴,忍不住的落下两行清泪。

她想融入京城为啥这么难?

苏锦国揉了揉脸:“现在是去找也不能找,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了,我想着,既然买了就先住过去,我再去找点火柴盒回来给兰兰先糊着,等以后厂子里要临时工,再想办法把她弄进去,就是我们的钱这次都没了,想跟妈先借点钱回去。”

杨桂花虽说厌恶吴兰兰,却也不会真的为难老二一家的。

周玉竹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旁边提醒道:“国子记得写欠条啊,别忘了,我们两家可是分了家的,这五十块钱总不能拿了就不还了吧。”

“大嫂,我不是那种人。”苏锦国也觉得周玉竹烦人,可他现在没底气和周玉竹吵,只能憋着气说道。

“那可说不定,古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年头,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还少么,谁知道谁啊。”

吴兰兰猛地抬头,双目沉沉的看向周玉竹。

周玉竹却不害怕:“干啥?你败家你还有理了?我要到外面找人评评理了,哪家的败家媳妇儿一口气败掉八百块钱还不离婚的,也就国子心好,不然早把你送回乡下了。”

“别说了,我写。”

苏锦国攥了攥手指,写下了欠条递给杨桂花,却不想被周玉竹一把抢过了。

“妈,这欠条我先帮你收着,到时候国子拿钱过来,我们三个再一起把欠条给消掉。”

杨桂花想要伸手来抢,却见周玉竹已经一转身出了房门,直接跑进自己房间,将欠条给藏了起来,藏完了又跑去监督,亲眼看着苏锦国只拿了五十块钱,她才满意的出门去买橘柑去了。

等苏锦民下了班,周玉竹幸灾乐祸的将这事儿当笑话说给苏锦民听,却没想到被苏锦民训斥了一通。

周玉竹伸手扭着他腰间的皮:“咋,难道我说错了,就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早晚得惹祸,还不如现在花钱买个教训,省的以后把老苏家坑成了老邱家。”

邱文彬虽说只是革委会一日游,可学校里到底还是害怕了,虽说都同情邱文彬的遭遇,但也不敢再重用邱文彬,所以他虽然还在学校,却从数学老师变成了扫地的,经常干着活呢,就被以前班上的孩子指着脸嘲笑。

邱文彬好脸面,眼看着憔悴了很多。

想当然,邱文彬虽说没和苏锦美离婚,但是苏锦美的日子也不好过。

苏锦民听到周玉竹提到邱家,顿时也不说话了,确实,这个弟妹胆子太大了,吃点亏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就下意识的朝着桌上的橘柑伸手。

没想到手伸到半路就被打了,周玉竹将橘柑收起来:“这是我明天去看绣儿的,你别吃。”

苏锦民:“……”

“明天看绣儿?”

“对啊,绣儿升职成了宣传委员了,我去看看她去。”说着,周玉竹嫌弃的上下打量着苏锦民一眼:“还当哥的呢,都没最小的有用。”

苏锦民感觉自己很无辜。

第二天,周玉竹拎着买来的橘柑,一下班就去了纺织厂。

苏锦绣听到外头人喊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等真的在办公室门外看见周玉竹时,才忍不住咧嘴笑了,她连忙迎过去:“大嫂。”

“绣儿。”

周玉竹见周围路过的人都看向自己,有些紧张。

拉住苏锦绣的胳膊就下了楼:“我听说你成委员了,就想说过来看看你。”说着把橘柑塞进苏锦绣手里:“副食品店新上的,广西那边运过来的,特别甜。”

苏锦绣接过橘柑,对着周玉竹笑笑,她对周玉竹的态度还可以,毕竟她也没想和所有老苏家的人都闹翻,她还是很需要一个瓜贩子的。

“就是普通的调职。”苏锦绣无所谓的笑笑:“大嫂你先等我一下,我进去锁一下抽屉就出来。”

说完,拎着橘柑进了办公室,从里面摸了两个递给许秋晚她们,然后锁上抽屉,带周玉竹往职工宿舍走去。周玉竹还有点心疼刚刚给别人的两个橘柑,但是看见那些人拿了橘柑后对苏锦绣恭敬的态度,心里头又有些艳羡。

这大约就是权利的芬芳吧。

“大嫂快进来坐。”

苏锦绣打开宿舍门,邀请周玉竹进来。

周玉竹进了门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里面井井有条的,才进去坐了下来:“你这还挺舒服的。”

“还行吧,前些日子添了些东西,有点乱。”

“这可不乱,你可别谦虚。”

苏锦绣笑了笑没说话,只给周玉竹倒了杯茶。

等喝了口茶,周玉竹就开始迫不及待的送瓜给苏锦绣吃了:“今天是妈让我来看看你的,说让你有空回去一趟,你是不知道啊,其实我昨天就想来了,没想到出门的时候看见国子夫妻了。”

说到这里,她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他们可是惹了大祸了。”

“怎么说?”苏锦绣顿时来了兴趣。

“吴兰兰被骗了,骗了八百块钱呢。”周玉竹捂着嘴故意小声的说道。

“这么多?”

苏锦绣眉毛一跳,有些诧异。

这个好二嫂在书中可是无往不利的,虽说下岗了也拿了好大一笔遣散费,开了小吃店,后来更是买了不少房子,最后靠拆迁成为京城小富婆的。

“那可不,她被忽悠的买了公租房二十年的居住权,可算是要了亲命了。”

公租房?

苏锦绣隐约记得,后来公租房里的人住的时间长了,就把房子当成了自己的房子,拆迁的时候,因为没有房屋手续,闹了不少事出来,出了好几个钉子户呢。

不过,她还记得,改革开放后,华侨归国,只要有手续的,国家都将房子归还了。

也不知道这好二嫂运气怎么样,要是不小心正好买的是华侨的房子,啧啧啧,那可就是真的惨了。

“现在不是不允许房屋买卖么?二嫂她怎么敢?”

周玉竹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她胆子大的很呢,辛亏分家了,要是没分家,估计我们都要被连累了。”

“只分家没用吧,你们还在一个户口呢,人家上面办事又不看私下分家,只看户口的。”

周玉竹闻言心里一凛。

苏锦绣笑笑:“反正买了二十年的公租房,让他们把户口挂公租房去呗,又不是不可以。”

周玉竹闻言顿时急迫了起来,她连忙站起身来:“我得回去说说这事儿去,可不能让她祸害了全家。”说着,风风火火的就想走,临走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脚:“对了,你啥时候回去一趟啊?”

“回去干啥,我这忙着呢,你回去这么告诉二婶就行了。”

周玉竹的身子顿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苏锦绣,没办法从她眼睛里看出丝毫对苏家的留恋,有的只有疏离。

显然,她对苏家的感情已经在曾经一次次的折腾中消失殆尽了,她突然有点心慌,忍不住想要确认:“绣儿,虽说你过继了,但是大哥大嫂还是你大哥大嫂啊。”

“那肯定的,大哥大嫂永远是我大哥大嫂。”

听到苏锦绣的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周玉竹松了口气,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告辞走了。

满足的吃了口大瓜。

第二天苏锦绣就忍不住的和宋清华分享。

宋清华一边端着牛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见她总是说不吃,又将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这可是我特意从一个陕西大婶那边换到的甑糕,真材实料的,特别香甜。”

“甑糕?”

苏锦绣一愣,她低头看看饭盒,没想到时隔数十年,还能看到后世红极一时的网红甑糕。

她连忙用筷子挑了一块塞进嘴里,红枣味瞬间爆开。

香,甜,软,糯。

好吃啊。

“这糕好吃。”比后世她让人特意排队买的网红甑糕更好吃:“特别香。”

“你喜欢明天还给你换。”宋清华见她吃的满意,顿时笑的开怀:“这大婶特别会做面食,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带你去吃。”

“陕西的啊,那感情好,那边面食特别多。”

苏锦绣听着都觉得口水在蔓延,陕西上辈子被称为面食王国的。

见苏锦绣吃的欢,宋清华连忙送上牛奶给她润喉。

“你知道么?陕西有一种面,名字特别奇怪,为了那名字,那边还编了首歌,方便人们记忆。”

苏锦绣一边吃一边点点头。

她说了那面的名字,见宋清华诧异的睁大双眼,忍不住眯眼笑了笑。

“你居然听过,真是厉害了,我还是那大婶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苏锦绣闻言心里一动。

“宋干事,你知道我们华国有多少美食么?”

宋清华仰头想了想:“大约有无数种,我们的国家,幅员辽阔,地势不一,各地气候也不一样,所以产生了很多不同的文化和美食,怎么,你想吃?”

“想吃是一定的。”苏锦绣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将这些美食汇总起来,然后宣传到全世界,成为我们国家的名片。”

苏锦绣咧嘴笑了笑:“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全世界都不如咱们华国人聪明,也不如咱们华国人会吃。”

她咬着筷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畅想,双目幽幽的看着天空,语气轻快极了:“我们国家,一定会崛起,一定会变得强大,一定会从现在孱弱的状态变成世界强国,我们华国人勤劳,刻苦,团结,一定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宋清华见过好几次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的逗她:“可是现在外国比华国强啊。”

“嗐,强大只是一时的,我们华国强大了四千年了,弱个一两百年不过是巨龙打了个盹儿,等时机到了,自然会醒过来。”

说着,苏锦绣忍不住拍拍宋清华的肩膀:“所以小宋同志得努力啊,别以为大学没了就可以不学习了。”

宋清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觉得这样的小苏委员简直太可爱了。

“是,小苏委员说的对,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苏锦绣觉得他笑的有点猖狂,恨恨的吃完甑糕,将饭盒往宋清华手里一塞:“快,洗碗去。”

宋清华从善如流的起身去洗碗。

苏锦绣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小跑着凑到宋清华身边儿去,还想伸手去洗筷子,却被宋清华拦住了:“水凉了,你别碰。”

苏锦绣听话的缩回手,忍不住的咧嘴笑。

谁也没发现,刚刚两人说话的地方,那树丛的拐角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站着,他身边陪着的是纺织厂的牛厂长,牛厂长这会儿额头有些冒汗,他没想到一大早居然听到这样一段话。

老人一直都没说话,牛厂长也不敢擅自开口。

等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走了,牛厂长才忍不住的擦了擦汗。

“那位就是画连环画的苏干事?”

“对。”

牛厂长点点头。

“不错,她说的话很对,我们华国如今的孱弱不过是巨龙打了个盹儿,我们努力工作,总有一天能让这条巨龙醒过来,没想到小朋友对我们信心这么足啊,走吧,不散步了,回你办公室我们说说话。”

“好好。”

牛厂长连忙带着老人进了办公室。

老人一进门就让牛厂长把厂里出的连环画都拿出来给他看。

牛厂长正好办公室里攒着一套,连忙就捧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连环画已经出了六本,四本是厂区故事,还有两本是红军故事,主题用的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和军民一家亲。

老人是牛厂长没转业前的老首长。

之前也下乡受过罪,不过约莫是因为性格原因,来来回回的,一会儿被提拔,一会儿又被打压,如今虽说回来了,却没啥事情做,也是清闲了,才找过来看看他。

这会儿老人翻着连环画,牛厂长正襟危坐,仿佛又回到了部队,自己面对首长时那种忐忑的心情。

老人戴着老花镜,看的速度很慢,偶尔还会往回翻两页。

“这故事很好啊。”

老人看完了一本,合上封皮,感叹道:“还带扫盲,怪不得这么风靡呢,前几天我小孙子也拿了一本回来,大半夜的不睡觉,举着蜡烛看,差点把被子点了。”

牛厂长:“……”

感情老首长今天过来是受了小孙子的影响啊。

“我听说这书被制片厂的人看中了?”

“是,苏委员对扫盲工作比较重视,她觉得扫盲工作不该局限于孩子中,也该让那些大人跟着学习,她说国民素质的提升,有助于提升国家形象,也有助于工人能力增强。”

说着,牛厂长忍不住的笑了笑:“她虽然年轻,却很有想法啊。”

“有没有考虑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

牛厂长怔住了,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他手里确实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可那些都是默认给技术骨干的,那些骨干挂职读书,等毕业了,可是要回厂子里的。

“好人才不该被埋没。”

老人意有所指的点拨了一句。

“是是。”牛厂长又开始淌汗了。

等老人走了,牛厂长去找了苏锦绣,问苏锦绣有没有想过去上工农兵大学。

苏锦绣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现在是七五年年底,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与其现在去上工农兵大学,不如到时候拼一把,参加正式高考,她自认为知识储备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说不定能去个好大学。

不过她当然不会这样告诉牛厂长,而是十分大公无私的表示:“这些机会应该留给技术人员,他们才是厂子的脊梁,我只是个宣传人员,只有厂子好了,我的宣传才是有价值的。”

牛厂长知道后,感动不已。

等到了年底,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下来了,牛厂长再一次的询问了一下苏锦绣,再一次被拒绝后,牛厂长才选了两个技术骨干推荐去了。

也不知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没过几天,所有人都知道苏锦绣拒绝了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将名额让给了厂里的技术人员,顿时所有人看向苏锦绣的眼神里充满羡慕,羡慕之后又是深深的可惜。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觉得苏锦绣就是个傻瓜,居然会放弃工农兵大学的机会。

苏锦绣没有任何反应,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甚至期间还抽了个空去了一趟老苏家,拎了一袋子橘柑,给了五块钱,做足了一个普通亲戚来探病的姿态,连晚饭都没吃,只坐了一下就回了厂里。

天气渐渐冷了,时间也渐渐流失。

苏锦绣的连环画又出了两册,这两本她画的是本年度纺织厂的劳模,故事写得很是感人,以至于看的两个劳模走路都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连环画主人公’的字条。

制片厂的电影试映会也很成功。

中宣审核部门的人对这样的扫盲模式很是重视。

无论上头怎么分歧,扫盲却是两方都默认的需要重视的项目,所以电影的审批很快就过了。

因为胡春传是英雄传记,越快上线越好,在腊月初九的时候,在京城电影院上线了,普通民众纷纷买票前去观影,而厂区的工人们则是由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拉着幕布和机器,在厂区广场上竖起幕布,在夜晚放露天电影。

钱芳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苏锦绣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她看着幕布上面,苏锦绣画的胡春从幸福的小姑娘变成了被无数鲜花围绕的沉睡少女,再也忍不住的泪崩了,她哭成了泪人,倒在苏锦绣的怀里。

苏锦绣也跟着流泪:“干妈,小春姐会被华国人民记在心底的。”

她哽咽着:“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谢谢你,绣儿,若不是你,她恐怕早就被人忘了。”

钱芳泣不成声,抱着苏锦绣,一个劲儿的感谢。

苏锦绣回抱回去。

无论这个黑夜多么的寒冷,此刻她们的心是火热的。

到了最后,激昂的音乐声响起,所有工人都忍不住的起身鼓掌,她们既伤心又骄傲,伤心胡春干事年纪轻轻失去了生命,骄傲这样的电影,居然是自己厂子里的宣传委员画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京城再一次的弥漫起了胡春热。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忙碌极了,既辛苦又高兴。

只有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知道,华国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动画电影了,这一次这部电影出来,看来以后电影方面的政策又要放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扫盲电影将会辐射到全国各地去。

可此刻苏锦绣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她要结婚了!

腊月二十六。

她和小宋同志的婚礼,终于要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