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芽他们也没在皇宫里耽误多少时间, 回府后沈翎明显是有事要跟老大老二说，周氏神色犹豫，想跟着过去又舍不下林芽。
正好这时候曹欣郁过来, 说带林芽出去逛逛, 给他做两身宴席要穿的新衣。
周氏高兴，“好，那钰儿便去吧, 什么喜欢的尽管买就是。”
沈府什么都差, 唯一不差的就是钱。莫说买两身衣服了，就是买条街下来都不是事儿。
正好马车还停在外头也省了功夫。
“那家铺子掌柜些本事, 会根据人气质裁制适合他衣服，所以有些恃才傲物，不管是达官还是贵人, 从不到府上去，想要做衣服就要亲自去他铺子里。”
曹欣郁说完这话, 见林芽两眼弯弯的看着他, 腰背微微挺直把头别开, “你别多想, 我都是为了沈家的颜面, 否则才没有那么多时间带你出来定做衣服。”
林芽蹭过去, 挨着曹欣郁坐，配合他说, “嗯, 表哥是为沈府好, 不是对芽儿好，芽儿都懂。”
你懂个屁。
曹欣郁听他这么说，又郁闷起来, “知道就行。”
他们到的时候临近中午，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个小二用鸡毛掸子轻掸挂起来的布料，看起来格外仔细。
这家铺子外面看着跟别的成衣铺子也没什么不同，唯一区别就是布料看着格外高级有质感，不像是随便就能买到的。
曹欣郁让小二把掌柜叫出来，将旁边的林芽推过去，“给他做身衣服，最迟后天早上就要。”
“太赶了。”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男子，身形些清瘦，闻言微微皱眉。
赶就说明能做出来。
曹欣郁正要劝说一二，就听见门外忽然有人开口，人还没到，便扬声说，“掌柜，给我做身春装，后天早就要。”
林芽闻言扭头往后看，便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约摸着十三四岁男子，身后跟着两个小侍，看穿着打扮，该是谁家的少爷。
“宋少爷，本店个规矩，次只接单，做完接下单。”掌柜眉头微拧，看旁边，示意他，“已经人先您一步下单了。”
“谁？”宋安好像这才看见林芽跟曹欣郁似的，表情淡淡，根本没把两人当回事，“那便让他们排在本国公公子后面。”
宋安是镇国公府少爷，曹欣郁低声跟林芽说。
镇国公府听起来像是尊贵显赫，其实不然。要说放在百年前，镇国公府那确实是京中数一数二人家，群王见着都要打招呼的。
可百年过去，镇国公府始终没有人才出仕，能站出来挑大梁几乎没，全靠世袭的国公位强撑着。
现如今偌大的国公府，也就表面看着还光鲜，其实地位早就比以前落千丈，听说府里嫡长女今年考了春闱，全府希望都在她身上了，她金榜题名出人头地重振国公府。
虽说国公府已经没落，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是半个皇亲，沈家只是皇商，没有官职，所以宋安根本没把两人放在眼里，直接以势压人，说既然他都开口了，先后顺序那就换换。
“这事您得跟这两位公子商量了，看他们可愿意，”掌柜拿起尺子说，“本店规矩，先来后到。”
这家铺子背后应该有人撑腰，所以掌柜面对宋安丝毫不怵，宋安听他这么说也不敢硬逼他，只得次看林芽跟曹欣郁。
曹欣郁他是见过，但他旁边的少年却是面生，想来是刚回京的沈钰。
宋安直接开口，让曹欣郁往后等，这单衣服他要先做。
“宋少爷，今天是我们先来的。”曹欣郁并不想让，他跟林芽代表着沈府颜面，若是宋安好声相求还好，若是这般姿态却是不行。
他退就退了，可林芽作为沈家嫡子又刚回京，这时候要是就低宋安头，以后如何在京中贵公子面前抬起脸？
沈家虽说没有官职，可在皇上面前，还是要比没落的国公府能说上话。
宋安像是完全没想到他敢拒绝样，这才撩起眼皮子打量两人，“如果我非要你让呢？”
气氛瞬间僵持起来。
林芽轻声开口，“宋少爷虽是国公公子，身份显赫，可到了这里也应该守掌柜规矩才是。”
他想的跟曹欣郁样，让是不可能让。
“我当是谁呢，”宋安睨着林芽，神不屑，“不过是沈家刚从乡下找回来的儿子。”
沈家不过是个皇商，皇字拿掉就是个身份低贱商人，在京中既无官职又无实权，谁给他底气和自己叫板的。
“芽儿自知不如宋少爷身份尊贵。”林芽眼睫落下，模样乖巧安静他站在咄咄逼人宋安面前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曹欣郁见林芽占了下风手指没忍住攥紧，林芽刚才乡下回来，哪里见过宋安这种蛮不讲理人，肯定被他吓到了。
被吓到的林芽轻声说，“芽儿的确不像宋少爷，出身于显赫国公府。”
这话若是以前说还好，如今这么说，怎么听怎么像讽刺。就国公府，还显赫？
林芽眨巴眼睛，“芽儿不过出身于什么都没，也就只是能买下这条街沈家而已。”
曹欣郁没忍住笑了下。
宋安脸色沉了下来，国公府现在缺就是银子。
林芽抬眸看着宋安，语气乖巧的说，“虽然芽儿来自乡下没宋少爷见识多气势足，可这种像三岁小儿都懂得‘做人应该守规矩’道理，芽儿还是知道。”
三岁小孩都懂道理，宋安却不懂，是他蠢笨无知？还是国公府教养不够？
听到这儿，掌柜勾了勾唇，了。
这孩子倒是不卑不亢，说的话猛听没问题，可细细品都是细针。
宋安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就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讲道理？别说你了，沈家在我国公府面前又算什么！”
宋安用眼神示意身后两个小侍，“顶撞国公府公子，给我掌这个庶民嘴！”
皇商儿子又怎么了？他还不是说打就打了？
宋安挑唇看着林芽，“打到他不能说话为止。”
他是轻易不敢动掌柜，但今天倒是可以给林芽一个教训。毕竟沈家表面看着风光，背地里谁不知道皇上打算整治她们。
自己今天打了顿林芽，皇上就算怪罪，也不过是口头说说。左右自己已经出了气，也没有别的损失。
掌柜直在看着这边，朝小二使了个眼色。他这店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撒泼的。
沈家的家丁也不是吃素，这会儿也站在了两位少爷旁边。
宋安见这幅场面，也把门口的家丁叫进来了。
他今天要是不打烂林芽的脸，他就不姓宋！
本来以为两边要打起来，谁知道这边宋安还没动手呢，那边外头沈府管家就快步走了进来。
她也没功夫分辨目前这幅场面到底是什么况，只把要紧的事跟林芽说，“少爷，宫里来圣旨了，说要封您为县主，传旨的马上就到，您先准备下。”
传旨的内侍先是去沈家，因为圣旨是给林芽的，见他不在便直接来了衣服铺子。
毕竟这旨意越多人听见就越好。
林芽跟曹欣郁都怔住了。
县主？
宋安觉得自己都要被逗了，这种把戏还能唬的住他？
我朝还从来没过皇亲以外子孙被封为县主过，这林芽果真是乡下来的，做戏的时候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宋安正要让家丁上去教训林芽，却看见门口忽然有两排挎着刀侍卫小跑着进来站定，随后拿着圣旨的内侍从中间走过来，含笑看林芽，“可是沈少爷？”
见林芽怔怔点头，内侍便展开里圣旨说，“还请沈少爷跪下接旨。”
接旨？
宋安愣住，这是真、真封了县主？！
宋安眼睛睁圆，呼吸凝固，越听越吃惊。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根本都不会相信。
皇上在旨上说，她跟君后都特别喜欢林芽，所以不仅封他做县主，还赏了赐号“青禾”。
林芽刚被找回来，皇上就封他做了“青禾县主”，这可是正二品官职！每月享受皇家俸禄！
这不仅是天大的荣誉跟恩赐，更代表着皇上对他喜爱以及对他身后沈家的重视。
原先以为沈家要玩完宋安人都傻了！
林芽也点懵，怎么进宫一趟出来前后不过个时辰，自己就是县主了？
他收起圣旨起身，侧眸看宋安，语气疑惑轻声问他，“宋少爷还要打芽儿吗？”
内侍闻言眼神轻飘飘看宋安，她可是皇帝身边人，传旨时的所见所闻回去后都要如实禀报的，“青禾县主跟国公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如今国公府就是个空壳子，里面连个正五品人都没，更别提正二品了，以后宋安见到林芽，就算不给他福身行礼，那也是要态度恭敬的。
宋安立马摇头，挤出笑容说，“没有事，什么事都没。”
幸好他还没打，要是真打了，这会儿国公府指不定都要被他连累。
林芽也跟着点头，“是啊，没什么事。”
宋安松了口气，刚觉得能喘息，就听见林芽接着说，“宋少爷不过就是想让他两个小侍掌掴芽儿而已，还说沈家算什么东西，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那么忙，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说给她听了。”
宋安，“……”
宋安看着内侍意味深长的，全身血液都凉了。
没到下午，宫里就传来消息，镇国公府小公子因失礼被君后禁足三个月不准出门。
这可不是光禁足的事儿，男子家最在乎就是名誉，宋安这两年怕是都别想说个好人家了。
说实话，被封了县主事，林芽回了趟沈家又返回衣服铺子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看沈翎跟周氏表情，两人似乎对他被封为县主并不意外。
“大人事你就别想了，该你知道肯定会告诉你。”曹欣郁把林芽摁在铜镜前，“好好试妆。”
衣服要配合着妆容才能出效果。不然就林芽这幅清纯无辜脸穿了身雍容华贵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偷穿大人衣服小孩。
因为刚才那事，掌柜对林芽印象还不错，时手痒就给他多试了几样，从下午到黄昏，临近天黑才结束。
现在林芽脸上画的是偏向成熟浓妆，艳丽红色胭脂配上黑色眼线，眉眼撩起时候，衬得他成熟又妩媚。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已经知道他适合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了，回头后天来取就行。”掌柜拍拍，看外面天色已晚，便问两人，“是卸了妆回去，还是回去再卸？”
出来这么久了，不回去周氏该担了，而且贺眠晚上回沈府，林芽特别想跟她分享自己做了县主事。
“回去再洗吧。”林芽对着镜子左右看，觉得妆容也不过就是比平时浓艳一些，并没什么。
说来也巧，两人刚到府门口，就看见从娄府回来的贺眠。
林芽成了县主事贺眠下午就知道了，毕竟京城之中，传太快就是消息。
娄夫子当时听完这事，先是眉头紧皱，随后又慢慢松开，跟贺眠说，“不算坏事，沈家总要走到这步。”
外头不是都说沈家并无官职吗？那皇上便给个，封沈家嫡长子为青禾县主，身份尊贵。
可相应，沈家也该明白皇上意思，这个县主可不是白来的。
贺眠听娄夫子分析完，刚提起一厘米的，“啪嗒”下又落了回去。总归不是坏事。
晚上做完娄夫子布置的作业，贺眠也就没在娄府吃饭，只拎了两根从娄夫子那儿顺来的甘蔗，根给芽芽，根边走边啃。
这东西还挺脆甜，是下午娄夫子学生过来探望她的时候送，芽芽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甘蔗，早知道就给他多拿两根了。
瞧见前面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口，贺眠抬眼看，发现是林芽。
真是心灵犀。
她喊，“芽芽，我给你带了好吃！”
林芽被绿雪扶着从车上下来，没忍住朝贺眠快走两步。明明才天没见到她，林芽都觉得过了好久，“姐姐。”
他站在沈府门口朦胧的灯笼下，比牛乳糖还甜。
贺眠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走近了些，借着昏暗光线，就看见林芽脸上红一块眼睛黑块。
她瞬间愣在原地，里本来正啃着甘蔗都吓掉了！
“姐姐？”林芽疑惑看着贺眠，见她忽然站着不动了，便朝她走过去。
贺眠抖着双，慢慢捧起林芽的脸，左右打量，“脸怎么了？”
林芽眼睛弯了起来，侧眸看了眼身后的曹欣郁，又期待看着贺眠，嘴里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她问，“你这是，被谁给打了啊！”
特么！
贺眠声音都气发颤，指腹轻轻摸着林芽的颧骨，“都肿成这样了！”
林芽，“……”
曹欣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