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宓儿比意舒走得慢一步，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不经意地蜷缩起了手指握成半拳。
听到意舒的寒暄，她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少妇是东宫的杨妃，父亲是某位五品官员，之前她在宫宴那些场合里也见到过。虽说是嫡长女，但在东宫几位娘娘优越的出身中，实在是拿不出手。
唯一让她能在东宫屹立不倒的恐怕就是她争气的肚皮为太子诞下一儿一女，所以仗着太子对两个孩子的关爱，偶尔能分得太子的恩宠。但说她是太子的爱妃，实在有些言过其实了。
身边那位三十余岁的妇女是杨妃的母亲杨夫人。为人不知如何，但林宓儿刚刚已然见识到她人前人后两面三刀的样子了。
“是啊，妾身今日闲着无事，便和母亲一同出来喝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娘娘，真是巧啊！”
杨妃为人圆滑八面圆通，尽管不知太子妃有没有听见她们刚刚的对话，也依然一副淡定从容，说话滴水不漏又殷勤妥帖，让人找不出她的纰漏可以指责。
她一边端着矜贵优雅的姿态回着话，目光却淡淡落在了林宓儿手上的佛珠上，眸里带着不明意味的深意，心里似乎在思索什么。
林宓儿被她那双带着狡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衣袖挡住佛珠。
意舒一向不太在乎拘礼和虚套，刚刚听到她们的话已经明白是何掌柜自作主张赶了杨妃替自己腾了雅间出来，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既然杨妃和杨夫人在此喝茶，我们不便打扰，请何掌柜替我们换一间厢房吧！”
还没等何掌柜接话，杨夫人急忙恭顺讨好地盈盈笑道，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娘娘和王妃的身份尊贵，今日有这份闲情逸致来此喝茶，我们母女俩哪能不识趣，占着雅间不放，扫了娘娘和王妃的兴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该说我们目无尊卑乱了规矩呢。”
她这话是对着意舒说的，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扫过林宓儿。
白凰城皆知宁王妃深得王爷宠爱，杨夫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便上上下下将她扫了个遍，像是恨不得能从她身上挖出一部独宠秘籍，好好传授给自己的女儿。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间房都一样。宓儿，我们去楼下坐吧。”
意舒大方得体地婉拒了杨妃母女的谦让，伸手扶住林宓儿的手臂，望着她的眼睛询问她的意见。
林宓儿点点头，她早已被对面的两双眼睛打量得烦心，巴不得赶紧离开，意舒这么一说，她正好借坡下驴。
“是啊，坐哪儿都一样，既然是杨妃和杨夫人先到，我们后来，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
林宓儿话音刚落，杨妃还想推辞一番，却被意舒打断。
“既然王妃也这么说了，杨妃和杨夫人也不必腾位了。烦请何掌柜在楼下替我们安排一间厢房吧！”
何掌柜连忙讪红这脸，唯唯诺诺应着。快步跟上太子妃和王妃往楼下走去的身影。
杨妃母女见她们下楼，脸色顿时换成一副冷冰模样。
“不下蛋的母鸡，今天倒是客气！什么时候也能识趣一点，把太子妃之位腾让腾让呢？”
杨夫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
“小声点！她生不出孩子，我们才能有可趁之机。刚刚我看见王妃手上带着的佛珠了，她们今天应该是去拜佛求子了，看来她还是没死心啊...”
杨妃听了母亲的话，觉得这儿说话确实不方便，径直转身往厢房里走去。
“她再怎么烧高香也没用，生不出就是生不出。太子就算现在宠爱她又如何，等她人老珠黄，膝下无儿，看太子到时还能不能想得起她？要我说还是宁王妃聪明，知道女人总有色衰恩竭的一天，还没嫁入王府就先珠胎暗结，牢牢牵住王爷的心。”
杨夫人跟在女儿身后进了厢房，把门紧紧关住，这才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都嫁给太子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这么不上长心眼。宁王妃那哪里是母凭子贵！王爷府里还有侧妃，可王妃怀孕这么久了，也没听说他宠幸过一次。你要是能有她那点狐媚本事，能留住太子的心，我也用不着替你操心了。”
杨妃有些不屑，半倚靠在椅背上，玩弄着精心修剪过的蔻丹。
“我有什么可让母亲操心的。留不留得住男人的心倒是其次，能不能为他生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太子妃生不出儿子，迟早得让位。到时东宫里还有谁能和我争！”
杨夫人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有些急了，压低声音提醒她，
“眼下太子妃无子，倒是不足为惧。不过那个赵妃不是快生产了吗？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她一举得子，对你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威胁。”
经由母亲提醒，她才想起后院那个年轻貌美的赵氏，确实最近甚得太子欢心，即使怀孕不能服侍，太子也没少往她院子里跑，甚至比来自己院里还要殷勤。
想到她，杨妃脸色有些暗沉，凤眸微眯，语气多了几分懒散和轻蔑。
“算起日子来，她腹中的孩子也快瓜熟蒂落了，是生儿还是生女，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杨夫人有意敲打敲打女儿，提醒她千万不要有了两个孩子便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就算她这次生的是女儿，可她比你年轻几岁，将来要是得了太子的宠爱再生几个还未必可知。”
后院的女人，有了孩子便是有了靠山。但若是以为就此可以高枕无忧，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
母凭子贵的不少，子凭母贵的也有的是。杨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论起家世地位，比起太子太傅的赵家，还差得十万八千里。若是真让赵妃生了儿子，自己以后在东宫恐怕真的是彻底失了势，连带着两个孩子也要失去父亲的疼爱。
杨妃停止玩弄指甲，眸中闪过一丝危险，很快又被她掩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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