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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情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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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明晃晃表露心迹,雍理也半点不虚,甚至觉得通体轻快。

真男人,敢说敢做敢为!

朕,是条汉子!

听到元曜帝这话,沈君兆瞳孔微缩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再多的表情是没有的。

雍理面颊微红,继续道:“朕的心从未……”

话没说完,也许是沈君兆不愿听完,他沉声道:“陛下也心悦容贵人鸢贵人盈嫔姝嫔箐美人鸾才人吧。”

雍理:“诶……”

若是赵大总管在,一准惊呆,沈相说的这几位可不正是陛下新晋偏宠的,而且这顺序刚好是按着传召次数……

沈君兆行了退礼:“臣告退。”

雍理不小心踩进自己挖的深坑,颇有些惨淡:“你和他们怎能一样!”

沈君兆冷笑:“有何不同?”

雍理:“你……你和我,我们……”

沈君兆讥笑:“哦,的确不同,臣是陛下第一个心悦的人?”

雍理强调:“也是唯一的!”

沈君兆盯着他:“这话陛下对多少人说过?”

雍理:“……”

沈君兆垂了眼睫道:“臣的心意,想必陛下也明白,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

雍理心被刺了一刀,眼眶是真红了:“你若不喜欢我,你管我宠谁幸谁?你若不在乎我,管我立谁为后?你若心里没有我,又为何事事处处想着我!”

沈君兆盯他:“你宠谁幸谁,我没管过;立后乃国本,容不得你胡来;你是大雍皇帝,是当今圣上,我身为臣子,自当处处为你想着。”

一字一句,全部回答了雍理,可就是只字不提自己的心意。

元曜帝气结:“你就是喜欢我!”

沈君兆也有些压不住胸口火气,靠近他反问:“陛下当真心悦于我?”

雍理因他陡然靠近,心跳得有点快:“当、当然。”

沈君兆嘴角弯起,眼中却全是冰碴子:“和这天下比呢?”

雍理:“……”

沈君兆离他极尽,近到好像能温柔地吻上他,声音也像在说情话:“陛下不如把这天下给了臣,臣自会让你得偿所愿。”

雍理心砰地一声,浑身血液像滚沸的热水,绕着全身走了一圈后又陡然和一桶冰水撞到一起:“滚。”

沈君兆没动。

雍理一把推开他,震怒:“沈君兆,你给朕滚出去!”他左手就近握住了一方砚台,却到底是不舍得砸过去。

沈君兆垂眸行礼:“臣告退。”

说完转身离了长心殿。

雍理等人走远了,才砰地一声将那方上好端砚砸了出去。

殿外候着的宫人心惊肉跳,赵泉更是在进去送死和不进去等死之间犹豫不定!

好在没一会儿,元曜帝自己走出来了。

他面色冷沉,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火:“传国师。”

这里的国师不是帝师钱公允,而是子难。

赵泉哪敢耽误,连忙应下,小跑去了静安殿请子难大师。

雍理这一天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伏伏快伏到底了,先前有多甜滋滋,现在就有多堵心。

他苦恋死对头而不得的事,当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可这些东西闷心里也实在难受得要死。

好在他还有子难,可以抱怨一二。

静安殿离着长心殿不远,子难没一会儿就来了。

赵泉只稍微一提,和尚就猜到个七七八八,他嘱咐一声,赵泉连忙去准备。

熏香换上静心凝气的,捣碎的新茶里也添了点舒气散,皇帝内火旺,身体和心理双重败火最佳。

虽说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聊胜于无。

长心殿没人伺候,子难动手煮茶,雍理来回踱步,义愤填庸:“你说沈君兆他过不过分?朕一颗心全给他,他丁点儿也瞧不上!”

子难也不接话,这种时候,皇帝需要的只是个倾诉对象。

雍理气得肝疼也不舍得真骂沈君兆,左右不过几句:“他年少时一颗心里全是朕,怎么长大了就成这样子!”

“说好等朕,说好这辈子只和朕好,说好心里只有朕,这才几年?啊,才几年!”

“嫌朕后宫人多,朕不收些人进来,朕早他妈被逼立后了!”

“这混账东西,今天可算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让朕把这天下给他?朕……朕……”

想起这个雍理就气得手指直哆嗦:“朕若真把这江山给了他,他还容得下朕半分?”

“他能像朕待他这般宠着哄着?他能像朕纵着沈党这般纵着朕的人?”

“就他那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当朕不懂?”

“朕若真把这帝位给了他,他下一刻就是杀了朕,以绝后患!”

到最后,元曜帝颓然坐倒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子难。”

子难推给他一杯热茶。

雍理盯着翠绿色茶汤,轻声问道:“权力,就这么……”

子难放下茶杯,缓声道:“我执,是苦难的根源。”

雍理长叹口气,无奈道:“放不下啊。”

宫里元曜帝早消了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这破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沈君兆继任首辅,收复世族那一刻,他们就掉进了这个解不开的怪圈。

心悦又如何?

天下与我,选谁。

雍理敢选沈君兆,却不敢选沈相。

沈君兆呢?雍理不知道。

十六岁那年他御驾亲征,最苦最难、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全凭着沈君兆的一句‘我等你回来’强撑。

可谁知他大胜而归,满身荣耀,换来的却是沈君兆冷冰冰的一句:“陛下圣安。”

自那之后,他是元曜帝雍理,他是内阁首辅沈君兆。

满腔爱意,越不过金銮殿上的三道台阶。

雍理到底不是个儿女情长的性子,自怜了一阵,又念起正事:“李义海那边收了尊金菩像,机关已破,情报想必是流出去了。”

子难凝眸看他:“杜景修?”

雍理轻笑:“我倒觉得是梁铭那混蛋。”

子难应道:“梁铭行事乖张,不无可能。”

大雍看似太平盛世,实则内忧外患。

近处的世家大族和皇权寒门之争赞且不提,毕竟有沈君兆和雍理把持,他俩恋爱谈不成,工作还是可以协调的;远处却有一帮子前朝余孽,护着个病秧子皇子杜景修不放,总想着光复前朝,也不想想前朝都破落成什么德行了。

内忧如此,外患也不慎消停。

雍理御驾亲征,虽大胜而归,也让蛮夷六州俯首称臣,但几年光景过去,大雍疆域辽阔,各地总兵都难压制,遑论这些属国。

一来二去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蛮夷便又蠢蠢欲动。

尤其是那土匪梁铭,三年前雍理曾与他有过一战,结下梁子。

当时梁铭跪在地上,身板却挺直,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上满是不服:“此战我输了,但下次,我必胜!”

雍理当时便想砍了他脑袋,可惜他诡计多端,自诩六州圣子,蛮夷六州还真认了,若是在蛮族降了后斩杀梁铭,只怕战乱再起。

雍理不是不能打,而是不忍打。

朝代更替,战乱绵延,苦得是万千百姓。

而放了梁铭,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次的金菩像,明显是封暗信,至于内容是什么,已经不可知。

但无论是来自梁铭还是杜景修,都不会是好事。

子难道:“万寿节,陛下怕是要更加仔细些。”

雍理点头:“朕明白。”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眼看时辰不早,明日还有早朝,子难便退下了。

约莫是熏香静心,雍理睡得还算踏实,这短短一觉竟一梦回到十六岁,回到了他与沈君兆最甜蜜青涩的那一年。

某种意义上元曜帝可谓相当晚熟,十四五了才情窦初开,知道了何为体热心燥。

自打那次同沈君兆一起换衣裳,换的满身是汗后,雍理便抓心挠肝,总想缠着沈君兆再抱抱。

可惜他早朝有人服侍,下朝有人服侍,歇个晌午,小憩一会儿也还是前呼后拥,虽说沈君兆时时刻刻在他身旁,他却总觉得不够。

说不出哪儿不够,就是很不够!

雍理挨了两天,竟让他等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时候。

沈争鸣向来仔细他,仔细得有点过头了,炎炎夏日连行宫都去不得,雍理实在是憋气,诸如‘哪有什么刺客!’的话说了一万遍,沈争鸣左耳进右耳出,雷打不动。

万寿将至,沈争鸣许了人来大修雍皇宫。

雍理眼睛亮晶晶的:“沈相,朕可否……”去行宫住两天还没说出来,沈争鸣便道:“不可。”

雍理:“这宫里成日敲敲打打,朕睡不踏实!”

其实宫人们哪敢扰了贵人们,都是轻轻巧巧,没有声响的。

沈争鸣自是不予理会。

雍理一边看折子,一边嘟囔:“晚上睡不好,个子长不高,朕太惨了……是不是阿兆。”

沈君兆:“……”

雍理冲他狂眨眼睛。

沈君兆轻声应道:“是。”

雍理心里美了,继续叨叨:“本来就睡得少,又睡不好,朕这几日武功荒废了,课业也糊涂了,这折子竟都有些看不懂了。”

老沈大人到底是没撑住:“陛下千金之躯,行宫不如皇宫安全。”

雍理早不想行宫了,他另有所图:“那沈相让阿兆留下陪我吧。”

沈争鸣一愣。

沈君兆也怔了下。

雍理没脸没皮惯了,周围又没旁人,才不管那许多:“沈叔你就让阿兆留下嘛,朕晚上真的睡不好,朕正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父皇八尺高,朕还不足七尺吧!”

沈争鸣盯了沈君兆一眼。

沈君兆垂眸不语。

雍理忙道:“朕不贪玩,保证与阿兆早睡早起。”

沈争鸣可算是答应了,复又叮嘱了沈君兆一通长篇大论。

等沈争鸣走了,雍理一把握住沈君兆的手,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一会儿你和朕一起沐浴!”

话说完雍理喉咙一干,他想起沈君兆那白皙透亮的后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