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珠儿难得从门口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直接往坐在上位的祁染染冲过来。
祁染染正在桌案便下棋呢，自从先前陆宥给自己送来一个残局的牌阵来，借此让她解密，以传递潜藏的消息之后，她就发现了新的思考方式。
思考的时候，手里捏一枚棋子，这让祁染染感觉心能沉静下来。
如今思路已经被珠儿的声音打断，祁染染便捏了捏眉心，将捏起来的棋子扔回了原先摆着的位置，“怎么了？怎么乍乍呼呼的？”
珠儿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些莽撞了，又丢了小姐之前好不容易将自己锻炼出的冷静和干练来，但此时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只是直接说道，“小姐，六江城闹水灾了！”
六江城水灾的消息终于传到江南一带了？
祁染染挑眉，距离自己那天在爹爹的书房，借梦境预言一说直接说服了爹爹相信自己，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了。
三天，灾害的消息便传来了。
既然已经传来了，祁染染根据上辈子自己目睹的既定事实，和这辈子自己的理智推算可以猜到，想必六江城，已经是难民遍地了。
饿殍遍地的场景在祁染染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六江城出事了，你何故如此激动？”祁染染摇摇头，问了一句。
珠儿听见这句问话，脸红了红，仿佛是抹了一层胭脂一般，“小姐之前说给老祖宗院子前的那个小厮听的时候，这事儿还没传来呢！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这个崇拜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面前不是自己这个做主子的，而是小丫头的心上人呢！
祁染染有些好笑。
“爹爹知道此事了？”
珠儿终于冷静下来，将自己在外探听到的消息跟自家小姐一一道来，“回小姐话，祁老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刚刚奴婢在门房遇见了刚进门的祁老爷，老爷唤小姐去大堂。”
大堂？
祁染染记得，大堂那个地方，最是谈正事的好地方。
府中几乎是不开放大堂的，因为那是祁老爷这个当府中主心骨的，要昭告祁府上下所有人事情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地方。
回忆起那天在书房，自己跟祁老爷的谈话，祁染染大概能猜到，祁老爷将所有人都叫到大堂去会吩咐和叮嘱些什么。
从位置上站起来，祁染染的眉眼之间是坚定的。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赢了，则祁府保全名誉和声望，那些个命苦的难民们，也能有自己果腹的一席之地。
若是输了，则意味着祁府将失去一半的家产，名声不复以往，就连难民的命，也无法拯救了。
小情小爱在此刻真的成了小打小闹，祁染染心里想，如此的家国大事，才是真真振奋了她的内心的。
“珠儿，打起精神来，“祁染染从珠儿面前走过，眼睛里有光，让珠儿不自觉地跟上了自家小姐的步伐，“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大好过。”
珠儿听见这句话，只觉恍惚一阵，毕竟她只听说了六江城水灾的消息，是没能想到此事还会跟祁家，甚至跟她这个小丫鬟都有利益的牵扯的。
“是。”虽然心中有迷茫，但珠儿还是应了祁染染的话。
祁染染点点头，二人往外走。
*
堂内。
祁老爷刚才吩咐了自己房内的小厮，让他们支楞着，去各个房中传达自己要所有在府中做主子的、管事的、在铺子中算账的，都来大堂，有事要商。
如今小厮走了，堂内几乎就只剩下祁老爷一个人。
此时若是有人跟祁老爷说话，恐怕会发现这个平日里最是稳重，最是有决断力的当家的，如今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飘忽着的。
今儿一早听见探子跟自己报告，说是六江城大旱了的时候，祁老爷只觉得一瞬间的耳鸣。
水灾真的来了？
六江城闹水灾了？
自家女儿三天前跟自己通报过的梦境预言竟然真的应验了？！
单论年岁，祁老爷其实也算是个即将半身入土的人了，人生许多载，还从未见过如此玄妙之事，这让他感觉到害怕的同时，也让他庆幸自己之前提醒了染染，不要将这些话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谈起。
既然这么大的事情都应验了，祁老爷就不得不真的开始认真考虑祁染染之前对自己说的，朝廷即将会下发募款的命令，甚至直接指名祁府作为商户中赈灾的大户。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祁老爷只觉得遇见了前所未有的难关。
仿佛是在悬崖边上吊着钢丝行走一般，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还好——
还好染染提前预见了这件事，并且跟自己商量了相应的对策。
祁老爷稍稍定下心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也只能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家聪明的女儿了。
正想着，门口便传来了众人的脚步声。
祁染染是走在第一个的，往后才是那些个管事的仆役们，还有那些个在铺子里理账的伙计们。
祁家祖母还没有来，也不知是拐杖妨碍了她来的速度，还是压根祁家祖母就不想见到祁染染。
如今也顾不上这些问题了。
祁老爷跟祁染染二人眼神久久对视，虽说父女二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一切都已经在不言中弥漫了。
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实施，这是三天前便定好的。
“诸位肃静。”由于祁家祖母还未来到，祁老爷就是唯一一个做在上位的人，祁染染坐在稍次一些的上位，其他的仆役则是站着的。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原先这些仆役们就已经知道，大堂是祁老爷要布置大事的地方，但这些仆役中的许多人都是没有经历过这等子场面和阵仗的。
个别人已经咽了口唾沫。
祁老爷究竟要布置些什么大事，竟要将他们这些小的们，全部叫来？
“诸位，六江城如今闹起了大水灾，今日唤诸位到大堂来，是想就此事，听听诸位的意见——”
祁老爷顿了顿，再次跟祁染染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祁府，该如何赈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