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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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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允承闭着眼睛, 靠在仅隔着一墙之外的角落,那些热闹的声音隔着墙壁传了过来。

他已经开始撕心裂肺,即便方才那些画面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还未曾发生。

——只是也快发生。

男人笑了一声, 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从眸色到心里都是冰冷凝固的。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另嫁他人。

……

烟楼出嫁, 是从未有过的。

从前那些姑娘们出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被那些买主给从其他地方抬进府中, 哪怕是苏允承抬夏絮这般直接从烟楼抬走的都很少,毕竟这地方虽然明面上不说得那般难听, 但是毕竟都是约定俗成的偏见,所以即便是买主对某个姑娘暂时喜欢得紧, 想讨人家欢心,但是也不会真的以烟楼作为娘家出嫁, 会随意找个旁的地方安个名头。

这场婚事自然是全乌都上下都在关注, 不止是因为苏寒祁的太子地位, 更因为他们也想见见裴清绮到底是如何女子, 能让当朝太子与宸王都倾倒。

烟楼到处都张灯结彩, 所见之处全是一片夺目的红色。

裴清绮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红色, 似乎都要翻起浪来, 后院的鸽群从早上就开始骚动, 咕咕咕地蹦蹦跳跳,小爪子紧紧抓着打磨过的圆木,偏着脑袋喜气洋洋。

它们也都或多或少点缀着红色,有的在胸前戴着红绸子,有的在鸽头上别着红缎子, 最威风的就是小鹰,它的兄弟姐妹都在,只有它胸前的大红团最为抢眼,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鸽群中间,十分打眼。

按照规矩来,它应当是要作为夫家鹰来迎亲的,但是它不。

它要作为娘家人。

它从前是有些害怕苏寒祁的,如今依然害怕,但是有了裴清绮在,它似乎找到了一个避免惩罚的诀窍,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密码——

那就是一有事就躲在裴清绮身后,苏寒祁总拿它没办法的。

裴清绮一开始只是有些不舍,但是置身于这样的情境中,忽而就有些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是她上辈子都不曾有过的。

她嫁给苏允承时,更多的是满足和喜悦,还有一种尘埃落地的圆满感,像是完成了一件事情。

可嫁给苏

寒祁,更多的是未知,是紧张,是不知所措——

裴清绮端坐在梳妆镜前,春枝站在她身后,眼睛有些红,细细地给她梳理着发髻。

所有的一切自然是用得最好的,但头上的发簪用的是烟楼的姐妹们凑一齐给她买的,兴许比不上苏寒祁那些金银珠宝珍贵,但却是她们所有人的心意。

裴清绮活了两辈子,有时候对这些身外之物是真的没那么在意,反而越发珍视身边每一分真诚的心意。

她握着春枝的手,缓声道:“别哭鼻子了,我以后有时间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春枝吸了吸鼻子,本来想说好,但是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若是经常回来,宫中肯定会有人嚼舌根,咱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还是少回来得好……”

裴清绮眼神有些暗淡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出一口气。

春枝忍不住笑她,“你以后都是太子妃了,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裴清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能告诉她,她和苏寒祁并不是打算做一对真夫妻,兴许再过几年等苏允承没那么疯了就会和离。

到那时候,她兴许还有机会回来。

思及此,裴清绮心中才舒服一些,“也没有不高兴,只是……”

有些迷茫。

人生没有方向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般让人难以出发,甚至是连眼前的脚步都跨不出来,只能被动地被推动着前行。

若是她想要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该要如何做?

作为一个女人,她应当如何建造自己的生活。

似乎周遭并没有这般做过的人,更没有这般成功过的人,她应当如何做?

“哎呀,你就不用想这般多了!”春枝是不理解裴清绮的想法的,她只觉得能嫁个好夫君那便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同。

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

“瞧瞧我们的新娘子多好看!”

春枝让裴清绮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似乎都与有荣焉,笑眯眯看着她点着红妆时娇艳无比的面容,“这多好看呀!我要是什么王爷权贵,我也想娶你的!”

裴清绮笑了笑,没说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她是重活一世而来

,每次都是以一颗已经经历过的心去看周遭的一切,只有看着自己那张青春尚在的脸颊时,才会有种时光重塑的真实感。

她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缓缓下滑,目光也逐渐深沉。

她裴清绮是什么人呢?是一张好看的皮囊,是被宸王和太子倾心的女人,还是会有其他的价值和意义?

除去这些外在赋予的,她还剩下什么。

……

接亲的队伍已在外头等候,吹吹打打的声音一路蔓延而来,热闹非凡。

春枝打开窗户往外头一看,而后又兴冲冲地回来,“清绮,太子来了!”

裴清绮闻言抬眸看了过去,抿唇笑了一下,对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姆妈也走上前来,牵起了她的手,明显是有些不舍,“日后在东宫,要谨言慎行,别给自己招致祸端……”

她顿了一下,说:“我瞧着太子殿下是个可靠的男人,男人可靠与否与人有关,与地位无关,有的男人即便不怎么样,他该废物还是废物,该渣滓还是渣滓,但有的男人不会就是不会,无论环境如何转变,他们的心性是坚定的。”

能够被诱惑的是常人,人性总有弱点,被环境同化正常但并不代表就是对。

姆妈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太子殿下不是一般男人,你切莫妄自菲薄,即便不能成眷属,彼此携手一段能够有些成长也是好的。”

裴清绮闻言看了她一眼,透过镜子与她对视,神色有些复杂。

姆妈一见便笑了,用帕子捂着嘴,“真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你瞒得过所有人,却是瞒不过我,你与那太子殿下的感情究竟如何我不管,只是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裴清绮眼睛有些热,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她感到了窝心。

她上辈子从未发觉身边的人都有这般温暖的特质。

兴许是太过于将目光集中在苏允承身上,她忘记了周围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周围的人有多么值得真心相待。

为了一个男人驻足,却错漏了太多本该欣赏的风景,当目光局限于一个地方时,人的世界也会变得狭窄,看不到宽阔的天地。

裴清绮闭了闭眼,上辈子没人跟她说这些,没人教她该怎么

生活。

“谢谢姆妈……”

她忽而将脑袋靠在了姆妈的腰上,抱着她晃了晃,“我会想你的。”

“咦……”小鱼本来不想说话的,一听忍不住有些恶寒,“不就是嫁人吗?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必要这么哭唧唧的吗……”

“别说了,过来!”春枝直接将她后背一拍,几个人顿时抱到了一起,“以后就说不定没什么机会了,能抱一会是一会。”

小鱼:“……”

她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骂骂咧咧,却也没有松开手。

谁都不是完美的,都是凡尘俗世里渺茫的个体,只是看到某些人还是想要拥抱,还是想要牵手同行,哪怕不曾说过软话,不曾表达过情意。

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

外面的巷道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万人空巷,许多人挤在街道两旁,想要掺和这一份热闹。

吹吹打打的本身就容易上头,这样的氛围越发让那些乐人卖力起来,喜乐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隔着几条小街都能听到。

裴清绮已经在房中等着,一旁的春枝帮她检查最后的妆容,自己倒是先紧张起来,“方才的流程都还记得罢?”

“记得记得……”

姆妈也叮嘱她,“在这里还好,若是进了东宫,可要仔细着些,这会多得是人盯着你们,尤其是盯着你,若是出了岔子你是要被笑话的!”

“知道了知道了……”

裴清绮心中缀满沉甸甸的情绪,即便不是真的嫁人,但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是真的,这些祝福也是真的。

她透过这一片的红,望向窗外,平静的心中多多少少起了一丝波澜。

……

一匹骏马在前方开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十分盛大。

苏寒祁很少这般高调,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模样,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清。

只是细看能看见他眉眼间的柔和,没有往日凝固不化的坚冰,兴许是被这一身吉服映衬的,甚至还有一些柔情。

高高的冰山若是有融化的迹象,便会有溺死人的危险。

对于苏寒祁便是这般,身边的人从未见过他今朝这幅好说话的模样,如今甫一见着,都稀罕得不行。

他缓缓走着,路边人山人海,他无暇顾及,自然也不曾看到一

个一直隐藏在人海中的身影。

苏允承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被淹没在人群中,望着苏寒祁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满世界的红在他眼中变成黑白的。

他不愿意比较,却忍不住地想要将自己与苏寒祁比较,嫉妒的味道在心口滋养生长,缠着他不允许有任何的空隙。

他爱的女人,如今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这个认知让他无法自处。

同样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还有狄书萱,她坐在马车上,跟着拥挤的人潮,看着苏允承无比孤单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说他为何这般痴情?这世间上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么?”

这超出了她的所见所得,她一直是要很用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未次不择手段。

她还从未尝试过被一个人这般纯粹地爱着。

或许狄将军算得上是一个,只是他爱她也是有前提的。

一旁的小厮不知她是不是在与自己说话,忙道:“小姐这般高贵的人,自然是会有男人真心爱你的。”

“是吗?”狄书萱心中也是这般觉得,只是在私下无人,问责自己内心时,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会有人不计身份、不看名利、不贪美色地爱她吗?

这样的男人,是否爱着另一个女人的同时,也能来爱她呢?

或者是只爱她?

狄书萱抿了抿嘴角,心中有了一丝波澜。

……

太子娶亲,满城红妆。

苏寒祁迎了他的新娘子,在欢闹的乐声中往回走。

好在那些烟楼的姑娘们也并不曾太为难他,让他很顺利便接到了裴清绮。

他牵着她的手扶着她上马车的时候,听到她对他轻声说:“方才她们闹你了,太子还请恕罪。”

男人有一瞬间的停顿,但还是将她送上马车,之后才道:“无妨,如今你我是夫妻,不用这般客套。”

裴清绮心中咯噔一声,抬眸望向他,却只看到一层红帘。

她眼神微敛,刚要进去,余光忽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允承正跟在人群后,一夜未眠让他看上去狼狈又憔悴,眼底是深深的乌青,一袭深红色的长袍仿佛褪了颜色。

他也穿得红色,即便做不成主角,也想参与其中,做祝福的一部分。

裴清绮

心中涌起一阵渺茫,却也只是用视线淡淡滑过他,便在苏寒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苏允承呼吸一滞,还是疼。

不管麻木多少次,不管绝望多少回,该痛的地方一点都不曾减少。

满城红妆,她嫁给他人。

他跟在队伍后头,凄楚地看着裴清绮的马车,听着耳旁的人讨论今日的大婚——

“新娘子可真真漂亮!那模样那叫一个俏!”

“蒙着红盖头呢,你怎么看见的?”

“从前摘花会见过的嘛!”

“太子也有福气哟……”

“……”

苏允承听得失魂落魄,苦笑一声。

是啊,苏寒祁多有福气啊,他多好的福气,到了最后什么都是他的,什么好的都是他的。

“这太子妃福气才大哦!听说太子殿下当着文武百官说了,此生只要一个太子妃,绝不纳妾!”

“旁的男人我不信,太子殿下说我便信!”

“太子殿下那般俊俏的男子,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太子妃好大的福气啊……”

“……”

苏允承有些听不下去了,也不想听下去,越听便越觉得自己卑劣。

他恍然发觉,原来他对她这么好,比他对她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