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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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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 裴时只觉一阵嗡嗡地头疼。

回忆涌来,他想起那日,他拦住顾妍马车, 顾妍红着眸子问他——可是还要再辱她一次?

他一直不知其解。

直至今日, 他才知晓那日顾妍所言何意。

国公府嫡女为妾?

传出去,只怕会贻笑大方,就算国公爷敢点头, 顾氏一族也不可能同意。

否则, 将顾氏百年清高至于何处?

裴时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讽笑,素来锋芒毕露的他此时透了些颓废。

裴时堪堪哑声:

“何时的事?”

顾娇秀眉稍拧, 有些气虚地问:“裴大人此时问这话, 又有何意义?”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问她发生过的事, 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顾娇彻底消了去听戏的心思,转身回马车时, 小声呸了声:

“连府内问题都解决不了, 凭甚耽误我长姐!”

说罢,她拎着裙摆, 匆匆进了马车,不敢去看裴时脸色。

她那番话就是想说给裴时听的。

作甚日日一副专情的模样?

若真这么喜欢, 裴老夫人敢拿性命逼他, 他就不能反而效仿之?

犹豫不绝, 丝毫准备都没有就想来见她长姐,平白耽误了她长姐,岂有一点担当?

顾娇离开后, 裴时站在长街上, 朝国公府的方向看去, 似钉在了哪里,却是不敢朝前走一步。

冬恒担忧地看向自家爷,终是看不过去,叹了口气:

“爷,恕属下多言,顾二姑娘的话,堪有些道理。”

“就算你和顾姑娘的确两情相悦,可你不能娶她,难道要顾姑娘一直不嫁吗?”

冬恒抿紧唇,堪低下头:

“爷若这般做,何其自私?”

何其自私?

裴时心口一疼,似有腥味涌上喉间,他眸子殷红,惨然地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可笑至极。

连他的贴身下属,都觉得他这般作法,甚为自私。

裴时不知吗?

他如何不知!

这长安城,但凡有些身份的贵女,早就在及笄前相看人家,前前后后准备数年,才可出嫁。

而顾妍身份高贵,拖至今未嫁,不过因他罢了。

可要他亲眼看着顾妍穿着嫁衣,嫁给别的男人?

裴时呼吸沉重了些,倏然,他跌退了两步,冬恒惊恐地扶住他:“爷!”

冬恒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顿时心生悔意。

明知,他家爷对顾姑娘是何心思,所有人都在阻挠他,自己作甚还要火上浇油?

冬恒厉声说:

“爷若真的心悦顾姑娘,那爷就在顾姑娘说亲前,进宫面圣!”

“只要爷能求得圣旨赐婚,即使是老夫人,也不能违旨!”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草,裴时撑着身子起来,哑声说:

“进宫!”

*********

皇宫,周韫得知裴时进宫求旨赐婚,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周韫立即起身,匆匆朝外走。

赶到御书房时,恰好听见裴时的那句:“臣和国公府嫡女两情相悦,求皇上成全!”

周韫终于忍不住,不待张崇进去禀告,就砰得推开御书房的门:

“呸!裴大人进宫求旨时,可曾问过顾姐姐的意见?”

裴时听见这声音,就知晓来者是谁,能在御书房这般没规矩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周韫上前,就对裴时翻了个白眼。

傅昀轻咳了声,周韫才收敛些,她瞪了眼傅昀,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向裴时。

裴时抬头,不卑不亢地和周韫对视:

“没有。”

周韫气笑了:

“你没问过顾姐姐意见,还这般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和顾姐姐两情相悦?”

裴时不想和周韫纠缠,看向傅昀,只想快些将此事确定下来。

可周韫却冷笑一声:

“本宫不答应,谁敢轻易给顾姐姐赐婚?”

说罢,她走近傅昀,拉住傅昀的手,拧眉喊了声:“皇上?”

傅昀抵唇轻咳了声,垂眸看向行礼的裴时:

“皇后说的在理,你进宫求旨,却不问国公府意见,的确不该。”

得了傅昀支持,周韫稍昂首,瞪了眼裴时,呸声道:

“本宫早就想骂你了!”

“你说你与顾姐姐两情相悦,倒是不假,可裴大人何尝不是仗着顾姐姐心悦你,而肆无忌惮?”

“否则你敢无所作为地耽误顾姐姐这么多年?!”

裴时被她一番话,骂得脸色惨白。

可周韫却还没有停止,她冷笑着问:

“本宫再问你,老夫人可同意你今日所为?”

裴时板紧唇,许久,才堪堪哑声:

“有圣旨在,娘亲不会再刁难。”

话音甫落,裴时就见御案旁的香炉上的白烟打了个转,遂后,身边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下。

他侧眸一看,就见身边七零八落地躺着一本奏折。

“刁难?你当国公府是什么,堂堂国公府嫡女下嫁你裴府,还要顾姐姐感恩道德不成?”

周韫一手抵在御案上,一边气笑了看着他,她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殴打朝臣,她懂这个道理,不然那奏折,她必然砸在裴时头上。

“裴时!从一开始,就是你裴府趋炎附势!忘恩负义!”

“是你娘亲对不起顾姐姐!她哪来的脸要刁难顾姐姐?”

傅昀倏然想起当初周韫进府时骂他的话,如今想来,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遂后,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裴时身上移开。

他和裴时不熟悉,对裴时也不怜悯。

若裴时只是想要国公府的助力,或是只贪图顾妍的容貌,傅昀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裴时偏生要扯上“两情相悦”,那他这般做法,傅昀就懒得多说了。

对他来说,他若喜欢一人,自然是将人捧在手心。

以爱为名,耽误旁人,何必呢?

周韫气都有些喘不匀,可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裴时根本不为所动。

周韫一口牙,险些要咬碎了。

若不是知晓顾姐姐喜欢他,她才懒得在这儿和他废话那么多!

周韫深呼吸了一口气,凉声问他:

“你铁了心,要求旨赐婚?”

这句话,终于让裴时有了反应,他深深地叩下头:“求皇上和娘娘成全!”

他跪了很久,殿内寂静。

周韫半晌才嗤了声,好笑地问:

“裴时,你明知你娘亲不喜顾姐姐,你还非要娶她回府,你娶她做什么?”

裴时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不想听周韫接下来的话。

“娶她回去受委屈吗?”

较之前的愤懑,这堪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裴时脸上血色尽失。

周韫摇头转身,朝张崇稍颔首:

“送裴大人出宫。”

裴时被扶起时,看向周韫的背影,仿若又看见当年,他和顾妍、还有周韫三人常结伴而行。

自始至终,似乎都只有周韫会这般洒脱。

裴时忽地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道:

“皇后娘娘,您说了这么多,敢问一句,若是您,您会如何做?”

一边是养育他多年的母亲,一边是心爱的女子。

裴时知晓,鱼和熊掌兼得,实属贪心。

可谁能告诉他,他该如何选择?

周韫被他问住,遂后,甚为平静地说了一句:

“可本宫不是你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莫名有些残忍。

这刹那间,周韫格外清醒,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若是”?谁叫他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娘亲?

不过在裴时踏出御书房前,周韫还是说了:

“裴大人当真没法子吗?”

“本宫记得,裴大人年少有次病弱,裴老夫人跪在佛祖前几天几夜,为你祈福。”

周韫说:“你明明就知晓,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顾姐姐心悦他,裴老夫人心疼他。

年宴刚过没多久,外间还飘着雪花皑皑,周韫走到傅昀身边坐下,不紧不慢地对那道背影说:

“今日这雪甚大,裴大人,如何做,就看你自己了。”

殿内被关上,周韫才拧了拧眉,泄了口气,瘫在傅昀身上。

傅昀轻抚她后背,沉声:“方才训斥裴时,还气势汹汹,现在又怎么了?”

周韫趴在他身上,觑了他一眼,嗡声嗡气地说:

“可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顾姐姐心悦裴时,周韫听到裴时进宫求旨时,第一反应其实不是生气,反而是觉得欣慰。

这么多年,他总算反应过来,靠等,他是不可能等到裴老夫人松口的。

裴时本人才华横溢,长安城想嫁给他的贵女,数不胜数。

其实,两人若皆放手,倒也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可他们纠缠至今,说放弃,又谈何容易?

外间传来几声混乱,周韫和傅昀对视一眼,忙从傅昀身上爬起来。

殿门被匆匆推开,张崇匆匆进来,脸色苦笑道:“皇上,皇后娘娘,裴大人跪在了御书房前,说是求皇上和娘娘成全他。”

周韫堪堪翻了个白眼,对着傅昀轻哼:

“算他还有点脑子。”

傅昀轻摇头,问她:“你想让他跪多久?”

周韫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哼声道:“那就看裴老夫人和顾姐姐何时心疼了。”

张崇听着两人对话,有些摸不清头脑。

方才娘娘不是极力阻止皇上赐婚,可如今,这态度,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待他想明白,就听皇后说:

“去,传消息出宫,就说裴大人欲替自己和国公府嫡长女求旨赐婚,可皇上不应,如今裴大人在御书房前长跪不起。”

消息一传出宫,国公府替顾妍说亲的动作顿时停下,静观其变。

而顾妍却是怔在原处,半晌,她才扯出一抹苦笑:

“他何必呢?”

另一旁的裴府,则是彻底大乱,裴老夫人掀了桌子,推开安慰她的刘嬷嬷,拍胸口哭道:

“他这哪是在逼皇上!他是在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