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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骨·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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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过天青,戏楼内众人被悠悠的戏腔声唤醒。

夕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去,戏台子上正接着昨日的场景继续唱着。

被下了毒蛊的鹤麒又想起引鹤引剑杀他那日的场景,心酸苦闷不已。

自出狐戎府,引鹤一路带着鹤麒到了鹤峰后山腹处,竹碎乱风,鹤麒被丢在湿冷的地面,在一阵局促的痛感和冷感中醒来。

“引鹤长老……”鹤麒抬头看向引鹤,只见引鹤手持鹤唳剑,冷冷地看着鹤麒,仿佛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鹤麒不由向后退缩了身体。

“你的金丹已然修复。”引鹤冷声道,没有给鹤麒任何辩驳的余地。

鹤麒心知此事瞒不了引鹤多久,只得点点头承认。

引鹤见鹤麒点头,心下更是怒火非常。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晓你自己真正的身份,你来鹤峰山到底意欲何为?”

鹤麒攥紧了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低头沉默。

引鹤见他这般模样,心知他必然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心中失望万分。“这样看来,江肃果真是你杀了,嫁祸给司徒奇的。鹤麒,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鹤麒闻言愕然,又回忆起那日引鹤望向自己时的眼神,怪不得,怪不得他当时总觉得那眼神奇怪非常,他还以为只不过是他不得引鹤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引鹤依旧对他心存怀疑……原来都不是。

鹤麒低下头,眼中委屈地泪痕闪烁:“引鹤长老凭什么这么说?江肃曾救我于危难,我为何要杀他?你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如此冤枉我!”

鹤麒的声音略显哽咽,引鹤心察异常,但他搜集的种种证据无一不指向鹤麒,如今鹤麒又承认自己的金丹修为已成,江肃之死便更是板上定钉。

“你果真善于欺骗,当初瞒过了我,如今就别再妄图我再受你欺骗了!鹤麒,若你知错悔改,我尚可留你全尸。”引鹤拔出鹤唳剑,扔向鹤麒,叹口气道:“你自行了断吧!”

鹤麒看着寒光闪过的鹤唳剑,往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他忽地冷笑,抹去眼中隐隐泪水,吃力地忍痛站起身来,质问道:“引鹤长老,我欺骗你一次,以后的所有事情难道就都是我在欺骗吗?我的父母修炼《天阴》,你杀了他们,可我又犯了什么错?你就一定要斩草除根吗?”

“你们这些人,华胥也好,你也罢,你们都不过是一模一样的虚伪小人!明明你们每一个都杀人如麻,视他人如蝼蚁,屠人性命,废人修为,毫不犹豫,却只因为修为高深而备受崇敬,简直嘲讽!而我当初不过是刚刚出生的一个襁褓婴儿,你们竟也能毫不犹豫地毁我金丹,其恶毒之心昭昭可见。”

听着鹤麒的声声指责,引鹤更是失望,兀自沉下气来,不愿再多加理会。

“可引鹤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到底是谁在背后帮我吗?帮我修复了金丹,帮我瞒天过海,你难道从没有怀疑过?”

鹤麒的话引起了引鹤的注意,他看向鹤麒:“你肯说?”

鹤麒咧嘴大笑,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鹤麒,变得狠绝悲凉:“为何不肯呢?在引鹤长老心里,我既是十恶不赦之人,可以杀了江肃,又为何不会出卖藏在我背后的人呢?”

忽地,鹤麒看向引鹤背后,嘴角轻扬,笑言道:“你来了。”

引鹤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一人也无,他猛地转身回头时,鹤麒已然逃之夭夭。

然而鹤麒有伤在身,即便逃跑也并不会太远,引鹤召引鹤峰山门附近的所有飞鹤一齐出动,绕山寻觅,场面恢宏异常,引得来往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身处落峰阁的云成见状却心生不安。

引鹤的元身是九天白鹤。若非事出紧急,他根本不会这样召唤众鹤门生。云成急忙寻踪追去。

鹤峰山阴远连洛河,其中低谷平原,鹤鸣啸天,空谷传响。

鹤麒一路奔逃,天色渐暗,鹤麒看向四周白鹤,一时慌乱无章,四下奔波躲藏,不慎脚下一滑跌入平谷之中。

平谷之地多柔花软草,鹤麒跌下时落在花草湿软之地,一时头晕眼花。

鹤麒手撑着地,匆匆站起身来,正欲继续向前奔走,却被随即赶来的引鹤拦住了去路。

鹤麒见到神色冰冷的引鹤,慌乱地站住了身,双手握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简直死不悔改!”引鹤一步步朝鹤麒走去,声色俱厉,显然已经不再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年。

“引鹤你杀我父母,碎我金丹,坏我修为,你以为我都不记得了吗?现在我不过是要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悔改?”鹤麒走投无路,愤怒地朝引鹤嘶吼。

引鹤看着鹤麒生怯又怨恨的模样,不由又想起当年修罗战场上的那个幼小的婴孩,又想起华胥初见鹤麒时的模样,心中一时后悔。

若是当年他可以放下偏见,亲自收留鹤麒,那这一切又是否可以改变分毫?或许江肃真的不是鹤麒所杀,或许这一切的背后的的确确有着另一个阴谋……

“鹤麒,曾经之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人,一切我都既往不咎,你可以继续留在鹤峰山,但终此一生,你不能走出钦天崖半步。”

引鹤温声道,这是他可以为鹤麒求得的最大宽容。

鹤麒看向引鹤,微怔片刻,满是期待的眸子里又忽地阴沉下来,他满是怨恨地轻嗤一笑:“引鹤长老此时又想装什么深明大义?兔死狐悲,未免可笑之至!”

引鹤看着眼前冷傲少年,失望和悔意交杂。

“既然如此,鹤峰山门孽徒鹤麒,你残害同门,枉顾礼法,违德背义。我身为门主之尊,定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说罢,引鹤再次拔出了鹤唳剑,便要击向鹤麒,鹤麒见状疾步躲避,剑鸣铮铮,如似鹤唳九天,堪堪擦肩而过。

鹤麒金丹修复后恢复了金丹期的修为,但终归基础薄弱。他同引鹤几番搏斗,已然喘息不已,浑身伤痕,疲惫无力,难以应对。

鹤麒飞身悬于中空,被引鹤凶猛的剑气所击,遥遥坠落在地面之上,一时痛楚难当。

引鹤飞剑跃起,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最后一招——万鹤归心。利剑冷锐,径直刺向无力反抗的鹤麒。

鹤麒直勾勾地看着那不断朝着自己逼近的鹤唳剑,苦笑一声,放松了身体,阖上双眸,安静地准备受死。

“唔……”

耳边熟悉的闷哼一声,鹤麒猛地睁大了双眸看向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承受最后一剑的云成,惊乱无措。

“别怕,说了保护你一辈子的。师父不会食言的。”云成脊背受剑,身躯尽毁,巨大的痛楚让她泪如泉涌,可她却依然安抚着鹤麒。

半空中的引鹤同鹤麒一样慌乱。他的万鹤归心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云成贸然抵挡,恐怕必死无疑!

“鹤麒,快走。”云成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喘息着说道。

她忧心忡忡,追随众鹤而来,一来便见得引鹤将鹤唳剑挥向鹤麒,来不及多想,云成一心只愿护鹤麒周全。

鹤麒身后,神秘人忽然现身,一掌劈下,打昏了鹤麒,不管不顾将人带离了鹤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