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跑车，两个人，三家客户，从早到晚。
温暖靠着车窗，翻着资料，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席慕之。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席慕之照顾她的时候，比保姆还要细心。可轮到他自己，就又一塌糊涂。
寒流了提醒温暖加衣服，淋雨了提醒温暖喝热水吃感冒药，早晨起来洗手间里的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毛巾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更可怕的是，在总部和席慕之一起生活的那五年，连生理期都不用自己特意去记，只要看到洗手间的抽屉里多了几包卫生巾，就知道差不了几天了。
按理说，如此会照顾人的一个人，总该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提醒温暖加衣服的那一天，他自己在办公室里冻得像个傻子。提醒温暖吃感冒药的时候，发烧到三十八度还在看江城的天气预报。
谁才是笨蛋呢？
这句话，温暖一字不差的奉还给他。
他自己一个人，没有带任何人照顾，会不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连GPS都不会用？
席慕之的真实情况，远比温暖想象中的要更加糟糕。
出差的时候没有带够衣服，淋了雨又没法出门买，好不容易借了套合适的衣服，到了商场买了新的，又手忙脚乱的发现没有带钱。
幸好手机支付遍布全球，才让他免于被当做偷衣服的家伙。
奇怪，为什么温暖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事无巨细的把一天中要用到的各种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帖帖，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
倒了两趟车才到达锦盛的总部，刚到大门口，席慕之便又被保安拦下。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随后习以为常的坐在门前给联系人打电话。
刚拨出一个号码，就见一直和自己联系的琳达站在眼前。
“这位，是席总？”琳达表情略显玩味，顿了顿，伸出手来。
“您好，琳达小姐，我是席慕之。”
席慕之早就提前做过不少功课，对这个琳达的长相并不陌生，然而对于琳达来说，席慕之可是个实打实的陌生人，能一眼认出，眼力相当不错。
他起身，伸出手恰到好处的轻轻一握，迅速松开。
这一番握手礼可当真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感觉太过疏远，又礼貌得体。
琳达打量着眼前的席慕之。
“跟我来吧。”
她其实压根就没想着用TS的方案。
陆景川一早就跟她通过电话了，特意叮嘱她这个项目绝对不能交给TS，最好在一定程度上为难一下这位代表，并拖着他，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真见了这位代表，琳达只觉得可惜。
挺好的人，惹谁不好，非要惹陆景川。
不过她也看出来，陆景川这事做的隐蔽，显然是有一定局限性，没准得瞒着什么人，顿时几十集的狗血大剧在脑海中上演。
“席总，容我多嘴，您，哦不，您的公司，和陆总有什么关系吗？”快到顶楼，琳达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席慕之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语调冷清，“合作伙伴，今年下半年，共有三个项目……”
“No！”琳达摆摆手，“您知道，我并不想听这个。”
她得看看，到底是不是陆景川能“得罪”的起的人。
没准和陆总的爱人有关，人家小夫妻俩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中间这些人可就难做了。
“那您也该知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个。”席慕之微笑。
琳达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席慕之清楚，只要他稍微透露那么点温暖和陆景川的关系，所有人都会给他开绿灯。
但，一来他没有权利这样做，二来，温暖不愿意低头的事情，他也不愿。
陆景川一手遮天又怎么样，他照样能找到合适的出口。
深吸一口气，席慕之攥紧了手里的竞标方案，走进了会议室。
一走进会议室，席慕之就能感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上一位代表刚刚对自己的竞标方案进行了讲解，然而，没有一个人露出笑容。
他不知道这是故意的心理施压，还是那家伙的方案确实烂透了。
但至少，他略微有了点心理准备。
重新预演手上的方案，他随手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来，在方案上勾勾画画。
对，他在飞机上将方案完善过后，还没有背。
但眼前的方案，每一个字都是他亲手敲下来的，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琳达身前那个坐在上首位置的人，意外的看了席慕之一眼。
有句话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但显然，机会往往也会青睐不需准备的。
例如现在，席慕之甚至没有拿打印好的方案，熟练的将U盘里的文件拷进了演示屏幕，点开，随后进行讲解。
“我想，这个方案最重要的一步，在于其营销时，能否将芯片和绝对安全联合到一起，很可惜的是我在之前的几位那里，并没有听到这一点……”
如果陆景川在这里就能清楚的意识到，温暖那神一般的随机应变能力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甚至是竞标公司代表，都把目光转向了前面的席慕之。
一口流畅地道的英文，“引经据典”的同时，加入了不少一看就是临场发挥的元素，这样的人才足以让任何一家公司心动。
以至于他刚从锦盛离开，就有数十家猎头公司第一时间找上了他，给出岗位薪资条件。
这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竞标竞标，标放在那儿了，竞才是关键。
这个“竞”可不单单指的是你在会议室里跟人唇枪舌战，把谈判桌换成酒桌，才是最重要的“竞”。
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席慕之再熟悉不过。
之所以今天上午全部竞标结束而第三天才公布结果，就是为了给所有人暗中操作的机会。
看着眼前必须一样一样读过的各式资料，席慕之少见的有点累。
他想给温暖打个电话。
她那边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吧？
她的胃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又胡闹的出去应酬了？陆景川和陆夫人有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
不在她身边，连及时给她披一件御寒的外套都做不到。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盯了许久，他关了手机。
暖暖，你能不能为我急一急？
等我一觉醒来，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一打通你的电话，迎来的就是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那样的生活，想必会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