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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策先行 姐妹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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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来天,是邓绥入宫之后最忙的日子。

成日里不是选购材料,就是研究菜单。还得对照宫中记档的竹简,查看哪位王爷有什么忌口,哪位妃嫔又不能碰什么食材。

这一场折腾,连裙褂都嫌宽松了些,人瘦了好几圈。

“贵人,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叫人准备了香汤,您泡一泡澡解解乏,早些睡吧。”妥冄到底是细心,生怕主子累坏了。

邓绥一想到在温热的浴桶里舒畅的沐浴,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也好,这些天疲倦,倒是没有什么胃口。今天的事情也都弄的差不多了,只待明日糯米送进宫来,咱们领着婢子们多包些粽子,其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是啊。”思柔放下手里的逐渐:“刘司膳到底是宫里的老人,是是妥帖,处处尽心。奴婢核对了竹简上的记录,和刘司膳所言如出一辙,细微的差别都没有。”

美淑也是点头:“是呢。奴婢也去瞧过她们准备的食材和干货,样样都好。可见刘司膳是尽心在为小姐办事。”

“是啊。”邓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眼看就要端午节了,挨过最忙的这几日,便又是大把清闲的好时候了。你们两个也歇歇吧,妥冄陪我去浴室沐浴。”

“诺。”三个丫头一起应声,个个面带微笑。

才走出门,就看见巩台迎面过来:“贵人长乐未央,安福殿冯美人宫里的杨宫人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求见贵人。”

“那就请她进来吧。”邓绥略微一想:“我在侧殿见她。”

“诺。”巩台连忙退了下去。

妥冄有些奇怪:“杨宫人怎么自己过来了,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等下便知道。”邓绥平静的就着妥冄的手,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木屐踩在砖地上的声音非常好听,那感觉倒也舒畅。

而这份惬意,在见到杨宫人之后,便一扫而光。

“拜见贵人,臣妾冒失前来,唐突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杨颖之急的脸色发青,双眼泛红,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杨姐姐何以如此着急,出什么事了?”邓绥很纳闷的看着她:“姐姐不妨和我说说。”

“求贵人一定要救救我。”杨颖之跪在地上,一时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邓绥看她如此的惊慌,心里有越发不安。“妥冄,你去倒杯热茶过来,给杨姐姐压压惊。”

“诺。”妥冄恭敬的退了下去。

如此,偏殿上就没有旁人了。邓绥又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姐姐不说,我如何能帮?”

杨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凄婉道:“端午节本是个喜庆的节日,也怪臣妾自己不好,非要在这时候逞能。答应了冯美人亲手绣些个香囊,宴席时当做吉物赠予宫中诸位姐妹,以及前来参宴的王妃命妇。本来,臣妾已经绣好了二十多个,可是……可是偏是那么不凑巧……”

越说越吞吐,杨宫人含着泪畏惧的看着邓贵人。她不知道邓贵人到底会不会帮她,却觉得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怎么了?”邓绥不免担忧:“你慢慢说。”

“臣妾一向都会做一些绣活,偷偷让近婢送给时常出宫的奴才变卖。赚点银子贴补宫中开销,也送一些回母家,照顾家中。毕竟臣妾位分低,是根本就没有月例银子的。”说到这里,杨颖之不住的抹泪,难过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可是臣妾的近婢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将要送出宫去的包袱和装有香囊的弄混了。包袱是昨晚送出去了,已经整整一日了。臣妾即便是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绣成这么多的香囊……可是那头,冯美人已经想阴贵人许下承诺,说臣妾一定可以绣好,若此,这件事情办不成,怕是要连冯美人也要跟着受牵连!”

她越说越伤心,泪落如雨。

邓绥听着,心里也不禁担忧:“你先别急,我倒是有个应急的方法。”

“还请贵人赐教。”杨颖之不由得抬起头,眼眸一亮。

“宫中也准备了不少香囊,你且去要一些。奴婢们的手艺固然没有你精巧,你得拿过来加以改良,做的更像样一些。”邓绥心里明白,最好的办法,还是能找回杨颖之之前绣的那些。“这几日膳食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回头我让妥冄她们也帮着做一些。先应应急。”

杨颖之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瞒贵人,还有一事……臣妾不得不再向您求援。冯美人至今还不知道香囊不见的事情,毕竟关乎她的信誉,臣妾不敢贸然相告。可冯美人给臣妾的香花香料,就用来放在香囊里的那些,已经不多了。就算有香囊,也根本就不够装。”

“这样吧。”邓绥想了想:“你把香囊里需要什么花材香料都写下来,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杨颖之不禁动容:“贵人,您当真是心善。臣妾与您相识未深,您竟然如此厚待臣妾,臣妾感激不已。往后臣妾必当为贵人尽心,结草衔环报答贵人大恩。”

“好了,快起来吧。”邓绥上前扶她一把。“时候也不早了,还得辛苦姐姐先将花材的配方写下来,再给我一个香囊的样式,我也好叫人顺便准备。”

“诺。”杨颖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了身子。

妥冄也在这时候返回来,递上了热茶。

“你带杨宫人去偏室,将花材的配方写下来,再吩咐巩台设法去找。”邓绥心想,这会儿怕是不能沐浴了。

杨颖之从怀里摸出一个今天绣成的香囊,递给了邓绥:“贵人,这是臣妾今日所绣,身上也就唯有这一个了。就留给贵人吧。”

“好。”邓绥接过来,少不得宽慰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也不要着急了。总归是还能设法补救的。”

“臣妾明白。”杨颖之感激的又行一礼,才跟着妥冄走了出去。

美淑端着热茶进来,皱眉问道:“小姐为何要帮这杨宫人?到底您与她也没有什么交情。再者,咱们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有怎么有功夫分身去做别的?”

“看她也是怪可怜的。”邓绥不由得叹气:“汉宫的规矩,采女以下的宫嫔,是没有月例银的。非但没有月例,她们还得要干活,做事,说穿了,和奴婢没有什么区别。虽然丝运宫中物件出售乃是不妥,可到底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事情还牵连到了冯美人,何必无端的引出一场风波。”

看着小姐似是下定决心,美淑也就不多说话了。她有种预感,这一次的事情也许不会那么顺利。而越是不顺利,就会有越多人将目光锁定嘉德宫。可能小姐就不会一门心思的想要避宠了吧。“时候不早了,奴婢去给小姐准备香汤。”

“罢了,香汤就免了。你赶紧去拿绸缎和五彩丝线过来,我比照这个香囊做一个。”邓绥揉了揉肿胀的脑仁:“这端午节可还真是个累人的节日。幸亏……”

幸亏这几日皇帝一直是去永乐宫的,没有来添乱,不然她要怎么应对?

夜色深了,邓绥伴着几个丫头在灯下做绣活,这样的情形母家的时候就常有。她从前总是爱看些男子才会看的书。娘说看书可以,但女儿家一定要精通女红,于是每晚,她就和思柔、美淑她们学着绣花。美淑自幼是长在山里的,八岁之前都没摸过针。

可经过娘的调教,如今也是样样做的精致。

想想母家的事情,邓绥禁不住笑了出声。

“小姐,您笑什么呢?”思柔不免好奇:“也说给我们听听啊。”

“想起从前在府上,咱们也是这样点灯熬夜,做绣活。”邓绥笑容温热,瞳仁里映出了跳跃的火光。“那时候才是真的无忧无虑呢。”

同样没有睡的,还有阴凌玥姊妹。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阴凌玥拨弄着手腕子上,一串洁白的羊脂玉珠,挑眉问。

灯火晃得她皮肤细腻,泛着暖暖的橙光,叫人看了就觉得舒心,不忍移开目光。

“姐姐放心,邓氏已经开始做香囊了。”姚嘉儿轻巧的笑了起来。“她倒是够谨慎的,这些日子,把宫里的竹简记档都看了一个遍。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了如指掌。的确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阴凌玥在心里轻嗤了一声,这便叫做厉害了?

“自然,她就是有万般谋算,也纵酒敌不过表姐您。”姚嘉儿少不得吹嘘拍马。“表姐您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端午到底是个大节,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陛下便无颜面对诸王爷。届时,满腔怨气必然得冲着邓氏宣泄。到那个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即便是只有她和姚嘉儿两个人在,阴凌玥也不愿意把什么话都说的这么直白。“许陛下舍不得责罚她呢。”

“表姐您真是多虑了。她已经能入宫这么久了,陛下只去看过她一回。我已经详细打探过了,次日一早,别说是喜帕了,就连止痛汤药都没有准备。陛下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表姐您又何必担忧呢?做不过是她出身不差罢了。”

提到出身,就不免让阴凌玥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姚嘉儿的腹部,皱眉道:“你我也是福薄。入宫伺候了三年,竟然都无所出。这便是最叫人恼火的事情了。周美人、冯美人、廖美人、刘美人都已经诞下了公主。咱们姐妹得蒙圣宠比她们多得多,可为何就是没有动静……”

姚嘉儿不由得脸色一窘:“好好的,表姐怎么想起这些来了?”

“你方才不是提及出身吗?邓氏虽然是邓家的女儿,可母亲也是阴皇后的堂侄女。你说……阴氏一族是不是看着我入宫承宠多年,还没有子嗣,才把她送进宫来的?到底她生下孩子,也是有阴家血统的。”

想到这里,阴凌玥眼眸一紧:“到那个时候,她的身份就要比我贵重了。背后是阴家与邓家两座靠山,膝下又有皇嗣。多好的事情啊。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表姐你说什么呢!”姚嘉儿气得攥紧了拳头:“凭她也配。就算她是阴家与邓家的女儿又如何?想要怀上龙裔,想要成为后宫之主,哼,那也得问过表姐你答不答应。”

“唉。”阴凌玥沮丧的叹了口气:“只怕我没这个本事。”

“表姐您貌若天仙,聪**智,怎么会没这样的本事。而且妹妹我虽然卑微,却也会拼劲权力替表姐分忧,邓贵人绝不是你我的对手。”姚嘉儿想了想,又道:“还有那周美人,上次表姐把她的孩子送回去了,她不是高兴的感恩戴德吗?她就算不是真心实意为表姐办事,也会为了顾全幼子,奋不顾身的。”

“但愿吧。”阴凌玥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怎么没见安固进来回话?陛下今晚,是去了哪里?”

姚嘉儿皱了眉头,不情愿的说:“其实方才给表姐端燕窝过来的时候,莫璃就已经说了。我怕表姐你听了没胃口,所以就没说。陛下,去看廖美人了。”

“又去了德阳殿啊。”阴凌玥算了算,这半个月,陛下断断续续去看了廖美人四次。来自己这里也不过五次。其余的妃嫔处,竟然都没有去过。“嘉儿,你最近是怎么了?”

“我?”姚嘉儿微露出赧色:“我并没怎么啊!”

“那你就想想你应该做点什么。”阴凌玥微微严肃,语气也显得严厉:“近来陛下都没有去看你,你就不为自己考虑吗?今年的选秀虽然说只选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可后宫里添了邓氏和王氏,你若再不用心,只怕来日便是真的要被陛下忘在后脑勺了。”

这话说的姚嘉儿心有戚戚。“表姐教训的是。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陛下了。这几个月,陛下都不曾去我宫里坐坐。”

说到这里,心里的委屈便涌了上来,姚嘉儿咬着唇瓣跪了下去:“还请表姐指点妹妹。这宫里没有恩宠就不能活,妹妹从来不奢望陛下心里能有我,可我总不能就这么枯熬下去。”

“你知道便好。”阴凌玥仔细想了想:“陛下三四个月都没去你那里,你竟然现在才晓得哭。还是好好想想,三四个月之前,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为好。陛下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哪怕对后宫也不会偏私。想必是看在亲眷的份上,才会默不作声。这便是要给你机会自己去认错了。”

“这……我……”姚嘉儿一脸的茫然。

“不急。”阴凌玥幽幽的说:“这些日子,咱们先应对好端午的事情。其余的从长计议也无妨。稍后陛下再来我这里,我会设法问一问缘由。许陛下会明示也未可知。总之,你自己办事谨慎些,别再叫陛下不痛快。至于邓贵人,往后在她面前说话也谨慎些,以免叫人抓住把柄,闹到陛下面前,我未必能护得住你。”

“诺。”姚嘉儿梨花带雨的脸庞充满了感激之色:“幸亏还有表姐您心疼我,不然嘉儿真不知道还能怎么撑下去。”

“你帮着我,我护着你。咱们姐妹无论谁有了子嗣,都是阴家与姚家的指望。”阴凌玥动容道:“若是你我姐妹再不齐心,如何能在这深宫之中站稳脚跟。嘉儿,这偌大的汉宫,我便也只能相信你一个。”

“嘉儿绝不辜负表姐的信任。”姚嘉儿手里捏了一把恨:“谁胆敢阻挡表姐封后,嘉儿便和谁过不去。定要拼尽全力助表姐夺取后宫。只有表姐好,嘉儿才能好。”

阴凌玥暖心而笑:“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

“诺。”姚嘉儿擦干了眼泪,转身退了出去。

莫璃送了她离开,又返回来。“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小姐洗漱就寝吧?”

“我睡不着。”阴凌玥心中烦闷,总觉得力不从心。“我就是怕双管齐下,也撼动不了那位邓贵人。到时候不光是百忙一场,也叫她擦亮了眼睛,恨毒了我们。”

“不会的。”莫璃信誓旦旦的说:“这双管齐下,两件事一同让邓贵人分心。凭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根本不可能把没有变成有,把有变成没有。只是奴婢不明白,这事情贵人为何不告诉姚美人?到底您是怕她……会走漏风声,还是有另外的顾虑?”

阴凌玥抿了抿柔软的唇瓣,笑容冷厉:“她的心思我如何不知道。她不就是想要凭借大树好乘荫么?现在我盛宠风光,她自然千依百顺,百般讨好。可若有来日,莫璃,她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捅我一刀的人。有时候越是亲近,就越得要加倍防着。你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乱咬亲近的人呢!”

“还是小姐设想周到。”莫璃不得不佩服阴贵人这份谋略。“只是,小姐既然信不过她,不妨就一直这么晾着她。宫里有的是能为您分忧的人,何必又要把她留在身边,担这样的风险呢?”

“那是因为,她到底是本贵人的表妹。”阴凌玥慢慢的舒展唇瓣,轻柔的说:“万一哪天我有什么不测,她也是第一个能站出来为我挡刀子的人。且还是最合适为我挡刀子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