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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宣明殿中 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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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刘肇登时就恼了:“廖氏,朕已经赏赐你莫大的脸面,恩准你走出德阳殿。不光是因为你多年来伺候在侧的情分,也是顾念你母家的功劳。可倘若你廖氏敢以功造过,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比较你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陛下息怒。”阴凌月抢在廖卓碧面前开口,朝皇帝端正一拜。

“廖贵人所言的确过分,这都是臣妾昔日没能好好平和后宫纷争造成的局面。但求陛下开恩,看在三公主刘成的面上,就宽恕了廖贵人这一回吧,臣妾一定会设法化解矛盾,使廖贵人平复心情,放下心中的执念。”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所言,绝没有一字不实。”廖卓碧一脸的坚毅:“否则臣妾愿意受到任何惩罚。哪怕是斩首弃市臣妾也甘之如饴。左右,周贵人不是还能做这个见证么!”

“陛下!”邓绥也很想知道,廖卓碧为何要这样说。“臣妾自问没有什么对不住陛下的地方,更不会做出有辱皇家清誉的错事来。但廖贵人既然说的言之凿凿,不如就请陛下传周贵人来当面对质,否则都是空口无凭的话,谁也不会服气。”

刘肇忖眉,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含糊过去。

而这个时候,姚嘉儿却禁不住有些动摇了。她是该帮邓绥呢,还是趁着这个势头,设法让陛下明白,后宫里只要有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在,就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赢。

正在掂量这件事,就看见皇帝眼底一道寒光。

姚嘉儿连忙道:“陛下,臣妾愿意为邓贵人作保,邓贵人善良仁慈,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但求陛下能还邓贵人一个公道,切莫让这些污言秽语,玷污了贵人的清誉。”

冯芷水也在这个时候添油加醋:“陛下,别的不说,臣妾等都知道周贵人的人品,她向来淡泊从容,不争恩宠。且自邓贵人入宫,她一直将邓贵人视作姐妹,一定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含糊其辞,或者污蔑邓贵人。倒不如请她也过来吧问一问吧。如果邓贵人是冤枉的,说清楚反而是好事。”

阴凌月凝眸微微颔首:“陛下,冯贵人的话不错。既然周贵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不如请她来说个明白。也省的事情往坏处去,毕竟众口铄金,流言蜚语最伤人。”

其实刘肇就是想看看宫里这几位有头有脸的女眷,到底是怎么看待邓贵人的。有谁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她,又有谁表面上是人,背地里却藏着害人的主意。所以他迟迟不开口,不表态,目的就是要让她们憋不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无棱,去传周贵人。”刘肇低头不语,静静的看着邓绥:“如皇后所言,流言蜚语,众口铄金,朕不希望后宫再有任何污言秽语。这件事,今日必得要细查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阴凌月听了这话有些心慌。

好像她既很期待解决这件事,又会很担心事情未必如她所愿。

然而眼眸里映出廖氏得意的笑容,她又稍稍安心了一些。谁都不想死,谁都舍不得放开自己手中攥着的权势与地位。熬到今天,才有的荣华,怎么可能就这么撒手不要了。所以廖氏为了自己能活,还能如旧那般风风光光的活着,必然会不顾一切来达到目的。

“陛下宽心,事情一定会解决的。”阴凌月也冲邓绥笑了笑:“邓贵人也千万别担忧,清者自清。”

“多谢皇后娘娘宽慰。”邓绥温润的笑了笑,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担忧起来。方才陛下下旨,让所有的贵人都过来,周姐姐原本就在邀请之列,可是她却并没有过来。又偏偏是这个时候,廖贵人说出这样的话……

周姐姐没有过来,到底是廖贵人的安排,亦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正想得入神,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邓绥的心跟着那脚步声颤抖起来,后脊梁不由得发冷。

果然去而复返的人是无棱,他的脸色并不见好。

邓绥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了,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清晰。

“出什么事情了?”阴凌月瞟了一眼无棱,就觉得不对劲。

“回皇后娘娘的话,周贵人……自缢身亡。”无棱的语气很沉,似是不愿意道出这个消息。“周贵人身边的侍婢萌妙察觉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邓绥身子一晃,险些跌坐在地。

幸亏是近畔的姚嘉儿扶了一把,才勉强支撑着她站稳。“怎么会这样?周姐姐她心善,事事处处都为别人设想,她又不争恩宠,怎么会就这么去了?这背后到底是谁下了狠手,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陛下,臣妾想去看看周姐姐。”邓绥难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丁点血色。她皱紧眉头,眼底流光幽暗的不像样,却带着些许的恳求之意。“陛下,臣妾只是想去看看周姐姐……”

“也……”

“不可。”

也好的好字还没有说出来,廖卓碧就打断了皇帝的话,她知道皇帝是会恩准邓绥过去的。“陛下,周贵人是邓贵人与侍卫私通的人证,臣妾才提及此事,周贵人就被灭口,想来是有人觉得唯独死人才能叫人信赖,才会下这样毒的手。这个时候,除了陛下您亲自过去,臣妾觉得任何人前往都不合适。焉知是不是去抹掉什么痕迹,又或者怕周贵人还有什么暗藏下来的证据……总之,臣妾恳求陛下亲自查问此事,连同刘美人之死一并查处。若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一个人,这样巧合,怕就是巧舌如簧,也没办法解释。”

邓绥猛然转过头,目光如同刀刃一样直直戳进廖贵人眼底。

这样凶猛而透着锋利的目光,惊得廖卓碧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陛下,为证清白,臣妾愿意在这里恭候圣驾,请陛下协同皇后娘娘前往和欢殿查明此事。”邓绥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从齿缝里挤出的怨恨,清晰的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没错,就是怨恨,这种感觉让她心口烧的厉害,真的恨不得杀人!

“陛下,臣妾陪您前去看过再议不迟。”阴凌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的走到皇帝身前。

刘肇与邓绥对视一眼,目光里有安慰的温柔,也不失信赖的沉重。

只是这一眼,这一晃眼的对视,邓绥心里就舒服了许多。

目送帝后出了殿门,姚嘉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是世事无常,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

“世事无常也不及人心反复。”邓绥侧首,扭过脸看着廖卓碧:“从我入宫以来,就知道这后宫的人心未必都是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但是我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更无从害过你,为何你要这样不择手段的陷害我?周贵人,她是何其无辜,怎么就被你这样恣意残酷的陷害,命都丢了!”

“邓贵人,说话要有凭证。”廖卓碧扬起下颌,这时候得意之色已经掩饰去她内心的惶恐不安。“就凭你三言两语,我就成凶手了?这不是很好笑的事情么?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堂堂正正,不怕你恶意诋毁。”

“你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邓绥眸子里的血丝清晰可见,那是她心底难以掩饰的悲伤,更有不可磨灭的愤怒:“廖贵人,原本你不这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你这样做了,那就是自寻死路。今日无论结局如何,你我之间,都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仗。谁有资格送谁上路,你可有把握?”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样的话,廖卓碧心里格外的没有底气。仿佛自己是输定了,那种感觉相当的不好。

她奓着胆子,瞪眼看着邓绥:“后宫之中本来就是这种活法,谁有能耐,说才能走到最后。你以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会迷惑陛下就可以了吗?你以为你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了?你不过是想一个一个的收拾罢了,从皇后开始,慢慢的铲除这后宫里所有碍你眼的人。跟你交好的,你就会把陛下的恩宠分一些给她们。而跟你不好的,你则死死的把住恩宠,分毫不让她们沾染到。只凭这一份本事,你就已经能稳稳当当的夺走别人的女儿,能以新贵人的身份成为众妃嫔之首,仅此于皇后!邓贵人,就这样你还敢说你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么?有些人的存在,本来就已经给别人带去了困扰,比如你!”

原来,在后宫许多人的眼里,她是这样一个人。

邓绥听完这番话,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不愿意独揽恩宠,才会劝陛下去看看别人。周姐姐这么多年来不争恩宠,因而时常被陛下忽略,邓绥知道她一定不开心,才会请陛下去她宫里坐坐。这就是扶持自己人获宠的手段么?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难道真的有她们这些居心吗?

只是觉得很可笑,邓绥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既然根本就没办法周全别人的心思,那不如凡是全凭自己的心。

反正她们说什么都无所谓。

“廖贵人的话,我都听进去了。”邓绥强忍着心里的怨恨,放慢了语调。“事情既然有人做,就一定能查出真相。周姐姐与我感情深厚,这个后宫人人皆知。所以,我不妨把话放在这里,谁害死了周姐姐,我会让她也是同样的下场!”

“你吓唬谁?”廖卓碧冷蔑道:“以为恶人先告状,别人就会怕你了么?邓贵人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后宫的较量,这不过才刚刚开始,有的是时间,我陪着你慢慢来。”

“不是的。”邓绥并不认同这番话:“后宫的纷争早就已经开始了。我没走进这座深宫,就已经存在。而我不过是被卷进这漩涡里面,抽不开身了。廖贵人,咱们还是好好速战速决比较好,剩下的时间,我还要好好的照顾刘美人和周贵人的孩子。”

姚嘉儿淡定看着两个人唇枪舌战,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临行前与邓贵人对视的那一眼,叫她心里很是不安。如果都到了这个时候,陛下还是宁愿相信邓贵人的,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可能就不好办了……

一想到这里,她有些按耐不住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这里是宣明殿。刘美人才刚走。”姚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里充满了愁苦:“好容易熬过了漫长的冬日,熬到春日了,邓贵人你死而复生,逃过一劫,咱们都没来得及高兴,宫里就又出了这样事情。陛下英明,皇后睿智,想必一定能找到真相,咱们就不要再说这些话浪费力气,也搅乱了这里的平静。”

邓绥冲她柔柔颔首,便不再说什么。

廖卓碧却嗤鼻冷笑一声:“八成你是禁足习惯了吧,这里还吵么?有更吵的时候。”

话说完,她身子一拧,吩咐一旁的婢子道:“还不赶紧去端盏茶上来。与人费口舌这么久,喉咙都干了。”

“诺。”那婢子转身退了下去。

也是这个时候,邓绥才发觉,原来殿上还立着几个眼生的婢子。她们都站在柱子附近,亦或者是不显眼的位置。不仔细看,根本就觉不出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跟着伺候。

这就有些奇怪了,皇家的事情,如此不堪的隐秘,怎么会留下几个眼生的婢子跟着伺候呢?即便需要伺候的人,也该是各宫的心腹。这么一想,邓绥不禁纳闷起来。

“你过来。”她所以的指了其中一个丫头。

那丫头得令步子轻快的走过来:“邓贵人有何吩咐。”

“我要一盏莲心茶,降降火。”邓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诺。”那丫头也是乖巧的不行,连忙就退了下去。

“哼,这也要攀比吗?邓贵人就这么喜欢跟别人学?”廖卓碧一脸的鄙夷:“那你怎么你不干脆叫她再给你端一盘果子来啊?这样就显得你比我更高贵些。”

“一盘果子就能显出高贵么?”姚嘉儿学着她的样子,嗤鼻白眼:“你的高贵莫非就是果子衬出来的?”

“你……”廖卓碧被她气得直瞪眼:“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以为你自己能好的了么?你可别忘了,你就是行刺陛下,害陛下险些送命的主谋。当日,陛下被人在邓府外大街上行刺,就连邓贵人的母家都险些收到牵连。你以为如今邓贵人知道真相就能饶过你?还是你以为,陛下会因为你及时献出解药而感激你?”

“这件事情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姚嘉儿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是没有证据,但你觉得皇后娘娘那里,会不会有证据呢?”廖卓碧神秘一笑,便不再说什么,只捧着茶盏笑盈盈的往唇边送。

也是这个时候,邓绥忽然就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猛然走过去,一把打翻了廖氏手里的茶盏。

滚热的茶水,一下烫在了手背上。廖卓碧惊得跳了起来:“邓贵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别太过分了,我警告你,即便你是贵人之首,我也是堂堂的贵人,你若想趁着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在,就来羞辱我,别怪我禀明陛下,请求处置你。”

邓绥沉眉看着被她打碎的茶盏,以及泼洒一地的茶水。心里禁不住在想,皇后会不会对廖卓碧下毒呢?然后再嫁祸是她害死了廖氏。而那个时候,姚贵人很有可能为了自保,而倒戈相向。

“冯贵人呢?”她看似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姚嘉儿忽然就觉出了一点奇怪。“是啊,冯贵人呢?方才陛下和皇后去了和欢殿,并没有叫上冯贵人同行。那个时候,她也和我们一起行礼恭送,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她在不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近来也是疯疯癫癫的了。”廖卓碧余怒未消,一脸的不痛快:“倒是邓贵人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凭什么打翻我的茶盏羞辱我!手都烫红了!”

邓绥接过侍婢递过来的莲心茶,看着廖卓碧:“你不是喜欢胡说八道么,我就让你长点记性。”

果然这话说出口,廖卓碧顿时就火冒三丈。“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让我长记性,你自己怎么不长?没入宫就和清河王纠缠不清,连自己多年侍奉的婢子都被你害死了,你以为用她就能继续替你栓住清河王的心么?陛下仁厚,不愿意计较从前的事情,怎么你入宫了还不知道收敛,竟然还能和低贱的侍卫搅合在一起。邓贵人,你要点脸行不行?”

伴随着说话的动作,姚嘉儿猛然一推,邓绥顺势松手,那盏莲心茶也掉在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字还没出口,姚嘉儿就惊住了。莲心茶的茶水刚溅到之前那一盏,就立刻变了颜色,滋滋的冒着白气。

“有毒!”姚嘉儿惊叫了一声,吓得身子一晃:“怎么活这样,这水里怎么会有毒?”

廖卓碧也是万分惊讶,她没想过要毒死邓绥,而是让她失信与陛下,败于接连的毒计。且之前被邓贵人打翻的那盏茶似乎也不是干干净净的水,难道也有人要害她?

“邓贵人,我可是救了你一回。”她冷着脸,目光里透着不满:“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那不如说我也救了你一回。”邓绥沉冷的看着她:“咱们只是扯平了。周贵人的仇,我可不会忘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