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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天道危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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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禾伯枯瘦的残躯之上,传来嘶哑的苦笑声,“想你天元境的强者,竟然为了我这一域外之人,抛却成见,匆匆合谋,布局如斯。”

他周身包覆严密的甲胄之下,旋即张开多个拳头大小的气孔,丝丝缕缕沸热白气从其中倾泻而出,周身躯壳随后再度内陷收敛,浓缩成一团,眨眼间幻化为一婴孩模样,只得二尺短长,双眸赤红,手中多了一柄半尺长的短匕,上面花纹曲折繁复,不似本界应有。

“孤星,你可愿与我这残躯合体,一同破开此界,获得自由之身?”

身材矮小,看似羸弱的婴孩声音清冽,周身抖落无数残片,彻底挣脱了此间羁绊,他头上的漩涡,此刻已然几近停止旋转,只残存些许涌动。当下,从外界倾泻至此的天道之力,多半混入此界,而距离最近的禾伯,在周遭三位强者的干预下,即便无需炼化,吸纳得到的也极少,但这不妨碍他彻底唤醒蛰伏在体内的力量。

只是,眼下同时应对一众暂时达成同盟的强者,力有未逮,想要逃遁杀出一条生路都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此间被外界天道所侵的事实没有改变,对于场中一众强者,也是不小的扰乱。并且,他几乎可以断定,场中强者大多很难克制自己的欲望,视无主的天道之力于无物。

他的血色双眸之中,旋即映出了在场众人的模样。却见最接近自己的三人,李真龙,迪力玄盈,银星尚且能抵挡住那份甘味的诱惑,而场外诸人,则多半在暗自吸纳无主的天道之力,这个过程无疑会短时间内限制实力的发挥。

“我……”

孤星被点名,面露挣扎之色,作为场中最纯粹的天道,在银星的幻境彻底消散之后,他自然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周遭的变化,外界倾泻至此的天道之力,虽然于他而言炼化不易,但也不无小补,只是眼下并不是吸纳此外物的良机。说起来,他与禾伯本为同一阵营,事前也知道对方来自域外,但盟友终归只是盟友,他从未料想自己,需要成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方能获胜。

自由……他心中呢喃,暗道我苦心孤诣,向往的不就是那份珍贵的自由么?与他合体,同当日被修士所役,又有何分别?

“域外之人,非我族类。”银星不由得提醒了孤星一句。

对,他并非本界修士,而我隐遁多年,向往的并不是那副不属于我的异族皮囊,孤星面上神色愈发坚定,眸中映出了自己被控制奴役的场面,随即被一声冷哼打破。

“即便你精于此道,幻境并不能一直奏效。”禾伯一声冷喝,将陷入幻觉的孤星再度拉回,待他再去看时,附近几名修士,已经趁势围拢过来。

如此这般,那我还不如逃遁升天,孤星登时有了新的算计,他周身随即幻化出无数亮闪闪的光影,原本凝实的身体,倏忽间化作一团浅淡灰雾,与那层层光影纷纷融合,化作数道灰影,向不同方向冲涌逃逸而去。

数名强者身形随之消散无迹,孤星逃遁,场中除却围拢禾伯的三人,短时间竟只剩下宝妆成和马致远,以及一旁疗伤,还未来得及逃遁的敕力万源。

这样也好,效果几乎是一样的。

禾伯瞥了一眼隐隐停在圈外的敕力万源,心中微定,眼角余光停留在场中唯一的女修宝妆成身上,见她面色淡然,并未对周围散乱的天道之力做出任何响应,心中惊讶,暗道此獠竟然有如此定力,倒也是一个人物。

嗯?

不对,她的真身竟已经不在此处。

…………

力宗,改名“紫云城”不久的拓源城。

城主府后山,立于绝壁之上的密室中,紫苏真君正端详着一处小型的阵法,虽然只有数尺丈方,但此阵布置极为微妙,唯有此陆的炼器和阵法宗师“长汀君”张天漠,方可设计出来。

此物也代表了双方的初次合作,当然,在回归此界之前,自己与长汀君的师祖,并非没有任何交集,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又隔了辈分,生疏了许多。

蔡求真。

她心中默念了这名“长汀君”子弟的名号,从其独自负责按图布置此阵的前后来看,此獠也是天赋卓绝之辈,可惜无缘招揽。

修为低了些,原本她以为可凭此为突破口,去降伏此人,结果却碰了灰。至于用姻亲招揽的手段,固然下作,但她也差人暗自尝试了。

“我和江枫朋友一场,怎么可能碰他的女人。”

手下的回报着实让她一惊,未料想萧明真和江枫的隐秘旧事,蔡求真竟然知晓。

哼,江枫小儿,如今不知所踪,竟坏我大事。她心中轻叹,暗自又记了江枫一功。

叮!

一声清脆的鸣音,她金光萦绕的瞳中随即现出了阵中的模样,那象征雷兽的石像,忽然松动了少许,轻轻震颤。

嗯?竟然有人动了雷兽的念头?

视此物为未来囊中之物的她眉头轻皱,随即消解,暗道那位神秘存在布置的封印,即便经历时光侵蚀,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被破解,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然而空中一缕微不可查的气息,随即引发的她的注意。

竟是天道之力。

她身形骤然消散,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

雷云之地,不知名的角落,江枫仍在安心蛰伏,宛若老僧入定,了无气息。

忽然,他周身泛起阵阵莫名的燥热,纵使奋力安心平复,也挥之不去,仿若有诡异的物事想要侵入体内。

心魔入侵?

可我为了安稳起见,并没有利用此间隙修炼,甚至没有动用体内灵力,念头急转,他从蛰伏中猛然醒转,却见古宝“永恒之塔”忽然不受掌控的脱体而出,悬停在狭窄逼仄的空间之上,熠熠发光,与此同时,腹中涌起莫名的饥饿感。

他从未有这种感觉,那感觉来得如此强烈,如此真切,恰如记忆深处,自己初踏仙门未久,还未摆脱凡人五谷之欲,正饥肠辘辘时,一整桌凡俗美味忽然呈于眼前,那种登时要大快朵颐,吞掉所有的那份渴望。

你怎么了?

辉光掩映下,江枫尝试与古宝“永恒之塔”沟通,却只得到浅淡的回应,这在古宝复原之后,尚属首次。

它似乎受到了某种蛊惑。

感同身受,江枫体味到周遭各处,正存在丝丝缕缕,浅淡却无形的,有利于古宝提升的暗能,只是他修为尚浅,无缘触碰亲尝。既如此,他登时有了明悟,这对于古宝的确是份机缘,但它如此明晃晃的出现,也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如此这般,便危险了……

思忖间,头上那原本深沉的厚重黄土,忽然簌簌作响,整处空间,都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一时间尘灰飞扬,沙砾乱溅,容身之处不复安宁。

不好!他旋即侦测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透过层层厚土,锁定了自己。

果然还是暴露了。体表黑石猝然浮现,他强行拽住古宝“永恒之塔”,不顾手上针芒般的刺痛,直接向侧方冲去。

黑石飞快旋转,尽管很快,快到倾尽全力,但似乎受到了古宝“永恒之塔”异常状态的影响,效果大不如前。仓促间,他只得前行百丈,身后那无形的力量便已追至。

可惜了。

脚下的那诡异石板并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否则继续深入地下,逃生机会或许更多。那锁定自己的力量,并非自己能够对抗的,他一早便有这等明悟。

“哪里去!”

凌空响起一声娇喝,江枫只感觉身形为之一滞,只在一瞬间,头上所有遮挡被尽皆扫除,如同被扯掉兜帽,再无半点晦暗。

再去看时,天光固然几近黯灭,但左近仍旧辨得分明,凌空而立之人,不是先前的鲸海强者宝妆成,更是何人?

她怎么追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和一众强者纠缠么?

自己冒险打开两陆之间的传送,众人至少应该为争夺孤星,以及与之相伴的莫名势力而战,纵然我身怀异宝,但也属天道末流,相比孤星,不可相提并论。

师父他老人家不给力啊,江枫心中暗自腹诽,竟然被此等高手趁机跑了,而且缀上了自己,此等绝境,如之奈何?

“前辈,你我何怨,为何要打扰我的清修?”

“少废话!我可没空和你拖时间。”未料想宝妆成可不吃这一套,信手临空一摄,便有千百道血红丝线,从其只着寸缕的小臂间径直穿出,直奔江枫头上悬停的古宝“永恒之塔”缠来。

江枫自知无力抵挡,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原本还可以依仗符宝“清风无影”离开,可惜为了隐藏灵力波动,祭炼还差一筹,况且古宝“永恒之塔”脱体,除非弃了此物独自逃遁,但此物又已然与自己血气相连,放弃几乎也是自寻死路。

心如电转,逐一排查趁手之物却不得,实际上,在蛰伏期间,他已将储物袋细细的翻了个遍,手上能应付同阶修士之物不少,但当下独自面对天级修士,并不是宝物符箓可以补拙的。

他甚至怀疑,即便有符宝“清风无影”在,也不一定能从真正的天级修士手中逃脱。

“前辈手下留情,我是许福宁的弟子。”江枫决定把便宜师父搬出来。

“许福宁又是何人?”

话音未落,江枫只感到古宝被捆缚的更紧,识海随之被此惊变扰动,若被巨棒奋力搅动一般,头痛欲裂,原本还受掌控的灵力顿时纷乱如麻。

师父您老人家这么不靠谱么,都没有报上名号么,江枫来不及抱怨,随口又应和了一句,“前辈好商量,这样用蛮力,即便得到古宝也是碎片!”

“嗯?”

此番捆缚倒是松了少许。

“快说,否则便死!”宝妆成并未彻底放开束缚,那血红丝线反而趁机绕了一大圈,将江枫的去路尽数封死,而对他脚下的青石,反而避开了。

咦?她多半知道此物的奥妙,也对,作为鲸海群岛的一流强者,她自是知道雷云之地秘辛的,“前辈,请问我脚下之物,到底有何来历?”

“说古宝的事!”宝妆成未做理会。

“前辈如果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自愿献上古宝,倘若强行分离,对于此古宝来讲,也是不小的损伤。”见宝妆成不上钩,江枫只得信口胡说,实际上,他心中有些计较,知道强取古宝多半无妨,即便有损伤,对于宝妆成这样的强者而言,修复也是容易办到的事。但他根本不敢细想,生怕对方有读心的本事。

“我倒要试试!”

凌空又是一声轻笑,此番古宝被缚得更紧,巨痛如潮,筋脉欲断,江枫不由得松了手中古宝,连连后退,却见古宝迎风一震,周遭泛起层层金色涟漪,将左近丝线尽数荡开,几番往复,丝线竟无法建功,但古宝也未能彻底挣脱。

“果然在说瞎话,你根本没有彻底掌控此宝!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些伶牙俐齿,负心薄幸之徒!”

伶牙俐齿也就算了,后面的“负心薄幸”又是什么,而且为何连师父许福宁一同骂,您之前不是说不认识他老人家么?敢情说的都是气话,前辈您似乎故事很多啊,江枫一惊,暗自心中腹诽,随之却感到脚踝间一抹刺痛,却有数缕赤红丝线,已经缠上了自己。

分而击之?

他登时有了明悟,急忙腾挪躲闪,想要挣脱,那丝线却挥之不去,即便连续催动金光符也是无用,而这手段只是对方分心所致,并没有用尽全力,毕竟对方想要得到古宝,而不是自己这无用之身。

忽然,他袍服之下,隐蔽之处,一处不甚明显,如同脏污的黑斑,腾起一团灰蒙蒙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