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尧？
琴徵羽咀嚼了好几遍这个名字，越念越满意。
连同小腹的阵痛，也已经好了一些。
“依尊上所言，我很喜欢帝尧这个名字。”她牵扯起嘴角，轻笑起来。
九黎低头，只见点漆如宝石的黑瞳之中，渐生繁星，映着她格外苍白的脸，出奇得漂亮。
“安心，本尊必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他不忘安抚她。
片刻后宅门在望，九黎稍稍松了口气。
他将琴徵羽送回屋，好在见势不对，金聿和木杏早已经回来了。
“找稳婆来。”九黎绷着冷脸，边吩咐边又往琴徵羽嘴里塞了几枚糖丸子。
琴徵羽倒抽了口冷气，阵痛越来越厉害。
她将软剑塞给九黎，一双明眸火勺火勺地望着他：“尊上，不要离开我太久好吗？”
九黎心头轻颤，抿着唇点了点头：“不走，保管你什么时候都能看到本尊。”
他说着，木杏匆匆将起先就安排好的稳婆找回来，帮衬着开始给琴徵羽接生。
九黎复又拿出其他一些药丸子，皱着眉头叮嘱木杏：“半个时辰喂一颗，最后要生的时候，一刻钟一颗。”
木杏赶紧应下，不敢怠慢。
琴徵羽肚里是尊上的子嗣，也就是她未来的小主子，她再对琴徵羽有微末意见，也不会再者关头坏事。
“尊上放心，属下会一直盯着。”木杏道。
九黎深深地看了眼琴徵羽，随后在她的目光里出了房间。
宅院外头，火铳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金聿一剑砍落其中一人的脑袋，得空回禀：“尊上，有活死人源源不断攻过来，只怕守不了多久。”
这回来京城，本着低调行事，九黎根本就没带几个人，他此前还借用了金聿的身份。
他眉头越皱越深：“没有援兵？”
金聿摇头，表情不太好：“大部分可靠的金吾卫如今需要护卫皇宫，还有一些重要的亲王勋贵也要保护，故而没有援兵过来。”
九黎眼梢蔓延出嘲讽：“这就是她心念念护卫的大夏皇族。”
不到生死关头，又岂能看出真心假意。
“尊上，待小主人诞下，就出京城吧。”金聿建议道。
九黎点了点头：“护卫好。”
金聿应喏一声，又投身进杀戮之中。
九黎背着手，他看着不远处映照亮半个天际的烟火，忽的伸出了右手。
他的右手腕，素白微凉，袖口滑落，手腕处露出一道血痕来。
那血痕颇深，没有愈合，但却不流血了。
九黎面无表情，他指尖抠进血痕里，挤弄出鲜血。
这样做的时候，他脸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
猩红的鲜血啪嗒啪嗒落下来，浸染在白玉阼阶上，溅开朵朵红梅模样。
不过几息的功夫，他脚边的鲜血就积成一小滩。
九黎按住手腕伤口，确定不流血了，他拿染血的指腹往唇间一抹。
最后闭眼，薄唇嗫嚅几个听不懂的字音。
随着字音飘散出去，那小滩的鲜血竟是像活物一样，水银一般地流动起来。
“结。”九黎落下一字。
那鲜血飞快延展成丝线，绕着房间一圈，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薄幕。
接着，那薄暮晃动两下，如水波一样，又隐没不见。
完成这番动作，九黎的脸越发惨白。
他摇晃了几下，差点没跌倒。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但到底还是有点作用，有这血幕在暗中护着，哪个活死人都冲不进去，琴徵羽可以安安全全地生产。
休息片刻，九黎出了院门，经过金聿旁边道：“本尊先去南门，等她甫一生产完，你和木杏就带人来南门，京中任何人事都不用管，当先出京城。”
他看了看黝黑的天际，空气中尽是烟火和血腥味。
这个时候的京城，总让他生出一星半点地不安来。
金聿面有犹豫：“尊上，不若属下去南门，您陪着……”
九黎摆手：“这一遭和靡音有关，本尊在此，太过引她注意，恐生变数。”
所以，他要把靡音的注意力引开，给琴徵羽留的时间。
话罢，他顿了顿又说：“你去预备个假人，穿上她的衣裳，系上披风。”
闻言，金聿一下就明白了，尊上是要抱着假人去南门，调虎离山。
金聿匆匆去忙活，半刻钟不到，他腋下夹着个穿了琴徵羽衣裳的稻草人来。
那稻草人身形和琴徵羽一般无二，脑袋上还拢着宽大的帽檐，根本看不清脸，肚子还大大的，足以以假乱真。
九黎很满意，他抱着假人，轻飘飘地就蹿进夜色里，直接往南门去。
*****
此时的楚府，曾经的摄政王府。
身着白底绿萼梅裙裾的靡音，站在红漆大门口。
她拢着鸭蛋青的薄披风，夜风徐徐，就将披风吹拂地飞扬而起。
她眯眼眺望远处，视野之中，烟火缭绕，腥味满地，并挟裹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就仿佛是狼入羊群，围猎着四周，逃跑无门。
她翘起嘴角，轻声笑起来：“多美的夜景，多动人的哀嚎，很好听对不对？”
站在她身边的，是银灰色锦衣的楚西祠。
他面容冷漠，伫立不动。
靡音并不需要他回答：“今晚过后，你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心想事成，你高兴吗？”
“并不。”楚西祠答道。
靡音扬眉：“整个大夏都是你的，四国使节也成为你的人质，你还想要什么？”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什么，纤细指尖一点唇珠：“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还想要琴徵羽。”
她说着，敛着耳鬓细发：“不如这样，你将琴徵羽的孩子抢来给我，我给你一个忘却前尘，天真懵懂的琴徵羽如何？”
似乎怕楚西祠不动心，她还补充道：“这样的女人啊，就是一张白纸，你想往上面画什么都可以，她就只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死，一辈子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楚西祠摩挲夜剑剑柄的指尖一顿：“我不想要活死人。”
“呵，”靡音笑了，“怎么会是活死人呢，素银已经孵化出凤凰蛊了，凤凰蛊能让人真正的死而复生，复生的活人，忘却前尘宛如新生。”
“你，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