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密林中，本是多矮丛和青藤，虬结着遮挡视线，即便距离不远，都不好看的清楚。
“啊，尔等岂敢？”一声惨叫伴随怒喝，声若雷霆，从丛丛青藤后传出来。
再是刀剑相接的声音，跟着温热的鲜血飞溅，将树叶和灌丛都染成了猩红色。
跟着，就是被砍断的头颅滚了出来。
金聿本能地上前半步，将琴徵羽挡在了身后。
准备离开的楚西祠，也是顿住了脚步，看向这边。
下一瞬，两道身影厮杀着蹿了出来，跟随其后的，是各自的护卫。
这两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北周的九皇子和南周的季炎将军。
只见两人似乎杀红了眼，一路打过来，根本不看四周是何种情况。
各自的护卫，亦是杀的酣畅淋漓，仿佛对方就是自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方才罢手。
琴徵羽皱眉，两周关系复杂，素来都是不死不休，可若有他国侵犯，两周又能调转矛头，一致对外。
可以说，是典型的对方只能我自个欺负，要是有外力掺和，两周联手比谁都团结。
可此时，九皇子和季炎杀的像没了理智一般。
“不对，”金聿忽然道，“看那人。”
琴徵羽寻迹看去，只见有名护卫，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子，背后穿前月匈，分明死得透透的。
然而一刻钟后，那护卫竟然摇晃蹒跚地爬了起来，还趁着没人注意，捡起死人堆里的刀，冲上去继续杀人。
死人复活，诡异又让人毛骨悚然。
金聿看了眼琴徵羽的肚子，当机立断：“走。”
话音甫落，季炎和九皇子注意到了场中四人，忽的围拢过来，拔刀就上。
“嗡”琴弦震动，音波浩渺。
“叮咚咚”如同水波荡漾，无形的琴声以琴徵羽为中心，飞快扩散出去。
众人听闻琴声，皆是齐齐一滞。
金聿手腕剑花，干脆利落率先挑了季炎的长枪。
至于北周九皇子，楚西祠那边亦也出手，夜剑乌拉，锋锐剑尖刺在九皇子刀身，力道大的另九皇子手一软。
“铛”的一声，刀落地了。
季炎和九皇子，方如梦初醒一般，愣愣看着几人。
其他护卫却是没停手，还在奋力搏杀。
季炎和九皇子对视一眼，齐喝道：“住手！”
然而，却是根本没人听令，众护卫依旧杀得眼红。
季炎怒了，一拳头砸过去，将身边最近的护卫砸飞出去。
那护卫被砸的五脏六腑都碎了，咳嗽着吐出肉沫，可摇晃着爬起来后，继续拿着刀冲季炎杀过来。
季炎和九皇子皆大惊。
金聿收剑：“都是一堆死人。”
琴徵羽微微思量，春风十指絮絮拨弄琴弦。
摇光琴弦颤动，舒缓轻快的调子从她指尖弹奏出来，跃入林间，在细碎鎏金上跌宕起舞。
又如三月初春的芬芳和生机，冬雪消融，溪流叮咚，浸人心脾的慵懒犯上来，催着人春困一场。
这是一曲《眠春》，是琴徵羽在十二岁那年的初春踏青有感所作。
后来她嫌这曲子太过绵软清新，不合她风格，故而鲜少弹奏。
如今这场景，一曲《眠春》却是恰如其分。
在第三节调子时，曲风转沉，像是春日明媚过后，进入了无比舒适的夜晚，听着虫鸣合声，正好安眠。
此时，场中一众护卫，各个动作迟缓起来。
“噗通”有一人坚持不住，刀从手里滑落，栽倒在地。
有一就有二，很快接二连三的，众人护卫相继倒地。
待场中无一护卫站立之时，众人松了口气。
季炎眉头紧锁，他小心翼翼上前，挨个检查，不得不承认：“都死了……”
九皇子惊骇莫名，脸色惨白，手止不住地发抖。
他惊惧地舌忝了舌忝嘴唇，看向琴徵羽问：“这……这是如何一回事？”
琴徵羽收了琴：“你们是如何打起来的？”
九皇子捂着脑袋，努力回想：“有一只银狐，我和季炎将军争了起来，随后就那么打起来了。”
至于，自个的护卫是何时死的，又是何时这样诡异地“复活”了，却是全然没察觉。
季炎面色凝重，谨慎开口道：“我曾听闻麾下将士说，曾在沙场上见过身穿玄色大氅的牛头马面，但凡是牛头马面经过的地方，死尸就会站起来，跟着他们走。”
他起身，擦了擦手：“后来，每次打扫沙场，我都让人多清点几次死尸……”
说到这，他没有在说了，而是看着琴徵羽几人。
琴徵羽正要问，金聿冷嗤一声接口道：“是不是每一次都少则几十，多则几百的死尸不见了？”
季炎点头：“对，而且不见的，还全都是军中身强力壮之辈。”
九皇子被吓的已经快站不稳了：“那……那是真的有牛头马面？”
琴徵羽暗自摇头，这等无稽之谈，若非亲眼所见，不然她是不会信的。
金聿却是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一声道：“楚狗，你先前想要公输颢的脑袋，莫不然你能召出牛头马面不成？”
楚西祠眼皮一跳，迎着金聿审视的目光，他面容冷漠的道：“休要污蔑本王，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
话罢，夜剑入鞘，他转身就要走。
“铿”剑芒闪烁，斜擦着楚西祠面颊而过。
“你若不知，那你的左手是如何一回事？”金聿不依不饶。
听闻这话，琴徵羽看向了楚西祠的左手腕。
这一看，她脸上就带出讶然。
她当初，是亲手将楚西祠的左手给断了的，后来素银又用蛊虫续接。
可这会看去，那手腕毫无疤痕，也没有蛊虫的痕迹，分明就和未断之前一模一样。
楚西祠一身怒意磅礴：“你要想死，本王奉陪到底。”
“来，弄不死你，我不姓金。”金聿挑着长剑，嚣张又倨傲。
琴徵羽连忙拦住金聿：“莫要跟他多费唇舌，此事蹊跷，谨慎为好。”
金聿看了看琴徵羽，又盯着她肚皮看了几眼，竟是车欠和了眼神：“可，我听你这一次，省的让这些污秽的东西惹上我们家小孩儿。”
那口吻，真是酸的人倒牙。
【作者题外话】：小九子：本尊本来就不姓金，蠢货，连这话都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