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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碧海蓝天夜夜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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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香燃完了一盘,故事才讲到一半。

“原来,这才,是嫦,娥奔,月的,完整,版啊!”纸鹤一副恍然大悟状,原来民间流传的传说都是道听途说,纸鹤意犹未尽,立马追问道,“然后,呢?”

嫦娥睁开刚才因激动而闭上的眼,看向玖笙,欲言又止。

玖笙察觉到,嫦娥在提及后羿和过往的苦难时,神色十分平静,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有在提及阿雪和那个布衣少年吴刚时,银月般的眼睛里才有会波澜起伏。

“或许,我已经猜到你为谁而来了,”玖笙一句话便打消了嫦娥的顾虑,“不论你想做的事,是否符合传统标准,我都会帮你。‘重来’是实现愿望的地方,前提是你坦诚心声,真心交换。”

“诚如我开头所说,我后悔了……”嫦娥的眉宇间又爬满忧愁,“为了我的逃避,我的胆小懦弱而后悔……”

嫦娥飞上月亮,成为了守护月光的月神,终日独居广寒宫,与星辰为伴。

但在清冷和孤寂打败嫦娥之前,一个布衣少年和一只玉兔精来到了月亮。

少年正是吴刚,他通过千辛万苦终于寻找到了飞上月亮的方法,前来陪伴他念念难忘的女神嫦娥,但命运总是不舍得眷顾这类毫无背景的穷小子,总是在他们追求爱情的道路上设置诸多障碍和坎坷,仿佛只有历经苦难和痛苦才能证明他们的爱是真心的。

原来吴刚来到月亮的消息,被后羿得知,后羿醋意大发,怒气横生,他背着弓箭,骑着战马,跑到蓬莱仙岛天伸处一阵大闹,指责天神教女不严,与人私通,让他蒙受四界耻笑。天神不分青红皂白,去神界告状,威逼利诱,让掌管人事变动的神仙,必须不能让吴刚上月亮。

但月亮虽属神界管辖范围,却实属月神所管,神界阻拦吴刚不及,不得已间给吴刚下了个诅咒——吴刚必须斩断月桂亭外的一棵粗若十人环抱高达五百丈的月桂树,方才能与嫦娥相会。

老实的吴刚怀着坚定的信念,终日在月桂亭外与那棵月桂树做斗争。

他砍啊砍,砍啊砍,从冬天到夏天,从春天到秋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眼看快要将树砍断,却突然只见嫦娥在一旁,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吴刚分神去看嫦娥,却见身旁除了漫天的星辰,什么也没有。

吴刚回神一看,快要砍断的月桂树重新愈合了,依旧粗若十人环抱,笔直地立在清冷的月桂亭前,像是从未被砍过一样。自此以后,每当吴刚快要砍断桂树时,嫦娥就会出现在他的身旁,吴刚只要停下斧头,望她一眼,大树便会重新愈合,恢复最初的样子。

吴刚也发现这只是一个幻象,来迷惑他,让他无法打破诅咒的幻象,但每次当桂树将要砍断时,这个幻象都会出现,如果吴刚不去看她,便心如焚烧,就像是要将嫦娥的身影彻底从他的心底消除一样心痛如焚。

一想到嫦娥,吴刚手中的斧头就再也挥不下去了,就这样,月桂树好了又砍,砍了又好,始终不曾砍断过。

为防止其中突生变故,神仙特地安插了玉兔精到嫦娥身边,明曰陪伴,实则监视,让两人没有任何机会发展。

此计可真是费尽心机,虽然玉兔后被吴刚的痴情所感动,反过来帮助这对可怜人,但吴刚一直深陷其中,并未发觉。

而嫦娥虽知吴刚的情意,却碍于蓬莱岛的名声以及前尘往事中的痛苦经历,不敢坦然接受。

这样,年复一年,吴刚累了就睡在月桂亭,醒了就不停地砍,但怎么也砍不断这棵又粗又高的大树。只有在每年八月十六那天,吴刚会歇息半天,他会摘下月桂树上的一片叶子,让夜风从月亮上带到地面上,化成金银珠宝,落在他尚在人间的奶奶的枕头前。

也只有这一天,吴刚会特别想念他在人间的奶奶,也只有这一天,他的相思会有片刻动摇,为他的自私选择而愧疚伤心。但其余的所有时间,吴刚都在为他的爱情,为他的月神而挥动斧头,无怨无悔。

有时,嫦娥也会带着玉兔一起走出清冷的广寒宫,到月桂亭前散步,虽然大多时候,嫦娥只是在亭前瞧上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吴刚已觉得是恩赐,是幸运。

但偶尔有那么一天,嫦娥瞧他砍得辛苦,竟远远地同他说了句话。

“歇一歇再砍吧……”

那是吴刚最幸福的时刻,没有之一,哪怕嫦娥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就在嫦娥渐渐习惯这样平淡的生活和陪伴后,一场意外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平静。

一日,吴刚突然砍断了月桂树,然后彻底消失在月宫之外。嫦娥和玉兔找遍了整个月亮,都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在断掉的月桂树下,嫦娥找到了那把吴刚日日都握在手中的斧头,看着那把连斧柄都锃亮发光的斧头,嫦娥突然陷入了一阵心慌意乱之中。

在广寒宫的琴架前,她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第一次面对真正的自己。

那把锋利斧头闪出的亮光,像极了吴刚对她的情意,干净明了,坚定不移。

但她呢?在享受着他的关注、他的付出、他的爱慕的同时,却又一味逃避,一味退让,像害怕承担未知恶意的胆小鬼。

这样自私的她,凭什么得到他最纯粹的爱?

所以,他选择离开,选择放弃她?

是啊,他是对的,如果自己是他,只怕早就离开了,离开这个自私又胆小的女人,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但为什么她会心痛呢?一想到他离开了,他彻底放弃了自己,嫦娥就像是心被掏了一个大洞,怎么也填不满,风一灌过,火辣辣的痛,痛得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划过手腕,滴下鲜红的血,伤口扯着神经蔓延出揪心的痛,但都比不上失去他的万分之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