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效率果然高，慕老板刚点燃的灵光符还没烧完，印着冥界标志的马车“嘶”一声出现在街头。
这一次，再没有半点磕绊，两人顺利地回到了现实世界，“重来”门口。
然而这一次，走进“重来”的客人由黑白无常变成了老阎王等三人。
玖笙拿出上等的普洱招待老阎王，立在两旁的黑白无常只能干看着，可劲咽口水。
“小阎王的病症，我基本已经能够确诊了。盖因其童年时，突遇至亲亡故，一时不敢面对，加上当时情景着实有几分诡异，故而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一看到，与那天相似的景象，便会下意识地联想到至亲猝死之痛，所以才会害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就算是翠竹和纸风车这类触景伤情之物，小阎王应该也异常排斥，恨不得一辈子不要再碰触。对吗？”
“姑娘果然妙手仁心，小女病症，正如姑娘所言，丝毫不差。不知姑娘可有良方？”
“倒也不难，小阎王心中的鬼影，原本就是阁下，若取阁下的一魄，用做药引，再辅以……”
“不可！”
“万万不可！”
没想到，黑白无常齐齐打断玖笙。
“姑娘见谅，”白无常谢必安难得地严肃一回，“阎王的魂魄之中，除去魂魄本身的力量，还蕴含着十殿阎罗的至高鬼力，是管理冥界的必备力量。除非小阎王愿意继任，否则，绝不可削弱现任阎王鬼力，以免引发冥界**！”
“但若想根治小阎王恐惧之症，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玖笙心中默默感叹，阎王也是不好当，这点自由都没有，难怪小阎王死活不肯接任。
本以为老阎王会争辩点什么，没想到，他只是道谢，之后就带着黑白无常默默走了。
“这算什么嘛？好不容易找到方法，又瞻前顾后不肯用！”
自从噩梦归来，玖笙对慕老板不由亲近了几分，连带说话都热络了，不似以往那么冷漠。
慕老板对于这个变化，甚是欢喜，他摇着折扇，笑眯眯道，“我打赌，不出午夜，他一定会回来。”
两人互相打量彼此布满鬼爪印和破洞的衣裳，不由相视一笑。
果然，午夜的香柱还没燃尽，门口的风铃早已呼啦啦响个不停，老阎王的鬼影安静地坐在白天同样的位置上。
“请你们务必帮我，炼制出可以治好我女儿的药。”
“可是冥界那边如何交待？”
慕老板摇着折扇直接了当地问道。
老阎王叹了口气，似下了天大的决心，“一千年前，为了冥界，为了正义和公平，我已经失去了我的挚爱，这一次，我只想明明白白，做一回自己，做一位父亲。”
签着老阎王笔迹的布帛，连同那缕蕴含鬼力的魂魄，在水晶炉里不断地跳动，终于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瞬间聚拢，浓缩成一枚纯粹得发亮的水滴。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看着那道白光，玖笙突然开口道。
慕老板隔着水晶炉敲了一下水滴，安慰道：“可能只是因为这里又是一个饱含悲伤的故事吧，别想太多，此事总算是了了。”
说着慕老板打了个哈欠，玖笙笑道，“累一天了，你也该回去，早点休息了，我就不送了，晚安！”
玖笙全然不顾慕老板的抗议，将其推出门外。
老阎王装好那个翠绿色玻璃瓶，静悄悄地离开医馆，昏暗灯光下的背影，似乎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沧桑。
老阎王连夜带着那瓶良药，找到正在大漠看星星的小阎王，想让她喝下良药，可惜小阎王并不领情。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不会再回去，当那个什么破阎王。我答应过娘亲，与你好好相处，我也尽力了。现在，我只想自由自在，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儿。其他事，免谈。”
说完，三下五除二，收起行囊，准备闪人。
“那你为何还要执意去救那个即将死去的小孩？你明明很害怕。”
“你跟踪我？哼，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管手管脚……尤其是你……我讨厌你……”小阎王的眼里似陡然升起两簇小火团，纤细的拳头捏得嘎吱响。
老阎王不以为忤，反而掀起衣摆在沙地上坐了下来。
“你也坐，让咱爷俩好好说说话。”
老阎王拍拍他身侧的沙地，发出诚挚的邀请。
小阎王狐疑地看着他，终于选择坐了下来，不过在离着她爹三尺远的地方。
“身为一个父亲，我从来算不上称职，甚至很少关心你。尤其是你娘去世后，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你。因为你和她实在长得太像，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过去……”
“上天垂怜，你终于顺利地长大了，而且还这般优秀，连冥界那几个老头子都怕你怕得要命，呵，真好，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我终于可以给你娘一个交代了……”
“可是，我没想到你心里原来从未放下……孩子……是时候放下了！”
小阎王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他说，连姿势都没变过。
老阎王将翠绿玻璃瓶轻轻地放到两人中间的沙地上，叹息一声。
“其实我从未想过，让你做任何违背自我的事，我唯一想看到的，是一个自由快乐的你。责任和担当，就让一切在我这里结束吧。做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孩子！”
看着老阎王的鬼影消失在沙漠的星空之中，小阎王的心中划过一丝动容。
她紧握玻璃瓶的手指，因动容而颤抖。
“谢谢你，父亲。”苍鹰在心里默念。
谁也都没有想到，那个星空之中的鬼影，是老阎王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个背影。
而小阎王也没有想到这句“谢谢”，竟是她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真心话。
送完药后，老阎王摩天并未立即回到阴司十殿，而是不自觉地走到了那个竹林深处的小院门口，他心中那缕对爱人从未停歇的思念带他走到了这里。
摩天半跪在院中的木椅前，手搭在扶手上，深情凝望着虚空，低声道，“阿芷，凡儿长大了，你可以安心地去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还想再任性一回……因为……我真的好想你，阿芷……”
突然，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隔着十里的竹林，清晰地传了进来。
“出来吧，摩天，本尊成全你！”
【作者题外话】：话唠我又来了~~~闲来无事，来唠嗑呗，呼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