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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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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悠悠而逝,已经过了三万年,但是天界之人,都忘不了,三万年前,那场旷古盛大的生死别离。

有女子美颜如玉,却终是随风而逝。

有男子宛如神明,却终是行迹消失于六界。

有仙子下凡,曾路过下界。

有人看见,三千桃花,一派嫣红。

传说,每一个月光如水的深夜,每一个晨光熹微的黎明,每一个飞鸟还朝的黄昏,都有一个男子,白衣胜雪,站在三千桃花的灼灼风华里,低头,细细摩擦着指间的一串相思豆,如同抚摸最心爱的恋人。

那红豆已经磨得光滑圆润,甚至连边角都被磨平。

三千桃花,及不上男子的倾世风华。

可男子面上的冷清,却胜似天山飞雪。

有人说,那男子是仙,因为他的面容,亘古不变,三千桃花,从春至冬,从未歇。

没有人知道那个男子会待到什么时候,会待多久。

但这个传说便一直流传了下来,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亘古不绝。

“痴儿,痴儿。”这是佛祖的声音。

这里是天外天,有远古的妖魔和永世的戾气,从未踏入过任何人,即便是佛祖,也不会真身来此。

可那日,一位男子走进了浮图塔,在暗黑的光影中掀起一片白浪。

“你是谁?”

他听见我的声音后慢慢转过身来:“我能带你走吗?”戾气将他元气尽伤,他虚弱至极,可他的声音是我听过最清润的声线。

“好。”

浮图塔里没有时间,有的只是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天长日久,被囚的妖魔非疯即傻,渐渐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从我有记忆之时就被困在浮图塔里,我在这里一天天长大,手心里也莫名长出金色的花纹,生动得几乎呼之欲出,我固执地以为我跟这里所有的生灵都不一样,我一定不会就这样在塔内老去死去。

果然,我遇见了他。

他为我蒙上一条黑布带,然后真的牵着我一步步离开了浮图塔,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塔外之人的手心是暖的。

我将生死祸福都交到了这个男子,不过我想通了,哪怕他让我为奴为婢、卖身卖色也比让我呆在塔里强一万倍。

“我什么时候可以摘下这布条。”

那人全然不理会我,使出一个口诀便带我御风而去,我哪见过这阵势,一时被吓得心惊胆战,等双脚落了地才敢小心翼翼地放开他。

他解下布条:“天色暗了就可以,你一千年不曾见光,若不是有这黑蚕锦缎带,你恐怕从塔内出来就会被阳光刺瞎眼。”

他说完这句话便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嫌弃地仍在我脚下,然后扬长而去。

眼前的人明眸皓齿,玉树临风,一头长发披散开,竟是如雪般白艳,这个简单粗暴的男人,哪怕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我也决定原谅他,长得这样好看犯什么错都不算错。

后来我随着他进了那座奢华精致的庙宇。

方知这里的主人叫临犀,这地方叫花神庙。

听同屋的月牙儿说临犀是天帝,是这四海八荒内官位最高的上仙,六界不管是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我瞪大了眼:“他要什么得不到,你说他带我回来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那丫头白了我一眼:“想得美,没见这儿挑水丫头的都比你水灵。”

我始终有些难以相信就这样出了浮图塔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真想不明白临犀那么厉害,厉害到能出入浮图塔,还要我这非人非妖的东西有何用,于是我磕完一盘瓜子后决定去寻找真相。

我进入内堂时临犀正躺在美人榻上午睡,白衣白发映着天光,好看得不像话,迷惑得我不由得朝着他的白睫毛缓缓伸出手。

“别动。”

“不是我。”我急忙缩回手。

他慵懒的睁开眼,拍了拍身下的美人榻,我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是临犀疯了还是我幻觉了?我使劲儿甩甩脑袋,可临犀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没变。

“过来坐下。”

我按耐住激动的心绪走过去坐好,却见临犀把眼闭上了!他这是要干嘛?难道临犀喜欢上我了?月牙儿说,男人这样是要你吻他,难道临犀也不能免俗?怎么办,我可是个视美色如粪土的姑娘。

我内心翻江倒海地挣扎,最后还是决定豁出去了,临犀虽然老得头发都白了,可是他这么好看,我一点儿也不亏。

我闭上眼把脑袋凑过去,却被他一把抵住,我知道这叫欲擒故纵,半就半推,他这是在勾引我呢!于是我僵直了脖子和他的大手作斗争。

“你干嘛?”他一把把我推倒在地。

我揉着摔疼的小腰:“我还想问你干嘛呢,哪有这种时候真把姑娘往死里推的。”

“什么这种时候,你不是就想碰碰我的睫毛么?”他拉过我的手触上他的眼角。

临犀睫毛跳动得我手心痒痒的,有些事情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我的手不自觉地顺着他的眼睑划过了他俊秀的眉头,英挺的鼻梁,还有上翘的唇角,不禁暗叹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勾魂夺魄的一张脸。

片刻过后他才出声:“够了么?”

“哦。”我缓缓收回手。

他睁开眼:“这是你的第一个愿望吗?”

“应该算吧!”

“很好。”他竟然对我笑了。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叫什么?”

“你叫苍木。”

“为什么我会叫这个名字?”

“你就当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吧!”

既是临犀给我的名字,那就是天底下最好听的。

我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临犀,你这样养着我我受之有愧啊!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给我找个活儿干吧!”

“谁许你唤我临犀的,无人跟你说天界的规矩吗?”临犀看着我目露凶光,我真怕他会把我发配去柴房烧锅。

他怒吼的声音震得脚下抖了三抖,于是我拔腿就跑,心想这帮神仙可真是虚伪,次次都要别人喊个上仙天尊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平易近人。

就在我一只脚跨出殿门时,临犀缓缓道:“以后你就到书房替我研墨吧!”

男人还真是变脸如刮秋风,一阵一阵的。忽然我脑子里生出一个想法,总有一天我要凭着智慧和美貌把临犀搞到手,让他抱着我的大长腿声泪俱下,然后颤抖着嘴唇求娶我。

从此,我得以日日陪伴临犀身侧,当这一切提及时,身旁众多神女皆是颦眉揪心万般羡慕之状,我则小脚一跺娇羞地昂首挺胸飘过。

其实跟着临犀久了就会发现,他那一脸清高唯我独尊的模样大多是装的,他每天都会对着外面的花海自言自语,我忽然觉得世间万物只有这一片花海是他的心头宝。

自言自语之后他便招呼我过去研墨,就在我按断第三块古檀墨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苍木,你怎么笨成了这样。”

他将我带在怀里,覆上我的手顺着砚台柔柔地打圈:“磨墨需慢,要匀。”

后来我才知道为何有人说磨墨如病,那一刻,我只觉自己真如病了一般,心下扑腾扑腾地乱跳,脑袋发热,手心冒汗。

“记住了么?”他放开我的手。

“嗯。”我吸了口气使劲点点头。

他放开我开始坐在边上画画,他笔下的每一朵花都如活了一般,枝节交错,朵朵妖艳,画里是三月阳春,十里花开,热闹非凡。

我看着临犀眉目低垂的侧脸和那一众花由衷赞道:“临犀你画的真好看。”

他抬头看了看我忽然揭起那幅画点了火烧起来,我从他手中夺下画将火扑灭:“你疯了?”

“说过不许你叫我临犀,还有,别碰这画。”

“烧了多可惜啊!”两人争执间我被推倒在地,打翻的墨汁溅在临犀脸上身上,他的衣袍也被拽得乱七八糟。

临犀居高临下,像踢咸鱼一样踢了踢我,笑道:“真不起来。”

他以为红颜一笑我就会原谅他么?无耻。

最后临犀许是站得腿酸了,只好蹲下身将我扶起:“手都烫伤了,不知道你是笨还是傻。”

他拉起我的手呵出一口气,那块红肿的皮肤竟渐渐消下去,恢复得完好如初。

原谅我最后还是拜倒在了美色之下,我拉着他的衣襟指指额头:“这儿也要。”

临犀缓缓靠过来,带着一身墨香,他温热的气息呼上我的额头,令我产生一种错觉,如果我也靠过去一点点,是不是就可以贴上他的唇?

可我还来不及这么做他就起身离开了!冷冷留下一句话:“把这儿打扫干净。”

临犀的真身一定是禽兽,或者禽兽不如。

临犀笔下从来只有花,他作画时宁愿墨汁沾上白衣也不愿多余的笔画染乱宣纸,可画完之后又毫不留情地一把火烧了它们,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爱它们还是恨它们。

日久天长临犀画得画越来越多,纸上那花也越开越盛,而我磨墨的手法也愈发娴熟,仙界甚至流传开花神庙的苍木姑娘磨墨天下无双。

可谁会知道人人皆忙着修仙时,我却在没日没夜地研习手法,哪怕磨破了手指也在所不惜,我多怕我的墨配不上临犀的花啊!

那日临犀破天荒地画了一幅美人图,画上的女子倾国倾城、风华万千。

我问他画上之人是谁?

他说是他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第二日我正在采集花间的露水给临犀润墨,就被月牙儿急急忙忙唤回去。

我步入正殿,见临犀正和一眉清目秀的紫衣男子交谈,临犀示意我过去:“这位是东海太子。”

我对那紫衣人缓缓施礼:“苍木见过太子。”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几分:“那日我只是远远看了你一眼便再难忘怀,今日细看,果真是个姿容绝色的姑娘。“

他转头。

“我的提议,还望陛下三思考虑。”

那人出了内殿,临犀依旧端坐着饮茶,他似乎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袍:“临犀,这是怎么了!”我好怕他说的会与我想的一样。

临犀放下茶盏侧目望着我:“你该猜到几分了吧!东海太子对你一见倾心,今日是来要人的。”

“那你真打算把我送给别人吗?”

“反正你留在我这儿终身都是个丫头,倒不如走了这条明路的好。”

“不……”

我握住他的手:“以后我会乖乖听话,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为什么?”他眼里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动容。

“因为我喜欢你。”我起身紧紧抱住他:“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

临犀大概是吓得愣住了,就那么呆呆地由着我把他越抱越紧。

片刻后,他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苍木,你听我说,我是为了你好,你走吧!”

我捧起他的脸:“你哪怕一点点舍不得都没有么?如果真没有,那我嫁。”

“从未有。”他目光坚毅,字字清晰。

这一次我似乎赌输了!

我垂下手:“你不是总说会实现我的愿望吗?现在,我的愿望是要你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