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儿走在路边，樱唇半抿视线也是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四周。
“棠儿......”
聂锦焕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柳棠儿便将话岔了过去，“王爷，容公子大病初愈怕是不能被小雪这般牵着跑。你力道大，去帮帮小雪吧。”
“本王...”
“棠儿想要一个人静静，王爷。”
柳棠儿的眸子沉了一片神色让聂建华看不清辨不明，终是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快步朝着完颜雪那赶了过去。
得了空的柳棠儿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子，垂了眸。一个转身，走入了一处小巷子中。
巷子里幽静的很，却到处堆积着寻常百姓家的杂物，这让柳棠儿前进的步子有些迟缓。
好不容易绕出了巷子，柳棠儿沉沉松了口气，抬眸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宅院门前。
恢弘的大门上贴着两方狭长的白纸，上头红色的官印落得有些刺眼。柳棠儿一步步朝着府门走着，目光始终落在那早就布满灰尘的匾额上。
“相，府。”
柳棠儿抬手虚晃了两下，却是徒劳地抓了空。
浅浅的叹息自鼻底流出，柳棠儿低头也不知拂去的是眼泪还是碎发，转身打算离去。
“叛国柳家当真羞羞脸！”
正当柳棠儿打算离去时，面前却是走来几个孩童，手里拎着几个破了洞的篮子，篮子里是泛黄枯萎的蔬菜。
“叛国贼柳焯死的好，我娘说了，卖国求荣的这等勾当就算被砍了头，也会被阎罗王捉去油炸拷打十八般酷刑用着的。”
“就是就是，我爹也说过，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只会给家里平添耻辱，是人人唾弃的。”
孩童的声音清脆，却句句扎进了柳棠儿的心尖。
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几个孩童说完话便从篮子里拿出烂菜叶朝着柳府大门扔了过去。
“你们做什么！”
柳棠儿再也忍不住，一把冲上前拦在了那堆菜叶子前。立时各方菜叶烂水果皆向她的身上砸了过去，柳棠儿闭着眼，泪，无声地落着。
“大胆，谁让你们在这扔的，还不快走！”
柳棠儿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然后便闻得那群孩子嬉嬉闹闹地跑远。
“王爷？”
“傻瓜，他们扔也是觉得好玩，你怎真用身子去拦？”聂锦焕转了身，满眼关心地替柳棠儿将身上的东西撤下。
“我......”
“本王道说你支开我们是想去何处，原来......”
聂锦焕抬头看着那满是萧条的柳府，眸中也是情绪不明。
“对不起，让王爷担心了。”
“柳家被抄，本王知道你心里难过。答应本王，下次不要再这般了，好不好？”
聂锦焕的掌心温热，落在柳棠儿的脸颊上留着莫名的感觉。柳棠儿下意识点了点头，抬手将泪擦去。
“好了，小雪他们还在不远处等我们，本王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二人一去隔了半个时辰才从绣庄里出来，还未走上几步，天公不作美竟是下起雨来。
此时已是入秋的时节，雨丝打在身上久了便会有种凉彻入骨的感觉。聂锦焕丝毫未作细想，褪了自己的外衣便罩在了柳棠儿的头上。
好在京城四处皆有躲雨的地方，二人没走多远，便寻到了那么一处。
那是一座小亭，乃是过往送别之地。柳棠儿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目光却是落在了小亭的一处亭柱上。
“故人西辞？这......”
“这是有些离开京城的文人骚客留下的笔墨，这字迹......”见柳棠儿有心于上头的诗句，聂锦焕也走过来查看一番。
“这字迹怎么了？”
聂锦焕话刚落，亭外完颜雪却是走了过来，扁嘴的模样似是有谁惹她不开心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似鬼画符了。”
“你敢说本公主的字迹是鬼画符？聂锦焕，你是不是想吃点苦果了？”
看着完颜雪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聂锦焕不由哭了眼，他怎知这字正好是完颜雪写的呢。
只是...
“这字你是从何时写的？”
“十八岁时，与父皇第一次来东景的时候。只是如今，我还在，父皇......”完颜雪扁着嘴，可目光比起先前却是柔了些许。
“原来是这般。”看着完颜雪眼中留有的些许落寞，柳棠儿突地也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柳棠儿走到完颜雪身侧，轻拍了她的肩，“想必南国先皇看到你在这能够开心地生活下去，就算身在九泉，也是开心的吧。”
“嗯。”
完颜雪皱着眉头，很快便又恢复了先前的一副模样，“这雨不大，许一会儿工夫就会停下的。”
“也是。”
四人谈论着，而同在小亭之下的老百姓们却是谈论着其他的事。
“这雨下了，今晚怕是会更凉了，过会得先回去拿件外衣过来，不然入夜看戏怕是落得一生病才成咯。”
旁人的话入了完颜雪的耳，一向玩心重的完颜雪立时凑到了那人身侧，笑问道，“老伯，您说入夜看戏？不知是什么戏啊？”
“姑娘您不知啊？今夜贾员外特地包了城南的万花廊，请了京城最善舞的舞女过来，说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生辰呢。”
“哦？有这等好事？”
“可不是么，我听说那舞女似仙子般好看，而且还能在湖心临水面起舞，你说神不神奇。”
一听有好事，完颜雪的眼立时亮了起来，一转身各方乞求的眼神便像其他三人投了过来。
可虽如此，聂锦焕与容汐竟是都未开口，纷纷将目光落在了柳棠儿身上。
“也罢，这水面起舞我倒是从未见过，就当长长见识吧。”
有了柳棠儿的同意，完颜雪自然是开心地咧了嘴。
一晃眼便至黑夜，四人寻了那万花廊的方向走了未多时，便已被人群拢在了里头。
好在聂锦焕是那贾员外所见过的，一看堂堂楚王爷出现在此，忙乐得清空了一处观景最好的亭子来，给聂锦焕四人用了。
有了这处轻松的地方，聂锦焕也没有推辞，带着其余三人纷纷落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