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锦没有抵抗，只是默默地看着许巍。
末了，才道，“许巍，孤有一事所托，在孤死后，你可否替孤完成？”
得知完颜锦回复自己的竟是这种内容，许巍很是不解地皱了眉，“王，你难道不想着要我留情么？”
“母后所作的终归是有错的，你要寻仇，孤自是没有意见。父债子偿，不是么？”
完颜锦的这番话，让许巍一时愣住了。说实话，听了这番说辞，许巍当真生了一种想要丢盔弃甲的冲动。
只是，有些东西就算是有，也不能阻断所谓的执念。抬手捻了身前的坠子，许巍眸子一凌，手间的软剑毫不留情地便朝着完颜锦的颈间割去。
“住手！”
寝宫外，一把寒刃伴随着声音一并入了内。几近完美地将许巍手中的软剑劈落在地。
“是你们？”
许巍捂着受伤的胳膊，转身退了几步，眸中极为冷冽。
“许巍，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皇兄救你无数，你怎能杀他？”
完颜雪一进屋，第一时间便上前查看了完颜锦的身子，看到他脖子上的那道血痕时，完颜雪的心都快痛到裂开了。抱着完颜锦，完颜雪红着眸子冲着许巍嘶吼着。
见完颜雪这般，许巍藏于身后的手有些颤抖。面上却是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不能？公主殿下，您莫忘了，你、王、与我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那是母后的错，你为何要将过错强加到我们头上？我完颜雪扪心自问，从未对十三有过半分对不住。你这般，可算是恩将仇报？”
完颜雪话语道道犀利，让许巍也不由得发现，自己竟也会将完颜雪看错。印象之中，完颜雪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总让人觉得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却万般没有看出，对于她所关心的人，竟也会坐到这般地步。
“是，您是没有对不住宁儿的。但是，父债子偿，害死宁儿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哥，有些事，你可要慎重。”
见聂锦焕也是这般说辞，许巍勾了唇，笑道，“阿焕，你经历过的，与我可是极其相似。若我知晓的没错，柳家，你已然将其灭门了吧？害我亲人之人，虽远必诛。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
“许哥你说的没错，但是，柳家我寻仇的只有柳焯，其他人我是分毫都未害过。”
“是么？可是是谁口口声声喊着要让柳家偿命的？”许巍瞥眼看了聂锦焕身侧的柳棠儿，笑道，“是因为她？让你乱了阵脚？行事变得优柔寡断了的？发配边疆？阿焕，这样的下场可不能够弥补灭亲之痛的！”
被许巍提及柳棠儿，聂锦焕下意识看向了柳棠儿。末了点了点头，扭头看着许巍道，“许哥，现在的你，敢用剑刺进小雪的身子么？”
聂锦焕的话语让许巍不由身子一怔，转眸看向了书案边的完颜雪。心中渐渐生出这么一个问题，他，能么？
“有何不可？我......”
完颜锦看着许巍有些慌乱的神情，下意识将完颜雪藏在了身后。很是紧张的道，“许巍，你不可伤害小雪！”
“许哥？”
周遭的声音落在许巍耳中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好似被塞进了一个罐头之中，密不透风，那些声音也是喘不过来。
“够了！”许巍捂着耳朵，终是忍不住地大吼出来。本还落下去的软剑，此刻毫不留情地指向了面前的完颜二兄妹，“够了......”
“许巍！你当真要杀么？！”
许巍的动作让众人心下一紧，聂锦焕也是没有想到，许巍当真把剑对向了完颜雪。
“好啊，许巍你要杀便来！谁怕你啊！”
完颜雪也很是吃惊，平日里那个温柔和煦的许哥哥，如今双眸通红剑指自己？这让完颜雪怎般都相信不得。
“闭嘴，你们都闭嘴！若是想以此乱了我的心智，做梦！完颜锦，今日，我必须要取你首级！”
许巍嘶吼着，将手里的软剑挥舞一通。但在场知晓武法的人心中皆知，许巍的招式，乱了。
“哥！你不能这样！”
就在这万般危及的关头，寝宫里又闯入了一人。众人偏头看去，不由惊得纷纷张了嘴。
“小冬？你过来做什么？”完颜雪见小冬赶来，忙是上前推着小冬就往外赶。
可谁知，小冬一把拒绝了柳棠儿的提议，一扭头，直接站在了许巍的跟前，“哥，住手吧，我...我没死。”
小冬的话让众人又是一惊，而更为吃惊的便是许巍。
“小冬，你莫要骗我，宁儿已经死了，你不是她。”
“哥，我就是宁儿，崔宁儿！你不记得了么？小时候，你带着我去街头行乞。路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你本想带一根回来给我吃，可那时你怀中没钱，便打着胆子偷了一根回来。结果被那人发现，被那商人打的鼻青脸肿。回到破庙之时，你拿着还剩下最后一颗的冰糖葫芦给我吃。”
“你......”
看着小冬一句一句道着只有宁儿知晓的过往，许巍的眸中渐渐地从疑惑变为不确信，最终，变得难以置信。
“宁...宁儿？”许巍一步步走到小冬面前，满眼泪水，“当真是你？我的好宁儿？”
小冬也是热泪盈眶地点着头，用着几近沙哑的声音道，“是我，哥，就是我......”
看着这辗转有些迅速的情节，众人皆是满头雾水。
“这小冬，就是十三公主？”
柳棠儿凑到聂锦焕身侧，将声音压得极低，询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看样子，应该是了。”
“怎么......”
柳棠儿未来得及询问完，许巍那边却是开口了。
“宁儿，既然你是十三公主，那，那我从前看到的那个，是谁？”
“那个才是真正的小冬，我的替身宫女。”
“这......”
“哥，你还是快些收手吧，趁一切还有余地挽回。”
“我......”
许巍万般没有想到，自己寻了这么多年的仇，原来竟是空谈。此刻面皮也已撕破，说要收手，又怎能安然无恙。